盛薔薇沒有迴應,緩緩起身,走出教室。
杜知安遲疑着沒有跟上去。
不過,盛薔薇還是發現自己的身後有尾隨的腳步聲。
她微微側目,什麼也沒說,又走了一段,直到樓梯口處,方纔站定腳步,冷冷發問:“你們爲什麼跟着我?”
身後的兩個人都是和她同班的女生,之前還曾和她搭過幾句話。
高個子的,叫做孫瑜,家裡是經營洋貨的。而那個有點胖胖的,矮個頭女生,名叫楊玲,家裡也是做生意的。
孫瑜見盛薔薇肅着一張臉,看着兇巴巴的,故意仰起下巴,裝模作樣道:“杜薇,我們是來提醒你的。你千萬不要和杜知安走得太近,全班,不,全校的女生沒人喜歡她,連修女嬤嬤都嫌她麻煩,你最好離她遠點!”
她身旁的楊玲連連附和:“是啊,沒人肯和她交朋友,所以她一直粘着你,像個跟屁蟲似的。”
盛薔薇瞧她們暗暗得意的臉,冷冷反問:“難道,你們就不是跟屁蟲了嗎?故意跟着我,就爲了說這些廢話!”
“……”
孫瑜和楊玲當即臉色一變,有些惱怒道:“你……你這個人怎麼不識好歹!”
盛薔薇鼻孔吹氣,冷哼一聲說;“你們背地裡對別人指手畫腳,也太難看了。自己玩自己的不行嗎?我和杜知安是不是朋友,和你們無關,無需你們多嘴多舌。”
拉幫結夥,小肚雞腸,實在是自討沒趣。
孫瑜臉色紅白不定,更加羞惱了:“哼!杜薇,你少得意了!”
一個插班生,還敢這麼囂張,往後有她的好果子吃!
盛薔薇神情不屑,睨她一眼,轉身離去,只留她們兩個站在原地,氣得直跺腳。
不遠處,杜知安稍稍露出半張臉,目含失落,咬脣不語。
她什麼都聽到了。
之後的幾節課上,杜知安都沒有再和盛薔薇說過一句話。
她一直地低着頭,誰也不看。
吃午飯的時候,盛薔薇見她去到對面坐下,還有點納悶,但轉念一想,這樣也好。
飯前的祈禱,需要所有人都手拉手,閉上眼睛,虔誠專心。
“感謝萬能的主,賜予我們的食物……”
盛薔薇閉着眼睛,跟着默誦,可她的耳朵太好使了些。
隱約在禱告詞中,聽見了一絲竊笑。
盛薔薇下意識地微微睜開眼眸,只見坐在對面的孫瑜,正在偷偷地往杜知安的濃湯裡撒細鹽。
正當她察覺之際,她的左邊,有人抻長胳膊,舉着滿滿一羹匙的細鹽,欲要往她的湯碗裡
倒。
幼稚!不,準確的說,該是愚蠢纔對。
盛薔薇迅速出手,一把抓住那隻不安分的手腕,用了三分力量,將其往自己的方向輕輕一扯。跟着,便聽到一聲嬌滴滴地慘叫和羹匙摔落在盤中的清脆聲響。
“好痛!”
一聲喊叫,驚動了飯廳內的所有人。
大家齊齊睜開眼睛,循聲望去。
孫瑜更是驚慌失措,也嚇掉了手中的羹匙,被濺起的湯水髒了衣服。
盛薔薇抓住那隻纖細的手腕,硬是隔着一個人,把楊玲拽到自己的跟前,讓她半趴在椅子上,無法動彈。
“啊……好痛……你放開我。”
她的手勁兒很大,疼得楊玲直流眼淚。
修女嬤嬤們走了過來,對着二人斥責道:“祈禱的時候,居然隨意打鬧?你們可知這是多麼不莊重的行爲!”
盛薔薇稍微擡了擡手:“嬤嬤,她們纔是真正不老實的人。”她一邊說一邊指向斜對面的孫瑜。“往別人的湯裡撒鹽,這可是小孩子的把戲。”
孫瑜聽了這話,登時怔住。
她怎麼會知道?
“你不要喝你碗裡的湯。”盛薔薇提醒杜知安道:“那裡面都被她們加了料。”
杜知安嚇了一跳,不解眨眼。
修女嬤嬤蘇利亞冷着一張臉,看了看盛薔薇,只道:“你先把她們鬆開,你們所有人一起來教導室把事情說清楚。”
盛薔薇鬆開了手,站起身來道:“走吧,咱們一起聊聊。”
杜知安也被一起叫了去。
四個人站成一排,有人低頭啜泣,有人臉紅不安,杜知安壓根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聽盛薔薇開口道:“剛剛禱告的時候,孫同學和楊同學,分別往我和杜知安的湯碗裡撒鹽,您若是不信,只管派人去嘗一嘗。”
被人當場逮個正着,孫瑜和楊玲自然百口莫辯。
杜知安聽罷,低一低頭,什麼也沒說。
蘇利亞嬤嬤看了看盛薔薇,只覺她的眼神實在太過凌厲,完全和她的年紀不符。
“你是怎麼發現的?”
盛薔薇淡淡一笑:“我有點感冒,那會兒正想要打噴嚏,所以不小心睜開了眼睛。”
她的理由無懈可擊。
不過,這件小小的突發事件,還是引起了校方的重視。
楊玲一直在哭個不停,捲起袖子,露出被盛薔薇攥紅的手腕,可憐兮兮,彷彿剛剛被捉弄的人是她。
不一會兒,孫瑜也開始哭哭啼啼,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盛薔薇在旁冷眼觀之
,而杜知安只是沉默。
校方最後決定把家長請來,解決此事。
盛薔薇聞言秀眉微蹙:“嬤嬤,做錯事的人是她們,不是我們倆個。”
蘇利亞嬤嬤看了看她:“同學之間要友愛,她們雖然有錯,可你也不該動手!”
動手?
盛薔薇勾起嘴角,似笑非笑:“我要是真想動手的話,她的手腕早就廢了!”
此言一出,大家全都噤了聲。
“杜薇。”蘇利亞嬤嬤皺眉:“趕緊去給你家裡人打電話吧。”
盛薔薇搖頭拒絕。“我不打。”
“杜薇!”
蘇利亞嬤嬤有些生氣,正欲開口斥責,卻見身旁的人悄悄給她遞了一個眼色。
她當即沉默一下,才道:“好,那我派人去通知你的家裡。”
盛薔薇眉心微蹙,一臉地不痛快。
真是麻煩!
四個人都帶去外面罰站,杜知安和盛薔薇站在一起,扯扯她的衣角,小聲道:“對不起。”
“你說什麼對不起。”
“都是因爲我……”杜知安低着頭,兩條長長的辮子垂在胸前。
盛薔薇定定看她:“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認,你這樣只會讓自己更受欺負。你想要一直被人欺負嗎?”
杜知安聞言擡頭,大大的眼睛裡充滿無奈:“她們……”她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正瞪着自己的孫瑜她們,喃喃道:“她們只是不喜歡我罷了。”
盛薔薇實在鬧不清是爲什麼,索性問道:“爲什麼?”
“因爲……”杜知安更加難以啓齒了。
“哼!連她自己都沒臉說!”
正在此時,對面的孫瑜語氣嘲諷道:“因爲她是大煙鬼和老鴇子的女兒!”
她的目光輕蔑地掃過來:“她父親是開煙館發家的,她母親是開金樓賣身的,像她這種的人,怎麼可以和我們這些好人家的女孩兒做朋友!”
杜知安聽了這話,臉色爲之一變,立馬鬆開了盛薔薇的衣角,默默後退半步。
原來就是因爲這個……真可笑!
孫瑜看向盛薔薇,還以爲她定會震驚不已,誰知,她冷笑一聲,反而瞪向她們,語氣不善道:“果然又是一堆廢話!你們是不是把書都讀進肚子裡去了!好人家的女兒?你們倆?真是笑話!你們敢那些亂咬亂叫的野狗,沒分別!”
“你……你罵人……”
“嘴上積點德吧。”盛薔薇冷冷一嘲,轉身看向杜知安,向她伸出手,眨眼一笑道:“走吧,咱們去外面溜達溜達,離這些愛嚼舌頭的“好女孩兒”遠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