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知安沒多解釋什麼,只是說你是個不好的東西。
何建業其實早知道她今天做什麼去了。
她的舉動,的確有些傻氣,不,是很傻氣纔對。
不過……他就是喜歡她的傻氣。
她一心爲別人着想,純真而憨厚的做些傻事。
“韓家的麻煩,不是廟裡的神仙可以做主解決的。”何建業走到她的身後,攬過她的身子,緊實地抱在懷裡。
杜知安低下頭,悶悶道:“這太不公平了,薔薇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爲何要受這份罪?”
在她看來,那些欺負她的人,全都該死。
何建業微微沉吟一下,才道:“其實,這件事背後牽扯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不是責備誰就能解決的。”
盛立寧此人,似乎是個野心家,對他而言,什麼都是可以拋棄的。
既然什麼都可以拋棄,他又怎會在乎,自己對得起誰?
“他連累薔薇還不夠多嗎?若是他再敢出現,我……我一定……”
何建業見她結結巴巴的樣子,不由低聲一笑:“你能怎樣?你要怎樣?”
杜知安咬了咬下脣:“反正,我不會放過他的。”
她實在撂不下什麼狠話來。
何建業把她抱緊幾分:“不要管別人的家事,那不是你能幫得上忙的事。就算盛薔薇爲此付出了什麼代價,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他的話,聽來真是冷酷。
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是啊,連韓家都擺不平的事,還有誰能輕易了結。
難道會有兇險之事?
…
冬天真的來了。
就算穿得暖暖的,披着厚厚的披肩,手中抱着暖爐,卻仍然覺得身上涼涼的。
盛薔薇捂暖了手,方纔探進被子裡,摸了摸女兒的小腳。
“安安,起牀了。”
被子裡的小人兒,動也不動,睡得正熟。
肖蓓鳳把準備好的衣服,放在牀頭,道:“不如再讓她睡一會兒。”
盛薔薇不依,直接伸手把她抱起來:“不能耽擱了早飯,回頭到了晚上,她又要貪玩。”
安安被突然弄醒,一時來了起牀氣,咧開小嘴就哭出聲來。
肖蓓鳳拿了娃娃哄她,她也不要。
盛薔薇一臉平靜地給她穿好衣服,也不說話。
安安哭了一陣,見媽媽也不理自己,慢慢止住了眼淚。
盛薔薇用暖暖的溼毛巾,給她擦了一把臉,抱着她洗漱乾淨。
肖蓓鳳站在身後看着,只覺她真有辦法。
早飯過後,韓東戈遲遲也沒有準備出門。
盛薔薇替他整理好了軍裝和大衣:“怎麼?今天不出門?”
韓東戈轉身看她:“我好久沒在家裡陪安安了,今兒就休息一天。”
這倒是難得。
盛薔薇笑了笑:“那安安一定很高興。”
兩人正說着,樓下有丫鬟上來道:“太太,有您的電話。”
盛薔薇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再看韓東戈已經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我和你一起下去。”
盛薔薇緩步下樓,來到電話旁邊,韓東戈雙手插兜,靜靜等待。
“喂?”
“夫人,是少夫人嗎?”
待
聽到丫鬟常喜的聲音,盛薔薇莫名地鬆了一口氣,忙對着韓東戈使了一個眼色,搖了搖頭。
韓東戈眸光微凝,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盛薔薇忙問:“怎麼了?”
“少夫人,白小姐她不見了。”
“什麼?”盛薔薇輕呼一聲,惹得韓東戈濃眉微蹙。
“我不是讓你們好好看着她嗎?爲什麼會不見?什麼時候不見的?”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着明顯的哭腔。
“少夫人,我們也不知道,今早過去的時候,人就不在了。屋裡的東西都好好的,什麼都沒亂,只是人不再了。”
盛薔薇聽了這話,只覺蹊蹺。
怎麼可能?現在的白夢露,絕對不可能擅自出門,她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昨天有什麼人來過嗎?”
“沒有……什麼人都沒有。”
“那你們出門過嗎?”
“這……出去過,買菜和買米。可是,昨天晚飯的時候,”
盛薔薇握着聽筒的手,微微握緊。
“你們先不要慌張,留在家裡等。”
她掛斷電話,看向韓東戈道:“白夢露不見了。”
韓東戈聞言原本插入褲袋的手,拿了出來:“看來,今天不能陪安安了。”
盛薔薇輕咬下脣,道:“一定是他們把她帶走了。”
韓東戈低聲道:“白夢露早已經是一顆棄子了,他們還要抓住她不放,目的很簡單。他們要利用她來引你出去。”
盛薔薇深吸一口氣:“白夢露都是一顆棄子了,我又何嘗不是?他們這麼大費周章,到底爲什麼?我對他們來說,還有什麼用?”
韓東戈見她情緒有些激動,安撫似的拍拍她的肩膀。
“有件事,我一直想要告訴你。”
盛薔薇敏感挑眉:“什麼事?”
“其實,我一直想要帶你見一個人。”
韓東戈一直在思量這件事,眼下這種時候,他覺得不能再隱瞞下去了。
盛薔薇沒有追問下去,只是上樓匆匆換好衣服,隨他一起出了門。
離開防守森嚴,銅牆鐵壁的韓公館,彷彿那裡都有危險。
盛薔薇透過車窗望去,就算是看見街上的路人,也會下意識地觀察他們的表情和舉動。
這樣草木皆兵的日子,何時纔是個頭?
他們去了醫院,這樣盛薔薇很奇怪。
史密斯醫生,盛薔薇是認識的。她之前見過他幾次,不過上一次,已經是一年以前了。
“您終於帶着太太來了。”
史密斯醫生露出一臉沉重的表情。
他看了一眼盛薔薇,繼而道:“我馬上爲夫人準備檢查。”
檢查?
盛薔薇一臉詫異:“爲什麼要檢查?我沒有生病。”
韓東戈安撫她坐了下來:“先檢查一下,再說,很快的。”
盛薔薇順從地坐了下來,卻是眉頭緊鎖。
醫生很快又回來了,他先檢查了她的眼睛。
盛薔薇一直沉默着,可心裡卻並不平靜。
視力,心跳,血壓,還有抽血。
這些繁瑣的檢查,是她從未做過的。
“現在你能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
韓東戈在她的牀邊坐下來
,沉吟片刻,才道:“這件事其實已經有幾年了,你之前失憶的事,噩夢的事,全都是因爲……”
他的話還未說完,醫生和護士又重新回來了。
盛薔薇神情茫然。
醫生和她說了很多話,多半都是些她無法理解的詞語,只有一句,她印象深刻。
“你很有可能再次失去記憶……”
這是什麼鬼話?
…
天黑了,桌子上只有一盞燈。
昏黃的燈光,照在白夢露低垂的臉上,晃得她慢慢睜開眼睛。
盛立寧站在她的面前,靜靜等她想來。
沈清掏出懷錶,輕輕打開。
懷錶發出清脆的聲響,微微刺激了白夢露昏沉沉的神經。
當白夢露醒來的時候,她的眼神恢復了清明,不再是晦暗無光。
她驚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問道:“你是誰?”
沈清聞言,看向盛立寧的目光,微微有些得意:“現在你明白了吧。我從來不會失手。”
盛立寧牽過白夢露的手,輕聲問道:“好好看看,我是誰?”
白夢露茫然搖頭,眼神哀切。
盛立寧點一點頭:“沒關係,沒關係的。”
沈清打開房門,吩咐外面的人,道:“把她帶下去休息。”
盛立寧坐在桌旁,見沈清將懷錶重新放回懷中的口袋,不由發問:“這一次能持續多久?”
“如果沒有聽到鑰匙聲,她永遠都不會想起來發生了什麼。”
“可是你要定期給她吃藥,不是嗎?”
沈清淡淡道:“那是爲了萬無一失。”他拿出藥瓶,搖晃着裡面的白色藥片:“當年,你也全靠着它,才幫組織做了那麼多事。”
“白夢露現在又變成一張白紙了,如果你想把她留在身邊,我也沒意見。”
盛立寧冷冷看他:“我不需要,放她走。”
沈清見他語氣不悅:“那不可能。她會有一個新身份,憑她的美貌,可以幫組織做很多事。”
“放了她。”盛立寧加重語氣道:“你們不用把她牽扯進來。”
“捨不得了?說實話,現在可不是憐香惜玉的時候。”沈清嘴角帶笑:“爲了她,也許盛薔薇會以身犯險。”
盛立寧道:“如果你想要韓東戈的性命,爲什麼不直接讓沈玉動手。”
第一次,他對組織任務的目的,產生了懷疑和不滿。
“韓公館如今內外森嚴,銅牆鐵壁,至於,司令部更是戒備重重,這個任務太危險。”
沈清重新掏出懷錶,玩弄於掌心之中。
“可以迅速安全地完成任務,這就是我的目的。只要讓我見到盛薔薇,一切水到渠成。”
“她不會上當的。”
在她的眼中,他已經徹徹底底是個卑劣的父親。
沈清眉毛一挑:“沒關係,我另有計劃。”
白夢露是個很好的誘餌。
“你要利用白夢露?”
“她很有用處。”沈清走到他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不得不說,你女兒和你一樣,都很容易心軟。”
“再給我點時間。”
沈清冷冷一笑,微微晃動懷錶:“很可惜,你已經沒有時間了。”
把一切重新清零是最好的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