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點點地冷了下來,空氣裡已經絲毫沒了暖意,寒風凜冽,催人乏困。
盛薔薇很少出門去了,只是陪着安安。
安安近來讀書識字,頗有長進。
盛薔薇本想請個人來教教她的,但現在是非常時期,家裡不該有外人進進出出。
安安平時沒什麼玩伴,元寶偶爾會過來做客,兩個孩子嬉笑打鬧,倒是其樂融融。
杜知安知道她近來不太好過,她想要開解她幾句,可又無話可說。
“今兒幸虧你來了,安安一個人在家,很孤單的。”
“你若是不嫌元寶吵鬧,就算是天天讓他來,我也願意。”
盛薔薇抿了一口茶:“你想來就來好了。”
“瞧你最近心事重重的,我看着都有點擔心了。”
“我沒事。”
“別說的這麼輕描淡寫的,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
“也沒什麼不舒服的。”
危險不會因爲逃避而消失,只是遲遲等不到面對的一天,也是一種煎熬。
杜知安放下茶杯:“你不要想太多,有少帥在,一切都會沒事的。”
盛薔薇“嗯”了一聲。
杜知安握住她的手,輕輕用力:“若是有什麼難事,一定要告訴我,就算我什麼都幫不上,聽你說說話也是好的。”
不管是什麼事,哪怕是再小的事情,她也希望自己可以爲她做點什麼。
“我知道。”
盛薔薇心裡暖暖的,不管怎樣,她的身邊一直有人想要對她好。
杜知安走後,安安很快就睡着了。
她真的是玩累了。
盛薔薇哄了她一陣,見她睡熟了,方纔下樓去了。
下人們都睡了,長輩們也都休息了。
盛薔薇獨自一個人,等着韓東戈回來。
她坐在客廳,守着一盞檯燈,燈光昏黃暗淡,令人疲倦。
盛薔薇突然不想就這麼靜靜坐着,她走到酒櫃旁,想要給自己倒杯酒。
酒瓶纔剛剛打開,韓東戈就回來了。
他知道她在等着,卻不知她想要喝酒。
韓東戈深深看她一眼,脫下外套,走到她的身邊。
他接過她手裡的酒瓶,替她倒酒。
深紅色的葡萄酒倒入晶瑩剔透的玻璃杯中,那樣子極美。
“怎麼突然想起喝酒來了?”
盛薔薇看着他遞過來的酒杯,微微搖晃,淡淡道:“不知道,莫名其妙的。”
“借酒消愁這樣的事,可不像是你會做的事。”
韓東戈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和她說話。
盛薔薇搖搖頭:“我不會做那種事。”
兩個人舉起酒杯,輕輕地碰了一下。
盛薔薇喝了一口之後,繼續端詳着杯中的酒,淡淡道:“這看起來就像是鮮血一樣。”
韓東戈不說話,只是靜靜地望着她。
“真奇怪,有時候越是危險的東西,就越是美味。”
盛薔薇又喝了一口,繼續道:“又像是鮮血,又像是眼淚。”
她看着韓東戈看着自己,微微一笑,隨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有甜有苦的味道,怎麼說呢,很爽快。
韓東戈拿過她手裡的酒杯,微微前傾身子,湊了上去。
她的嘴脣很柔軟,涼涼的。
盛薔薇閉上眼睛,迴應他道:“我有點暈暈的。”
“喝得那麼急,一定會醉的。”
韓東戈放下酒杯,攔腰將她抱起道:“去睡吧。”
盛薔薇輕輕依偎在他的懷裡,一動也不動的。
韓東戈把她抱上樓的時候,她已經睡着了。
他安置她躺下來,蓋好被子,用手指輕輕撥弄她的頭髮,露出她光潔的額頭來。
盛薔薇並未睡熟,翻了個身,又醒了過來。
她目光幽幽地看着他,心撲通撲通地跳着,一下急過一下。
“我的臉是不是很紅?”
她輕輕發問。
韓東戈微笑點頭:“很紅。”
盛薔薇抓住他的手,輕輕貼着自己的臉頰,滿足地嘆息一聲。
他的手很暖,掌心有些粗糙,卻又厚實。
他的目光深邃,幽幽沉沉,一路沉進她的心裡去。
“你今天有點奇怪……”
“是啊。”盛薔薇抱着他的手,輕輕搖晃:“有時候,我也想要撒嬌一下。”
韓東戈聞言一笑,學着哄安安的樣子,拍着她的後背。
盛薔薇嘴角帶笑,恍恍惚惚,快要睡着的時候,不自覺地輕喃一句:“不要放開我,任何時候都不要放開我……”
韓東戈濃眉微蹙。
他沉默半響,方纔緩緩低下頭,親吻她道:“我永遠都不會放開你的。”
…
夜漸漸深了,街上空無一人,只剩寒風拂過。
盛立寧點燃一支菸,忽明忽暗的火光,宛如一隻垂死掙扎的蟲,瑟瑟發抖。
他一直站在陰影裡,直到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方纔關上窗戶。
他來到樓下,靜靜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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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敲門聲響了起來。
盛立寧熄滅了手中的煙,過去開門。
沈清風塵僕僕地走了進來,嘴裡叼着一支菸,卻是早已經熄滅。
“你來了。”
盛立寧臉上的神情頗爲沉重。
沈清裹着一身寒氣走進來,迫不及待地脫去大衣,湊到火爐邊上搓手取暖。
“好久沒回這裡,居然這麼冷。”
盛立寧深深看他一眼,繼而去給他倒了一杯酒。
沈清摸索出身上的火柴,想要重新把煙點着。
許是,因爲太冷的緣故,他的手緩不過來,一直在發抖。劃火柴的時候,一連劃斷了好幾根,最後還是盛立寧拿出打火機,給他點上了。
沈清吞吐煙霧,見他雙手插兜,站在對面,便示意他坐下來。然後自己也在他的對面坐下,吸了幾口煙,才道:“組織上有新的命令了。”
盛立寧沒說話。
“啓動關鍵人物,盛薔薇。”
憑着韓家的警覺,想要再在他們的身邊安插眼線,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
盛立寧目光一沉:“組織想要她做什麼?”
沈清聞言幽幽看他一眼,沉吟片刻,才道:“你是以什麼身份來問我的?”
“這有什麼關係?”
沈清淡淡一笑:“你若是以“慕容佐”的身份,根本就沒有發問的資格。服從命令,聽從安排,纔是你要做的事。不過,你若是以“盛立寧”的身份來問我的話,那又是另外一回
事了。”
盛立寧的眉頭越蹙越深。
“我只是想知道,組織要讓她做什麼?”
沈清微微沉吟,只把手中的煙熄滅,才道:“組織給她的任務是刺殺韓東戈。”
喚醒關鍵人物,然後下達命令。這就是沈清此行回來的目的。
韓家垮了之後,眼前的局面只會變得更加混亂。
“這……這太困難了。”
他們是夫妻,還有孩子,想要下手談何容易?
“一旦喚醒,再重新催眠的話,她什麼都不會記得的。”沈清淡淡道:“別說是韓東戈了,就算是她的親生女兒,她也不會在乎的。”
盛立寧聽了他的話,臉色難看至極。
沈清淡淡道:“你是捨不得,還是後悔了?”
盛立寧仍是沉默。
“明天你主動聯繫她,無論如何,她一定會來見你。”
他,永遠都是盛薔薇的軟肋。
“我會聯繫她的,只是這一次……”
“放心,一切都會很順利的。”
因着他的話,盛立寧幾乎一夜都沒有闔眼。
次日清晨,沈清下樓的時候,發現菸灰缸是滿滿的。
“你不是一直很期待這一天嗎?可以爲組織效力,是巨大的光榮。”
盛立寧轉身看他一眼,只道:“我出去一趟。”
沈清風淡雲輕地提醒他一句:“你最好不要心軟,否則,你和她,都是凶多吉少。”
盛立寧冷冷迴應:“我的忠誠,不是兒戲。”、
他出門之後,沈清撥通了電話:“他現在出門了,你要一直跟着他。”
“是!”電話那頭是聲音是個女人。
盛立寧獨自開車,去往韓公館的方向。
那裡的防守嚴密,他是不能輕易靠近的。
盛立寧坐在車裡,遠遠地看着韓公館的方向,呆坐了整整一個小時。
驅車跟蹤他的沈玉,慢慢失去了耐心。
她終於忍不住下了車,主動敲響了盛立寧的車門。
她離開療養院之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臉上凌厲的殺氣更甚。
“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盛立寧對她的突然打擾,很是反感:“沈清派你來監視我的?”
沈玉冷冷道:“你最好不要讓組織失望。”
她隨身攜帶着武器,只要輕輕釦動扳機,就能了結盛立寧的性命。
“你最好馬上行動,否則……”
她的話還未說完,盛立寧就伸出手,打開她身邊的車門:“我不需要任何人命令我,現在滾下我的車。”
沈玉聞言面露譏諷:“我不是在命令你,而是在威脅你。”
她一臉殺氣,眸光凜冽。
“你給我下車!”盛立寧語氣陰沉,臉上第一次露出兇狠的表情。
沈玉睨他一眼,不緊不慢地下了車,卻在臨要關上車門的時候,又道:“你之前說過,盛薔薇能做到我完成不了的任務。我會拭目以待的,看看那位被你悉心栽培多年的女子,到底能有多厲害!”
盛立寧啓動車子,調轉方向,離開這裡。
沈玉沒有放過他,緊隨其後,一路都咬住他不放。
沈先生交代過的,今天之內,若是沒有見不到盛薔薇,她就要親自動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