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佛像拜了三拜,問:“郡主佛經念得多嗎?求佛保佑,它真的會保佑你嗎?”
孟延意擡頭看着佛像,笑道:“以前只知跟着母后跪拜,以爲跪拜得多,它自然會保佑我。讀佛經是一月前在大慈寺開始的,不懂時便向方丈請教,才知道經中諸法,果然能渡人心中苦厄!無事時我便喜歡看着這三尊佛像發呆。道教裡傳說老子一氣化三身,釋迦摩尼也是一身化三佛,你看,最左邊的是燃燈佛,也是過去、現在、未來三佛裡的過去佛,中間的本尊釋迦摩尼佛是現在佛,右邊笑口常開,大肚能容天下事的是未來佛——彌勒佛!”
我隨她的目光看着眼前三佛,點了點頭。
孟延意道:“你知道我看着它們想到了什麼嗎?我想到了我的過去、現在、未來,過去已逝、現在珍惜,未來未定,我希望我的未來能如彌勒一般笑口常開。這就是我參佛的領悟,過去、現在、未來雖是釋迦摩尼在不同時間的不同化身,給世人以教化,但是它們在某種意義上又是同時存在的,只要將來過得好,無悔於心,過去總總也是可以忽略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默默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是參禪不一定要看透生死,一味苦求保佑。而是對自己有所啓示,安然度日!”
孟延意笑了笑,道:“我覺得我自己說的都有些糊塗了,有些胡說八道的意味了!你能聽懂真是不容易!”
我看着如此輕鬆的她,不自覺問她:“皇上給你指婚了嗎?”
孟延意一愣,嘆了口氣,道:“近日以來,皇兄哪有心思給我賜婚!只是母后一直惦念着,還道高彥儔已經回來了,問我可有意……”她看着我,頓住了不說,弄地我心中一陣緊張,她站起身子,笑了笑,道:“後來我說不想強求了,其他的憑母后做主了,她笑着說還是心喜高彥儔,但也另外列了名單,讓我瞧瞧,我瞧也未瞧就走了,只讓母后送去給皇兄定奪就是,我的姻緣就交給上天去決定吧!”
我仔細瞧着她的面容,覺得她真是如此想的,心底有些羨慕如今的她。
“對了!”她忽然向着我一笑,笑容裡頗有些複雜意味,道:“高彥儔回來,你對他的誤會早已解清了,你打算怎麼辦?你們會否舊情復燃?”
我盯着她,道:“你是故意想要作弄我才說這些話的嗎?我好似又看到了以前的永寧郡主!”
她繼續促狹地笑着,道:“是啊,我是故意這麼說的。高彥儔是因爲我和你的原因才走的,卻是因爲我或者其他我不知道地原因回來的!我到了大慈寺後,一日與方丈交談,頗有些感悟,若我不寫信與他,一定一直心中愧疚。於是我給他寫了信,信中說我不再逼迫他,也與你坦誠,至於回不回來就看他的意思了!沒想到他果然急衝衝的回來了。好了,我就想,我又有好戲看了!”
我愣愣地道:“原來是你寫信給他!”心中感受複雜萬分,她向我調皮地眨眨眼,笑道:“你在這安靜的所在慢慢思考吧,我先回宮了!”
孟延意走後,我又待了一會兒,心中嘆了幾聲罷了!才慢慢走回昭暖殿去。
時愈兩月,徐阿琭的身子漸漸好轉,魚麗手臂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一直無力。我的心情好與壞之間徘徊,見魚麗能自己吃飯,心情纔好了些。
書桌邊孟昶在詢問玄喆功課,華太醫走來稟告徐阿琭身體診治狀況,卻面有憂色,孟昶道:“直說不妨!”
華太醫道:“貴妃娘娘此此小產,,現在雖調理地很好,但是身子裡已極度受損,只怕日後懷孕很困難,就算懷上生產也困難!”
孟昶聽完眼神一暗,手中的紙張被捏的皺成一團,華太醫緊張地看着他,孟昶好半天才神色評定,站起道:“此時千萬瞞住徐貴妃!誰也不許說出去!”說完沉着臉走了出去。
華太醫跟着也匆匆告退。我的心瞬間凝結,呼吸也是困難。她雖要置我於死地,也曾讓我受苦,但我如今還是分毫未損,她卻因我恐怕此生要失去做母親的資格!不!我不是要這樣的結果!
趙安青!
萬籟俱寂,我環抱着腿坐在長窗之前,腦中好像紛繁雜亂,卻又像什麼都未想到,是空白一片的。
“你這樣子是內疚嗎?這個結果你不是應該很高興看到嗎?”窗外的黑影沉着身影說道。
我擡起頭來,摸到臉上竟然是一片冰溼,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已是淚流滿面,“我高興內疚,不用你管!”
窗外的黑影很久沒說話,我背對着窗子坐着,半響,他才道:“德妃臨盆在即,我的人發現她們已經安排了幾個孕婦入宮,具體收藏在哪個地方,恐怕要問昭遠才知道!”
我重新振奮起來,手上拳頭捏得緊緊的,道:“我知道了!你快離去吧,不要被人發現了!”靜等了一會兒,窗外的人沒有迴應,我不知道他走了沒走,也不敢回頭看他,此時月光從窗外灑進屋內,我低頭忽見屋內地上投影着窗外的樹枝,還有一個高大的人影。
心中忽感一酸,只瞧着地上的人影發呆。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好像有一聲嘆息飄了進來,人影輕輕一晃,不見了!我急着轉過身來,只看到樹影斑駁,悽風冷月!
之後的每天,我的心都一直提着,隨時做好準備,魚麗身子已快大好,手上也能使上力氣了,每日也陪着我等着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結果。
這些日子我一直少眠,午夜也睡不着,只得和魚麗聊天,窗外忽然人影一晃,我以爲是高彥儔來了,卻忽然聽到一聲暗哨,魚麗止住要退出去的腳步,回頭看向我,我心裡一陣緊張,向她點了點頭,她回身打開了窗子。窗外躍進來一人,是日間幫我傳遞消息的侍衛,他道:“安宸娘娘,德妃臨盆了,現在喜德殿正封鎖了消息,主子問你是否要過去候着!”
“那是當然!”魚麗取過黑色的斗篷,利索地幫我穿上,自己也穿上斗篷,我看準備妥當,道:“帶路!”
“是!”
快到喜德殿,突然從旁竄出了一人,攔住了我的去路,我嚇了跳,侍衛也未預料到,他反應快人一出來便竄到了一邊去躲着。
來人穿着與我一樣的黑色斗篷,依稀可辨是個女子。
“綺回妹妹,這麼晚去哪兒啊?”
聲音柔柔的,是劉沛柔!她斗篷上的帽子滑落,露出了一張柔媚的瓜子臉,我意外地看着她,暗罵自己真是不小心,早就猜出來她和德妃是一夥的,怎麼沒有事先防着她!
現在如此緊急時刻,怎麼可以和她多在這裡耽擱!但是她顯然是有備而來,只要聲音再大些,一定會驚動周圍巡邏的侍衛!
如何解決她又不驚動侍衛?我心中一片焦急,難道天也不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