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一地的碎片、茶水,肢體僵硬着站了起來,眼中帶了一層霧氣,看着她憤怒恐怖的臉都是朦朧的,“姐姐……你聽我說……”
“不要叫我!”她整個身子都在顫抖,與我的僵硬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你還要說什麼?再哭哭啼啼地說,一切都是德妃做的嗎?然後自己置身度外,是不是?哼!你不用說了,事實如何我都知道了,事實就是你和德妃狼狽爲奸,卻還是被她擺了一道!”
“我知道我有錯,但是我真的不想害了孩子的!你信我!”我扯住她的衣袖說着!她用力一扯,將我推到在地,身下是推翻的茶水,手壓在一片碎壺渣上,很快紅了一片,很痛!
她慘笑着蹲下身來,狠狠地盯住我,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我永遠不會再信你,是我以前太相信你了,才讓你有機可趁,如今……你休想我再信你半個字!”她的眼睛蘊滿了淚水。
我搖着頭,“我真的不知道那藥是毒藥的……”
“哼!哈哈……哈哈哈哈……”她淒厲地笑了起來,高高的揚起了手,“這一巴掌是爲我死去的孩子打的!”
“啪——”
我的左臉頰上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立時火辣辣地疼,面對盛怒之下的她,我絲毫沒有還手的餘地,我捂着臉,怒瞪向她,可是……孩子……
“啪——”又是一巴掌,我右臉的疼直鑽心底。
她仰頭笑道:“這一巴掌是爲我自己打的,我笑我自己的愚蠢!”
“那這兩巴掌夠了吧?”我慢慢地站了起來,放下了手,直視着她,我對她的恨重新涌上了心頭,這兩巴掌根本沒有當初我得知她派人殺我時疼,“我會這樣做,也是你種下的因,要不是你陷害我害蘭嬪,要不是你派人去雜役房殺我,我怎麼可能想對你進行報復?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的,孩子說到底是你害死的!”
面對我的厲聲指控,她的身子晃了幾晃,身子重重地跌倒在了椅子上,她眼中有驚懼、痛怒、憐傷,通通匯成眼淚,撲朔朔地掉了下來,她痛苦地捂住嘴,身子抽搐着,卻始終沒有哭出聲來。
我怒瞪着她,心裡的對孩子的悔、心裡對她的恨,絲毫沒有減輕,廣正五年的七夕之夜,我與她在星光之下結拜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可是如今,她打我、我罵她,可是我們以前能想見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臉上變得溼漉漉的,我伸手一摸,原來竟是眼淚,冰冰涼涼地滑過我的臉我的脖子,鑽進了衣襟裡……
她伏在椅上哭了很久,抽泣聲漸漸小了,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某處,空洞地可怕,我卻是橫了一條心,隨她要如何對付我了。她的眼睛漸漸清晰了起來,只有那痛揮之不去,她慢慢轉頭看向我,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原來,你一直都認定當初是我害的你!你的戲演的真好,連我都矇騙了過去!”
我仰着頭,不屑地說:“比不上你,人前人後你的戲演的更好!如今我栽在你的手裡,隨你要怎麼樣!”
她慢慢站起來,身子有些不穩,帶着殘忍的笑意對我道:“你不是一直喜歡皇上嗎?你不是一直羨慕我的一切想跟我搶嗎?那好,如今我給你這個機會,看你有什麼本事奪走我的一切!你放心,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皇上,我想看着你怎麼在今後受盡煎熬!這個遊戲開始了,應該很好玩!”
我的身子猛地一震,害怕地後退了幾步,驚恐、恨怒之後,腦袋很痛,我不明所以地看向她,這就結束了?不,一切剛剛開始!
“滾,現在馬上滾出我的玉宸殿!”徐阿琭背對着我,肩膀在不住地起伏,像是在控制着情緒。
我最後看了她一眼,也忍住自己的情緒,腳步虛浮地走出了內殿,門口的宮女立即衝了進去,我的眼睛看到的都是霧濛濛的一片,也不知是誰拉住了我,叫道:“怎麼弄成這樣子?徐貴妃是要殺了你嗎?”是聽香的聲音,她何時來的?
魚麗扶住了我,將我帶回了玉宸殿。
我呆呆地坐在牀榻上,腦子近乎於不能思考。
魚麗柔聲道:“想哭就哭出來吧,這樣壓抑着不好!”我再也忍受不住,靠在魚麗的肩頭抽抽噎噎地哭了出來,哭了很久,直到眼淚漸幹,腦子也清晰了起來!
徐阿琭說遊戲開始了,是她和我的遊戲嗎?她準備怎樣讓我備受煎熬,看見過她用那麼利索的手段對付杜雪珍、當時的蘭嬪,現在的德妃,我心裡禁不住害怕起來。
當時來不及細想,現在想來,她是怎麼知道我和德妃之間的事的?
我轉頭道:“魚麗,她是怎麼知道我和德妃之間的事的?”
魚麗嘆了口氣,道:“我派聽香去探聽過當時的情景,好像皇上在審理完德妃娘娘的事情後,德妃被送回喜德殿禁足之前,徐貴妃曾和德妃單獨呆過一會兒,恐怕是那個時候德妃將所有的事都告訴了徐貴妃。”
我拳頭捏緊了,“德妃!她還是說了,她就不怕嗎?算了算了,事情都已經是這樣了,還有什麼好威脅的?”
我完全泄了氣,將來如何,只有慢慢熬了。
噩夢困擾了一夜。
接下來很多天裡,我都在害怕着她說的遊戲開始了,可是卻一點徵兆沒有,好像我和她仍和往常一樣,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這樣。她從不在公開的場合多看我一眼,即使說話時也是淡淡的,讓人猜不透她心裡的想法。
新秋時節,韓保正無意間說了一句:“龍池裡的蓮子該成熟了!”從來未見過江南採蓮的孟昶,興致一來,便邀了臣子幾人、後宮妃子幾人前去採蓮。
王昭遠新婚後第二次見他,略微說得上幾句話,笑問他過得如何,他笑答很好,臉色卻有些不自然。我沒有多想便放過了他,還有一個原因是他問我臉色爲何這麼差,我不知如何回答,便急急地走到了前面。
分了三、四個船比賽採蓮子,人都是徐阿琭分配的,孟昶、她、我、張芷蘭、齊樂在一船,韓書真、韓保正、高彥儔、王昭遠一船,其他的隨從、宮女又分了兩船。
上船時,我腳步滑了一下,忽然一雙冰冷的手扶住我的手腕,一個冰冷的聲音說道:“小心了,妹妹!”我對上徐阿琭冰冷的雙眼,嚇得立時掙脫了她的手,跳上了小船。
船行在茂盛的荷葉之中,碧綠的葉子不住地拍打着我們的身子。韓保正在講着採蓮的事,我看着擦身而過的荷花,愣愣地出神。
小船在龍池中心停了下來,這裡四周都是荷花,隨手一伸,荷花就被夠到了面前,我看着手中淡紅的荷花,中間有一個綠色的蓮蓬,卻不知如何下手。
“你怎麼剛剛沒聽韓大人說啊?”徐阿琭的聲音又在我的背後響起,她伸出手來,隨手一摘,蓮蓬就到了她的手裡,我瑟瑟地放了手,驚疑地看向她,她卻只是淡淡一笑,轉過了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