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是槍聲,劇烈的槍聲。槍聲在敵軍的身後響起。槍聲十分密集,聽起來似乎是有千軍萬馬。
胡麻子咆哮道:“打!狠狠的打!宰了這幫狗孃養的!”
突然出現的槍聲,就好像夏天的冰棍,冬天的炭火,讓人心情出奇的好。劉文輝猛然從躲避的地方出來,手的槍已經換成了三棱軍刺。他高高躍起,狠狠的將軍刺刺進一個敵軍的胸膛。那傢伙瞪大雙眼,與劉文輝面對面,驚訝和不甘心的眼神,代表了他的心情。
劉文輝的力量很大,那人被他撲倒在地。軍刺插的很準確,正中心臟。殷虹、滾燙的鮮血從棱口處流出來,如同噴出來的水柱。
劉文輝沒有停留,一個箭步,順勢將軍刺又狠狠的扎進另一個敵軍的小腿,那傢伙慘叫着倒下。第二刀就是脖子。
槍林彈雨之中,劉文輝就是瘋狂的死神,一把軍刺上下翻飛,不斷的在軍從中上躥下跳,每一下都是致命的,每一刀都讓敵人慘叫或者倒下。子彈在他身旁飛舞,彈頭追着他的屁股,劉文輝忽左忽後,總能在突然之間出現在敵人面前。
從來沒有人見過劉文輝如此發瘋,這絕對是玩命。打仗是得死人,卻不代表玩命,如果你真的玩命了,誰都會害怕。最害怕的自然是敵人。敵人退了,被劉文輝打退了。他們並非不勇敢。自動火器的應用,讓他們習慣於十米,甚至百米、千米之外殺人。這種面對面的生死格鬥沒有人喜歡。
鮮血染紅了劉文輝的前胸,兩隻手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破舊的軍服變成了鮮豔的紅色。就好像叢林中那些帶着鮮豔顏色的動物一樣,警告天敵,自己有多危險。
一場包圍戰,反倒被包圍者打的落花流水,敵人的膽氣沒了。他們只有逃走,離開這個魔鬼越遠越好。
站在叢林中,看着那些搖曳的樹葉,聽着林中的叫喊,和敵人倉皇撤退的腳步聲,劉文輝仰天長嘯。這麼多天以來,他看上去最沉悶,比起其他的那些戰友多了些老城,實際上他不願意說話,他怕,怕再也聽不見戰友們的聲音。
胡麻子抹了一把腦袋上的汗,看着幾個灰頭土臉的傢伙:“狗剩呢?老子要親手崩了他”
大牛總是第一個說話,笑的時候臉上的傷疤讓人不寒而慄。聽完大牛將劉文輝當做神仙一樣吹捧,胡麻子惡狠狠的道:“夠了,你們幾個兔崽子,讓你們跟上,竟然跑這裡來了,回去之後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們!”
又看了劉文輝一眼:“老子要親手崩了你!”
仡佬山的大爆炸,讓法卡山守軍不知所措。沒有了總指揮,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辦。副總指揮向高平打了電話,得到的回覆是繼續留守。這讓他很害怕,對手竟然在仡佬山搞出了那麼大的動靜,最少都是一個團的兵力,肯定有重武器,他們這小小的虎口哪能守得住。
副總指揮下令,收縮防守,派出大量的人進行偵察,保證虎口的安全。一直到胡麻子帶着他的兵,退回到了我軍的控制區域,敵軍這纔得到確切消息,襲擊仡佬山的只不過十幾個人。
回來這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剛剛過了控制區,梅鬆突然示意停止前進。前方的草叢中,一隻膠鞋靜靜的放在那裡。
“前面是胡連長嗎?”一個聲音高叫着。
胡麻子躲在樹後,高聲答道:“我是胡國慶,你們是誰?”
那邊立刻有了動靜,戰士們從隱蔽的地方露出了自己的身子:“我們是獨立營一連的,奉命接應你們!”
衆人再次起身,來人他們認識,是獨立營一連的戰士。九死一生,終於找到了自己人,大家全都長出一口氣。一連的戰士們對這羣英雄格外的崇拜,露出笑臉站在道旁也感覺到了驕傲。
一連長一把抓住胡麻子的手:“哎呀!胡連長果然厲害,已經得到證實,敵軍的炮陣被你們摧毀,這下看這幫猴子還怎麼張狂!”
不提炮陣的事情還好,聽到炮陣兩個字,胡麻子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扭頭瞪着劉文輝:“來人,將劉文輝給我綁了!老子要親手崩了他!”
“連長!”
“怎麼?想要抗命?”
大牛一步站到劉文輝的身前:“連長,俺們一排可是立下大功的,不表揚也就算了,還要抓俺們排長,這……”
“造反呀?”
胡麻子大聲吼道:“讓開,再不讓開,連你一塊崩了!”
一排的幾個人全都站到了劉文輝面前,擋住了胡麻子的視線。胡麻子怒氣更勝,已經拔出了手槍。一連的人都傻了,怎麼打了勝仗還要殺人?
這是八連的家事,一連長嘴巴動了動沒有說話,他不能管。這是部隊中不成文的規矩。
指導員一把拉住胡麻子的槍:“連長!”他向四周看了看,四周全都是一連的戰士,在這種場合教訓自己的兵,可是會傷戰士的自尊心。
指導員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胡麻子手中奪過了手槍:“此次仡佬山敵軍炮陣的事情,一排還是立下大功的,違抗軍令的事情,還是回去之後再說吧!”
“違抗軍令!”一連長似乎聽出了些道道,他沒有問,見指導員似乎已經說服了胡麻子,連忙陪着笑臉:“是呀,是呀!這可是大事,最好和營長通個氣,營長就在後面!”一揮手,大聲招呼:“走了,走了!營長還等着我們呢!”
許大志接到團部打來的電話,得知敵軍的炮陣在仡佬山,而並非自己偵察排說的虎口,立刻回頭看着偵察排長。自己手下這些飯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萬一胡麻子找自己算賬,該怎麼解釋?胡麻子這個人連他們團長高建軍都不放在眼裡,怎麼會在乎他這個營長。
他沒有猶豫,立刻將全營所有人都撒出去,在我方控制的區域搜索,如果有逃回來的士兵,必須給與最好的救援。許大志嘆了口氣:“但願不要出什麼事!”
他這種美好的想法還是破滅了。根據一連報告,八連的人回來了,不但少了三四個,連長鬍國慶還要槍斃他的一排長。許大志腦子裡就嗡的一下,不知道胡麻子又抽什麼風。
許大志有些不敢面對胡麻子,他怕胡麻子質問他。然而胡麻子看見他卻一句話都沒說。許大志只得陪着笑臉:“八連果然是鋼鐵之軍,我立刻向團部打報告,嘉獎八連!”
“營長!”胡麻子立正敬禮:“此次戰鬥我作爲連長,指揮不利,手下一排違抗軍令,造成我方損失四人,另有三人重傷,一人輕傷,請求營長處置!”
這就是戰鬥部隊和普通部隊的區別。戰後先總結經驗,清點傷亡人數,讓上級有總體考慮,爲下一次戰鬥打下基礎。許大志自然知道這些,他還是有些不習慣聽這樣的彙報。聽完胡麻子的話,許大志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決定:“哦!這件事,我一定會想團裡報告的,八連立下大功,我也一併上報。”
胡麻子站着沒動:“報告營長,八連一排戰鬥中違抗軍令,請營長指示!”
許大志本想抹稀泥,胡麻子卻叫了真。所有人都有些不理解,指導員剛剛一動,許大志立刻點名讓他說話。指導員愣了一下,他知道胡麻子爲什麼生這麼大的氣,兩人搭檔這麼多年,對於胡麻子他還是瞭解的。胡麻子並非真的想對劉文輝如何,只是生氣劉文輝將一排帶入死地。
獨立營的人不知道八連來到他們這裡的原因,指導員卻是清清楚楚。胡麻子不想看着他的八連剩下的人用手數。
指導員大聲道:“八連一排長劉文輝違抗軍令,應該執行戰場紀律!”
“啥?”大牛一聽就急了,他以爲指導員會說些好話,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果:“奶奶的!你們是他孃的什麼官?俺們一排九死一生,炸了敵人炮陣,竟然要斃了俺們的排長,別說旁人,俺大牛先不答應!”
大牛一拉槍栓,將自己的火神炮子彈上膛,炮口對準胡麻子和許大志。梅鬆、阿榜、張志恆、武松立刻將劉文輝圍在覈心,舉起槍對着周圍的所有人。場面瞬間火藥味十足,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血染沙場。
獨立營的人沒料到,一排的人竟然敢這麼幹,看着他們舉起槍,也紛紛舉起自己手裡的槍,雙方都有幹一仗的架勢。
許大志的汗都下來了,說話都有些顛倒:“我說胡這位同志,你們能不能先把槍放下?”
大牛怒道:“放個求,先放了俺們排長再說!老子當兵是打敵人的,沒死在敵人手裡,卻死在自己人手裡,窩囊!”
“狗日的,你們要造反?”胡麻子瞪大雙眼,兩隻眼睛都紅了。
“造反咋滴?敢動俺們排長,老子就反了!”
“放下槍!”一直都沒有出聲的劉文輝這時候終於出聲了,他拍拍大牛的肩膀,從幾個兄弟中間走了出來。
“老二!”
“二哥!”
“排長!”
幾個兄弟還想上前,劉文輝一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是我將你們帶進死地,差一點咱們全都報銷了!”衝着幾個兄弟笑笑,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看着胡麻子:“連長,我劉文輝違抗軍令,讓兄弟們差點都死了,你就崩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