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2 鐵籠之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便聽腳步聲響,有人走到門前來。伍封心道:“想必已經過了三四個時辰,這‘溫柔香’的藥力已經過了,我若再扮昏睡,反易露出破綻來。”遂睜開了眼,枕臂仰臥,眼光不禁在鐵籠上打量。

便聽門想處,一人輕步入來,嬌笑道:“龍伯這一覺好睡。”

伍封側頭看了看,見是條桑,也笑道:“姑娘說得是,在下一向忙碌,很少有這麼沉睡之時。”

條桑手上端着一個大托盤,既有佳餚,又有美酒樑飯,香氣撲鼻,伍封立覺食慾大振,笑道:“妙極,在下正覺肚餓。”坐起身來。

條桑看了看伍封,笑道:“桑兒想將食物拿到鐵籠邊上去,由龍伯自取,又怕龍伯突然發難。這鐵籠的鐵枝間隔甚大,龍伯要伸手出劍十分容易不過。”

伍封不禁大笑,道:“姑娘送食物給在下,我若動手,豈非是自己打翻酒餚肚餓?”

條桑點頭道:“這也說得是。龍伯可千萬不要打桑兒的主意,想擒我爲質。龍伯與屠龍子、王子交手多次,想必知道他們二人的心意,就算有桑兒爲質,他們也不會在意。”

伍封一念之間,確曾有擒住條桑爲質的想法,只過不這念頭轉瞬消失,皆因他所想與條桑所說的相似。由東郭子華的事上看來,支離益也與顏不疑一樣,是心硬狠辣之輩。條桑只不過是計然這董門弟子的一個下屬,只怕連董門弟子也算不上,支離益和顏不疑自然不會將她放在心上。

伍封點頭笑道:“姑娘放心,在下也不慣對付女人。嘿,姑娘聰明得緊,事先將話說在頭裡,以免自身有禍。”

條桑笑吟吟地道:“龍伯一言九鼎,自然不會欺騙我的弱女子。”上前將托盤放在離鐵籠一尺處,飛快閃開。

伍封伸手將食物拿入鐵籠,嘆道:“姑娘也算得上弱女子?那這世上的人都是弱之極弱了。”他先拿起那一小壺酒,一口飲盡,讚道:“好酒!越酒比吳酒清冽些。”

條桑笑道:“這可是桑兒由王后宮裡拿來的,自然是好酒。”

她看着伍封用飯,笑道:“龍伯難道不怕桑兒在飯菜中下毒?”

伍封一面用飯,一面道:“在下既然已經身陷鐵籠,支離益和顏不疑又何必以毒物相害?”

條桑微笑道:“他們不會,難道桑兒就不會瞞着他們下毒?龍伯毀我落鳳閣,殺了計爺和幾位姐妹,就不怕桑兒報仇麼?”

伍封搖頭道:“就算姑娘下毒,在下也沒可奈何,總不能看着美酒佳餚來忍餓吧?不過話說回來,那落鳳閣又不是什麼好地方,一面要以色相誘人,一面又在暗中當細作,那閣中的生活莫非很好麼,竟值得姑娘如此念念不忘?”

條桑怔住,這問題她從未想過,沉吟道:“桑兒自小跟在計爺身邊,在落鳳閣生活了六七年,早已經習慣了。龍伯毀了落鳳閣,桑兒還能做什麼?若非伯嚭收留,桑兒只怕早已經死了。”

伍封心道:“你在落鳳閣時就是伯嚭的禁臠,無人敢打你的主意,落鳳閣出了事,原來你真的到了伯嚭府中。”嘆道:“伯嚭這人可不是什麼好物,他收留你有什麼好的?定是有所圖謀了。”

伍封問道:“既然姑娘在伯嚭府上,現在卻又與顏不疑在一起,看來姑娘與顏不疑很熟是熟悉,似乎又另有所歸宿了。”

條桑不悅道:“我與王子不疑在一起,同伯嚭是不同的,龍伯決不可混爲一談。”

伍封心中愕然,尋思這有何不同,見條桑提起顏不疑時,眼中光彩閃爍,恍然大悟道:“莫非姑娘喜歡顏不疑?”

條桑臉上一紅,沒有說話。

伍封沉吟道:“伯嚭與顏不疑以往表面上爭來鬥去,實則早有所勾結,眼下這一點須瞞不過人了。只是他們二人將一干吳臣都矇在鼓裡,連任公子那麼精明的人也未能察覺,想是交往十分隱密。是了,莫非這事與落鳳閣有關?如果在下是伯嚭,自然會讓姑娘在中間勾通聲息,以此來掩人耳目。”

條桑怔了怔,她雖然沒有說話,從表情上看卻是被伍封剛好說中了。

伍封又道:“原來如此。想是姑娘因此與顏不疑接觸多了,日久生情?這人俊秀飄逸,身才玉立,儀表不凡,的確易得女子垂青。只是這顏不疑爲人寡情薄倖,決不可依靠終身。”

條桑怒道:“哼,王子不疑是個好人,他……他從不碰我,並非好色之徒,可見是個好人。怎會如龍伯所說?”

伍封嘆道:“顏不疑與你在一起自然是規矩得很了,這並非因爲他是個正直好人,而是、而是因爲……”,他怔了怔,又不好將顏不疑因練了“蛻龍術”而不能人道的事說出來,揭人隱私,只好含含糊糊地道:“這其中是大有原因的。如果他曾說日後爲王,要立你爲後之類,那自然是騙你,就算不立爲後,說是接入宮中當然是有可能,但姑娘千萬不可答應,否則你必會後悔。”

條桑聽他言之鑿鑿,雖然未說明道理,但由神情上看決非胡言亂語,奇道:“爲什麼?”

伍封嘆道:“這事情可不好說,在下也不能在背後說人隱私。”

條桑哼了一聲,道:“你不告訴我,我便去問他。”

伍封吃了一驚,忙道:“你千萬不要問顏不疑,提也別提,否則他會殺了你的。”

條桑驚道:“你說什麼?”

伍封苦笑道:“在下與顏不疑交往多年,深知其爲人,總之這事情你千萬不能問。”

條桑狐疑地瞧着他許久,心知伍封沒有理由騙自己,想是這中間必定有重大緣故,尋思日後覓個良機,待顏不疑心情好時悄悄問他。

等伍封用完了飯,條桑收拾器物,又用一個銅香爐點了些香,立時間奇香盈屋。

伍封苦笑道:“姑娘點的又是那什麼‘溫柔香’?”

條桑格格笑道:“酒餚中當然是沒毒的,可屠龍子和王子不疑都不在。龍伯本事大,我對這鐵籠有些不放心,萬一出點變故,閣下發起難來,無人能制,只好再用上這奇香了,龍伯身子健壯如牛,嘻嘻,桑兒便加多了三倍份量,好在此香不傷身子,龍伯只是多睡些而已。”

她盯着伍封看着,伍封只覺頭腦微微眩暈,知道藥力發作,假意闔眼入睡。條桑笑了一陣,點了兩根大燭插在牆上,盈盈出門,又吩咐門口守衛小心看守門戶,漸漸遠去。

伍封倚在鐵籠中,只覺微微眩暈片刻,便即無恙,也不似先前初中“溫柔香”時渾身乏力,心知自己雖然只是第二次嗅這迷香,仗着吐納奇術,身子卻已經漸漸適應這奇毒。何況自己不用口鼻呼吸,鼻嗅只是用來辨別氣味,是以所吸入的毒香極少。

他坐在籠中許久,並無人進來看視,也不知是旁人怕了他不敢入來,還是支離益與顏不疑有所吩咐不許人打攪,要不就是衆人知道他中了毒昏睡,毫不提防,忽想:“是了,我吃完飯條桑便點着毒香,這些士卒都是男人,怎敢入這木室?”

伍封閒得無聊,打量着這細密的鐵籠,忽然忍不住一縷衝動,雙手各握住一根鐵枝,奮力往來邊掰開。

鐵枝微微彎曲,但這鐵籠打造得巧妙,若是鐵枝彎曲,必會牽動上下的鐵框,是以看起來只掰動兩根鐵枝,實則要將整個鐵籠牽動,伍封雖然力大,也不可能做得到。何況這些鐵枝編得較爲細密,就算將緊鄰的兩根拉得彎了,以自己健碩高大的身材,卻也鑽不出去,除非弄脫一兩根還差不得。但這種精鐵不僅堅硬,更多了一種韌性,是以要以人力拉斷是不可能的事。

伍封試了試,雖然並不成功,卻毫不氣沮,因爲他早知道支離益和顏不疑既然敢用這鐵籠來困自己,必然知道自己對這鐵籠毫無辦法,是以早就預料難以撼動,只好罷了。

就這麼在籠中困了三日,除了條桑每日送幾次飯來,伍封再未見到其他人,支離益和顏不疑也不知道去了何處,竟然也不再來。伍封終日吃了睡,睡了吃,無聊得緊,只盼嗅了那“溫柔香”好終日沉睡,偏偏這毒藥對他又再無效用,是以悶到極處。

這日晚間,伍封忍不住又掰那鐵枝,仍只是略略能彎曲些,終是無法穿出去。伍封心裡苦笑道:“陳音老兄能將精鐵打造得如此有韌性,這手藝果然了不起。”忽想起陳音的習慣,每親手打造一物,便刻一個“風”字以紀念其先師風胡子。他生性好動,如今困在鐵籠中太過無聊,反正是無事可做,遂想這麼大個鐵籠,不知道陳音所刻的那個“風”字在何處,索性一根一根鐵枝去找,以此來打發時間。

這屋室甚暗,雖有兩根火把插在牆上,但籠中卻難以尋覓辨認鐵枝上是否有小字,伍封將夜明珠拿出來,藉着瑩光每根鐵枝由上到下、由前到後細看,還用手摸摸捏捏,若有字時,當可覓出來。

也不知尋了多久,伍封覺得眼有些累,正想罷手時,忽然察覺手下鐵枝的底端似有刻痕,心中大喜,將夜明珠湊近細看,果然見到一個小小的“風”字。

也是悶到極處,伍封見到這字便恍如見到了陳音一般,一陣驚喜,心下打招呼道:“哈哈,陳兄久違了。”放手鬆脫鐵枝時,猛覺這枝鐵枝微有晃動,不禁一怔。

這鐵籠的上百根鐵枝伍封已經十分熟悉,知道兩頭合得極實,如融在一起,無法晃動,不料這一根鐵枝卻與衆不同,竟然有些鬆動。

伍封大喜,上下兩頭看時,只見這鐵枝從外表上看來仍與其他鐵枝一樣,然而入手用力時,竟然能夠晃動,不知道是何緣故。

正在這時,便聽室外人聲嘈雜,似乎是有許多人到了這固丘上來,伍封記住這鐵枝的位置,連忙倒頭裝睡。

這時,兩人由室外進來,一人道:“雖然桑兒不知道王子這一次去幹什麼,不過猜想起來,應該是大功告成了吧?”

另一人小聲道:“這是自然,這次無翳可是大大的麻煩了。”說話的正是條桑和顏不疑。

伍封心道:“原來顏不疑是去對付王子無翳,想是爲了爭這越王太子之位。”忽又好奇:“這木室中毒香迷漫,顏不疑怎麼不怕?”正這麼想時,恰好條桑也格格笑道:“王子這體格真是奇怪,連屠龍子和龍伯都怕的毒香,王子卻天生不怕。”

顏不疑含含糊糊地道:“所以說我纔是天命的大王,能得天地眷顧。”

伍封心道:“既然支離益也怕這毒香,顏不疑的功夫是支離益和董梧所教,唯一不同的便只有他練過‘蛻龍術’,練此功不能人道,莫非體格也會變得如同女人,纔會不懼專門對付男人的毒香?”這麼想着,忽想起自從初見顏不疑,便覺得他說話聲尖細,是以顯得格外的陰森,而其外表也俊朗秀美,令人心折,今日纔想到其中可能還有這緣故。

條桑笑道:“正是,王子纔是真正的越王,無翳怎及得上王子的萬一?是了,爲何……爲何王子對桑兒總是……”,忽然沉聲下來,伍封心中怕她要問顏不疑爲何從不碰她,若真問出來,顏不疑必然觸及隱痛,惱羞成怒,會殺了條桑以遮羞,不禁大急。

幸好條桑沒有細問下去,顏不疑沉吟了良久,道:“眼下……這個眼前還不適宜。前日我到幹隧去見父王,途中遇到刺客,好在師祖在旁,殺了刺客,不過我受了點傷,雖不說重,但也不能說輕,須得將養。”

他這句話說出來,伍封和條桑都大吃一驚,條桑驚道:“什麼?”

伍封立時想到楚月兒,心知道這世上能傷顏不疑的,想來只有自己、支離益和楚月兒,這刺客莫非是楚月兒?聽顏不疑說支離益殺了刺客,心中大急,立時便想跳起來相問。

恰好聽顏不疑道:“這刺客是我派人扮的,受點傷便顯得真實。”

伍封這才放心,不過這一瞬之間,竟驚出了一身冷汗。

條桑愕然道:“怎會如此?桑兒還以爲……”,顏不疑似是心情奇佳,竟然笑了兩聲,問道:“桑兒以爲什麼?”

條桑道:“那日桑兒見王子招集死士,便猜想王子必有大用,以爲你派他們去刺殺無翳,何況有龍伯在手,正好將這事推在龍伯身上……,唔,這不好,龍伯不會殺無翳,便說是龍伯手下爲了尋龍伯,威逼無翳,衝突下手。”

顏不疑讚道:“桑兒能想出這樣的計謀,當真了不起。我和師祖本來也是這麼謀劃,不過在宮中與孩兒鹿郢說起,鹿郢說不如讓死士假扮刺客來刺殺我。”

條桑愕然道:“王孫爲何會出如此主意?”

顏不疑笑道:“你想,如果真有人行刺殺我,誰的嫌疑最大?”

條桑道:“自然是王子無翳了,誰都知道他一向當了自己是太子,自從你被大王認回,他便坐立不安了。”

顏不疑道:“正是。我從小不在越國,若論與吳臣之好,我自然不如無翳多矣。文種向來是無翳一黨,范蠡雖然清高,也聽說他不願意我當太子,以爲我不如無翳仁厚。如果無翳被人殺了,就算有龍伯來頂罪,范蠡和文種未必會盡信,至少我這嫌疑不小。父王生平最恨手足相殘、同室操戈,鹿郢說我們若派死士殺了無翳,就算毫無破綻,卻總是讓父王和範文二人心中多了個結,說不定會對我疑心。”

條桑道:“王孫這話甚有道理。”

顏不疑道:“是以讓死士來刺殺我,正是絕妙的主意,誰會料到我竟然使人來行刺自己?”

條桑笑道:“這也說得是,這些死士王子練養多年,誰都不知道,只須讓他們假意行刺,再將他們盡數殺了滅口,這便神不知鬼不覺了。”

顏不疑道:“怎會是假意行刺?我讓他們真的下手,因爲他們本就不知道車上是我,是以真地全力以赴。我的從人中有好幾個是我疑心的,不是范蠡文種的人,便是父王暗遣來的,唯有讓他們親眼見到刺客的兇惡,纔不會疑心我這是苦肉之計。”

條桑驚道:“大王竟然派了人混到王子身邊?這是爲什麼?”

顏不疑小聲道:“父王生性多疑,除了陪他到吳國爲奴的王后和范蠡二人,對其他人誰也信不過。他老人家智謀如海,別看他平日不大言語,心中的主意還勝過范蠡和文種二人,非同小可。我猜所有越臣身邊都有父王的耳目,若非如此,我怎會讓你參與諸多大事?因爲無論如何,大王總不會在意你這對越政毫無影響的女子。”

條桑驚愕良久,不禁嘆了口氣。

顏不疑道:“當然,這事情要做得周全,除了讓死士以爲所殺的真是敵人外,還得有些安排。譬如我去幹隧假裝是臨時起意,又故意選了條不常行的路徑,我對王后說起時,便只有無翳在側,是以知道我的路徑日程的便只有我、王后和無翳三人。另外,我和師祖殺那些死士故意放走了一人入林中,卻由藏在林中的鹿郢殺了,將屍首藏好,卻將預先準備好的一具屍體放在附近,換上刺客的衣服。”

條桑不解道:“爲何定要這麼做?”

顏不疑笑道:“這具屍體不是別人,正是無翳府上新招的一名劍手。本來我想去找無翳府上的另一個名叫閭申的人,不料這人跑去投了伯嚭,只好另找一他。”

伍封聽見“閭申”這名字頗覺耳熟,心中一動,尋思道:“那閭邱明的兒子不是也叫閭申麼?”

顏不疑道:“無翳要殺我,當然不會用親熟門客,要用些誰都不認識的新疏面孔,就算失手也不會追究對他的身上。那些死士誰也不認識,這便罷了,唯有這閭申有點不同。”

條桑問道:“有何不同?”

條桑問道:“有何不同?”

顏不疑道:“這閭申本是齊人,是齊國司空閭邱明的兒子,不知何故被迫離開了齊國,最近纔到無翳府上做客。在無翳府上諸人中,以他最爲面生,但總是有幾個人認識,可爲線索。到時候衆人認出他來,便以爲這行刺之事定是無翳主使,纔會故意將些生面孔派出來。誰知道這閭申去了伯嚭府上,只好另找一人。”

伍封心道:“果然是閭邱明的兒子!哼,這閭申跑來越國,田豹和閭邱明卻說是小琴派人所殺,憑此來對付鮑家。”

顏不疑道:“無翳府上還有個人,曾是衛國的一個官兒,隨石圃謀反不成,跑來投靠了無翳,隱姓埋名常在府中。這人劍術不弱,爲無翳掌管侍衛。我正好殺了他,將他的屍體放在林中,如此一來,無翳是怎麼也脫不掉干係了。”

條桑愕然良久,嘆道:“如此計謀,當真是神鬼難測。”

顏不疑笑道:“正是,這都是鹿郢想出來的,想不到這孩兒智慮之深沉連我不遠遠不及。”

條桑奇道:“王孫竟然厲害至此?是他師父龍伯教出來的麼?”

顏不疑笑道:“或是吧,龍伯也是天下智士,若不是爲情所擾,要他入這籠子只怕比登天還難,哈哈!”這人想是見陷害王子無翳之事得逞,心情極佳,一口氣與條桑說了這許多話,也由此可見他對條桑的確是十分信任。

伍封聽見小鹿竟然能想出如此周密而狠辣的計謀來,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何想法,既贊小鹿足智多謀,又忽然發現小鹿身上可怕的另一面來,這是以往從未見過的。所謂“近珠者赤、近墨者黑”,難道小鹿與支離益、顏不疑甚或勾踐在一起久了,也受其影響,將他們身上的陰狠學了個十足十?

仔細想想,說不定以往小鹿身上便有這種陰狠的特質,只不過因他平時寡言少語,大家未曾留意而已,怪不得自己向來不大喜歡小鹿,或者正是不喜歡他的陰沉,若不是葉柔軟語相求,自己絕不會收他爲徒。

又想起東郭子華來,此女行事獨特,愛恨鮮明,臨死前將鹿郢託付給自己,自己是否要依約助他?若要助小鹿,便得先助顏不疑當上太子,這豈非是助紂爲虐?

正這麼想時,又聽戶外人聲嘈雜,顏不疑道:“師祖與孩兒來了,桑兒收了迷香,我們出去看看。”

他與條桑出去,伍封隱約感到支離益的那一種獨特的殺氣,心中凜然,知道支離益又來了。過了一會見,便聽腳步聲響,數人再走進來。

便聽支離益道:“條桑,有沒有法子讓龍伯醒來?”

條桑道:“計爺這迷香桑兒可沒法子解。”

顏不疑問道:“師祖想幹什麼?”

支離益嘆道:“我想現在與龍伯比試劍術,晚了恐來不及。”

顏不疑道:“這是爲何?”

便聽鹿郢在一旁道:“因爲屠龍子知道父親想殺了龍伯。”

顏不疑沉吟片刻,道:“是,我的確想殺了他。平心而論,就算我們有天大所求,以龍伯爲脅也是不妥,何況一旦被他脫身而去,結此大仇,日後的禍患比天還大。”

支離益笑道:“小鹿果然猜到了王子的想法。”

顏不疑愕然道:“孩兒也猜出父親的心思?”

鹿郢道:“只是妄猜而已。”

顏不疑笑道:“孩兒能猜得出爲父的心事,想必也與爲父是同樣的想法。”

鹿郢道:“是。”

伍封聽見鹿郢這句話,只覺一縷涼意寒透到心裡去,想不到鹿郢會無情無義至此,竟然會贊同顏不疑殺了自己!

鹿郢又道:“眼下得知龍伯落在我們手上的人,除了我們之外,便只有大王和范蠡文種二人,此刻殺了龍伯,列國無人知道。一旦消息傳到列國,這便不妙了。不過此刻卻殺不得師父,只因大王已經知道了,這事兒得由大王作主。”

顏不疑道:“就算我們殺了龍伯,父王也未必十分責怪。”

支離益道:“這也說得是。”

鹿郢道:“不然。大王的性子多疑,或者他也想殺師父以絕後患,但我們若擅殺了師父,大王必會不悅。”

顏不疑嘆道:“可大王每事必與范蠡文種商議,若要殺龍伯,必會告知二人,文種早想除此大患,多番瞞着大王和范蠡派人殺龍伯,定必贊成。但范蠡與龍伯交好,必會反對。大王對范蠡言聽計從,只怕會放了龍伯。”

鹿郢道:“大王對范蠡和文種十分佩服,可能是因爲范蠡曾陪大王在吳國爲奴,是以對范蠡更多了一番患難與共的敬意,范蠡和文種二人意見如有不同,大王必會依范蠡之議。”

支離益道:“那麼依小鹿兒之見,當如何是好?”

鹿郢道:“其實殺不殺師父,對我們都無太多好處。只可惜父親已經將師父擒下,這仇已經結下了。小鹿兒以爲,最好是將師父放走,權當此事並未發生,只是將西施扣下來,我們有西施在手,就不怕師父有何異動。”

顏不疑嘆了口氣,道:“孩兒這是一己之私,看來還是念及師徒之情。西施在我們手上,難保龍伯日後不會來劫奪,豈非平添禍亂?”

支離益笑道:“這卻無妨,西施便將給我便是,龍伯要想救人,必來找我,也免得我去找他比劍,這是一舉兩得。”

伍封聽了這好一陣,才明白鹿郢並不是真的想殺他,只不過迫於形勢,不得不這麼計較。心道:“小鹿兒原來並非毫無情義。”

又聽顏不疑道:“師祖,你老人家若與龍伯比劍,勝算如何?”

支離益笑道:“我與龍伯數番交手,所獲甚多,相信他也是如此。不過我新練的‘誅心之劍’遠勝以往,若是龍伯還是大漠比劍時的本事,決計擋不過我二十招,就算這一年多來他劍術大進,只怕也敵不過我五十招去,除非他比以往長進了兩倍,方能敵得過我這口劍。”

伍封心內大驚,尋思支離益決非口出大言之人,他對新練的劍術如此推許,這劍術自然是非同小可。自己在扶桑時雖然練成了無劍之劍,但習之不久,自然不可能比在大漠時長進兩倍,看來自己此刻絕非支離益的對手!他這麼想着,心中略有沮喪之意,本來他練成無劍之劍之後,心中十分得意,口上雖不說,心裡卻總是暗中與支離益相比,自以爲就算支離益劍術也有所精進,恐怕也難敵自己的無劍之劍。可那日在吳宮之中初遇支離益,便知道此人幾入了魔,非同小可,決不在自己之下,此刻聽支離益親口說出來,才知道自己仍然小看了支離益。這人浸淫劍術數十年,在劍道上的天賦無人能及,怪不得世人稱他爲“劍中聖人”,的確是盛名無虛!那“誅心之劍”又是何名堂?

顏不疑喜道:“師祖也將這套‘誅心之劍’教給了徒孫,以徒孫今日的本事,能否敵得過龍伯?”

支離益沉吟道:“決計敵不過。嗯,如果月公主那丫頭這一年多毫無寸進,你當可以敵她百招。”

顏不疑嘆了口氣,支離益笑道:“你也無需沮喪,龍伯與月公主二人都是武道奇才,你能有今日之造詣,天下間大抵可排在第四位了。不過在我與龍伯比劍之前,你不可將此劍術在龍伯面前使出來,千萬記住,如果你預先讓龍伯知道了這套劍術,我決不饒你!”

顏不疑忙道:“徒孫不敢。其實處置龍伯還有一個最好的法子,便是師祖待龍伯醒後逼他比劍,將他殺了。我們傳消息出去,便說龍伯欲奪師祖‘劍中聖人’的名號,乃與師祖堂堂正正地比試劍術,結果劍術不敵,敗在師祖劍下,傷重而死。如此一來,這純是二人間的公平決鬥,不幹國事。”

支離益笑道:“這主意倒不錯,我在北地追殺龍伯的事很多人都知道的,便說龍伯找我報仇,因而比劍,世人不得不信。”

鹿郢忙道:“屠龍子、父親,這……,這事……”,支離益嘆道:“王孫還是心軟,大丈夫處世,當以大局爲重,決不可縱虎歸山。此事便這麼做,我必在外等着,待龍伯醒來,給他酒肉吃飽,再一決生死。萬一我敗了,你們仍可殺了他,就說與我兩敗俱傷。”

說了好一陣,衆人又出去。伍封知道這一戰必難避免,既然避不得,唯有慨然面對纔是道理,只是想到自己萬一不敵,死在支離益劍下,西施又如何是好?這麼想着,心神大爲不安,雖然他明知道與支離益這樣的絕世高手大戰在即,心神不寧乃是第一大忌,可心思所慮,無以抑制。不知不覺中,冷汗沁了滿身。

52.2 風雲變幻52.2 風雲變幻65.4 展如自殺11.3 田氏一門26.1 落鳳之閣66..4 死者之祭39.4 王姬之宴57.1 扶桑來客62.3 大崑崙山61.4 好整以暇59.4 另有內情14.1 剿殺胡勝15.1 雙手劍術12.2 折玉爲誓35.2 商丘子壺66.1 死不瞑目48.1 天子獵場43.3 突擊戰術13.2 遲來之女42.2 關雎之舞43.1 秦軍迫境46.2 靡靡之音48.3 趙鞅亡故36.2 越國刺客12.6 異族家臣20.2 奪取三翼6.3 夜遇刺客16..4 水上二族28.1 脅持葉公66.5 一歲一斷31.3 葉柔之死58.3 誅心之劍17.3 大婚之喜62.3 大崑崙山37.2 技壓羣雄57.2 教化偉業34.1 大破桓魋3.3 搶聘公主11.5 鮑氏二子54.5 天降大神27.1 一箭三矢52.1 大舟涉海54.2 魔族戰士34.2 中山訪友56.1 海外立國51.1 代侄求親24.2 大打出手13.4 夫餘上人21.4 董門密謀32.3 精銳鐵勇46.2 靡靡之音22.5 仇人之府14.1 剿殺胡勝19.5 五龍戲水51.2 樓煩來犯11.4 軍中之師10.4 雪地救人4.3 吐納神術55.1 桃灼其華38.1 飛羽遠嫁31.1 三年之約26.2 半招之威6.1 不可不疑60.5 收復萊夷66..4 死者之祭25.1 絕代佳人40.2 龍伯之國49.2 生離死別27.2 相思之劍50.4 夜來狼羣32.3 精銳鐵勇56..4 超強鐵衛48.2 秦君夜訪63.4 夜襲齊營65.1 文種之死42.1 秦國內情46.1 齊鄭之盟44.1 釜底抽薪18.5 市南宜僚46.2 靡靡之音19.4 有功則賞63.4 夜襲齊營7.5 識破奸計13.2 遲來之女38.3 燕兒成親47.5 利弊相生38.4 大周天子35.3 晉國四卿20.1 海上仙山58.2 鐵籠之困59.2 蚩尤之後34.2 中山訪友45.4 桃花夫人21.1 兵不厭詐12.1 妙手巧施55.1 桃灼其華9.2 虛張聲勢54.3 東郭子華42.5 河圖洛書28.5 龍鱗軟甲
52.2 風雲變幻52.2 風雲變幻65.4 展如自殺11.3 田氏一門26.1 落鳳之閣66..4 死者之祭39.4 王姬之宴57.1 扶桑來客62.3 大崑崙山61.4 好整以暇59.4 另有內情14.1 剿殺胡勝15.1 雙手劍術12.2 折玉爲誓35.2 商丘子壺66.1 死不瞑目48.1 天子獵場43.3 突擊戰術13.2 遲來之女42.2 關雎之舞43.1 秦軍迫境46.2 靡靡之音48.3 趙鞅亡故36.2 越國刺客12.6 異族家臣20.2 奪取三翼6.3 夜遇刺客16..4 水上二族28.1 脅持葉公66.5 一歲一斷31.3 葉柔之死58.3 誅心之劍17.3 大婚之喜62.3 大崑崙山37.2 技壓羣雄57.2 教化偉業34.1 大破桓魋3.3 搶聘公主11.5 鮑氏二子54.5 天降大神27.1 一箭三矢52.1 大舟涉海54.2 魔族戰士34.2 中山訪友56.1 海外立國51.1 代侄求親24.2 大打出手13.4 夫餘上人21.4 董門密謀32.3 精銳鐵勇46.2 靡靡之音22.5 仇人之府14.1 剿殺胡勝19.5 五龍戲水51.2 樓煩來犯11.4 軍中之師10.4 雪地救人4.3 吐納神術55.1 桃灼其華38.1 飛羽遠嫁31.1 三年之約26.2 半招之威6.1 不可不疑60.5 收復萊夷66..4 死者之祭25.1 絕代佳人40.2 龍伯之國49.2 生離死別27.2 相思之劍50.4 夜來狼羣32.3 精銳鐵勇56..4 超強鐵衛48.2 秦君夜訪63.4 夜襲齊營65.1 文種之死42.1 秦國內情46.1 齊鄭之盟44.1 釜底抽薪18.5 市南宜僚46.2 靡靡之音19.4 有功則賞63.4 夜襲齊營7.5 識破奸計13.2 遲來之女38.3 燕兒成親47.5 利弊相生38.4 大周天子35.3 晉國四卿20.1 海上仙山58.2 鐵籠之困59.2 蚩尤之後34.2 中山訪友45.4 桃花夫人21.1 兵不厭詐12.1 妙手巧施55.1 桃灼其華9.2 虛張聲勢54.3 東郭子華42.5 河圖洛書28.5 龍鱗軟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