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去瞧了,真是百里家的小公子?”花娘雙眼眯起,不知道在算計些什麼。“那女子是何人?有查到嗎?”
一男子回道:“那年輕男子確實是百里府上的小公子,那女子的底細不知,一行人住進了百里府名下的聚英客棧!”
“行,下去吧。”花娘揮了揮手把人打發下去了。
奶奶的,她花娘心裡真是不痛快,就這麼被人欺負了去,她花娘在京城中雖然不是什麼大人物,但好歹也是個人物,今晚真是窩囊。不過那女子倒是好俊的身手!
她摸着下巴,掂量了一陣,搖鈴叫進一人來,低聲一陣囑咐。那人聽後,點了點頭自去了。
皓月當空,從窗外細細密密撒進一層清輝,鋪了一地,綽約中晃動着像是人的影子。
卜尋意要的是客棧中的上房,是套間的格局,童靈影隨她睡在內間房中,外間是那暈倒的男子,找大夫上了藥,還好都是些皮外傷,好生養段時間便不礙事,不過額頭上有一個不小的血口子,估計以後會留疤。
她悄然睜開眼,睇了眼地上的影子便不在理會,但是在被下的手確是防範的姿勢,側耳傾聽了下隔壁的動靜,一切安好,想來是衝着她來的。若真有人敢闖,那她便叫他有來無回。
一夜相安無事,但是到天微微亮的光景時,客棧二樓的走廊突然傳來尖叫聲,接着便是大喊,“抓採花賊,抓採花賊的聲音。”
卜尋意輕皺下眉頭,一臉莫名其妙,但是沒有理會,繼續閉眼假寐。
這般樓下鬧騰了大約一個時辰左右一切又恢復了安靜,隱約能聽見客棧大掌櫃的一直在跟被驚動的顧客賠不是,訴說聚英客棧的安全性……
天大亮,百里悅嵐的小童上來喚卜尋意等人下樓用早膳,她方纔睜眼,慵懶的伸了個懶腰,百般不情願的從牀上爬起。童靈影睜着澄清雙眸,抓着卜尋意頭髮嬉戲。
“真是不讓人好眠。”卜尋意聲音十分不爽的低低抱怨,不過手倒是十分靈活的幫童靈影穿上湖藍色胸前繫帶外衫,下選了件白色繡暗紋的褲子,搭配起來清秀可人。
百里悅嵐選了二樓外環的雅間落座,等了許久,才見那姍姍來遲的倆人從三樓上房中慢慢踱下來。女子眼睛微眯,一副半醒不醒的樣子,一身清雅的白穿在她身上少了幾分飄逸出塵,但並不掩其清麗,他不知道爲何瞧見她又覺得惱了,撇撇嘴,終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
“昨兒個夜裡這裡真出採花賊了?是女採花賊還是男採花賊啊?有沒有采成功?”
一樓用餐的客人較多,人也雜些,雖沒看見問這話的人長什麼模樣,但聽那十分好奇兼惋惜的聲音,讓人覺得這人定是長了一副賊溜溜的眼兒。
“昨兒個夜裡你們可有事?”百里悅嵐過來時也聽掌櫃說了昨晚的事情,不放心的詢問。
卜尋意挑起珠簾,挑了個就近的椅子坐了,單手托腮,垂了眸子,由着一頭烏髮隨意披散,懶散道,“想採本姑娘的花,還得看本姑娘樂不樂意!”
這麼看來應該是沒事,想來擔心她也是白擔心,採花賊沒瞎了眼的去找她,該算是運氣好。百里悅嵐朝小二姐點了個頭,示意她可以把早點端上來了。
衆人用罷早膳,卜尋意依舊是懶洋洋的,東西也沒吃幾口。“路上帶些銀子便是,我們輕裝上路。”
百里悅嵐也是這麼想,不過希望路上舒服些,便吩咐府上伺僕把他的專屬馬車準備好。
“明祥哥哥早上派人捎信過來,問那孩子具體怎麼安置?”
卜尋意自然知道他的言下之意,略一沉思,淡淡道,“如果那孩子自己開了口說想見見巫越族其他人,那便安排他們見就是。反正他若真想要見大家也未必攔的住,自隨了他心意便是。”她說着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這是給童木一的,呆會讓你的人給她送去。那人的事我也一併安排了,你自放心便是,等我們回來,想來一切便過去了。”
“嗯。”百里悅嵐應了聲,囑咐人去把卜尋意交代的事情一一辦妥,又讓人把那清醒了一陣被卜尋意安慰了幾句又昏睡過去的男子送到府上去,好生照顧着,其它一切等他回來在處理。
“那男子……?”
卜尋意笑而不答,但雙眼亮了起來,撿到寶的得意之情毫不掩飾。她實在是沒法告訴他,她十年後瞧過這傢伙,雖然只是一面之緣,卻絕對沒有看錯,這人十年後可不是普通角色呢。她怎麼能不好好利用,真是天上掉下個金元寶讓她撿啊!
“上路吧。”她笑着瞅他一眼,晃悠悠的自先挑珠簾下去了。童靈影跟在她身後腳步沉穩的默默行着。
三人上了馬車,各挑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了,車伕一聲駕,馬車便慢慢的向前駛去,卜尋意輕挑車簾,瞧了眼外面,手上玩弄着個離開飯桌時順手拿的饅頭,眉眼間帶着笑,看來心情似乎頗好。
離城門漸近,她朝車伕道,“我來駕車吧,你自回府裡去。”
車伕瞧了眼自家公子,見公子點了點頭,才皺着眉頭十分不放心的,答應着慢慢離去了。
“公子們,坐好咯。”卜尋意撩起裙裾坐在駕駛位上,笑的爽朗,瞥了眼遠處一直鬼祟跟着的人,饅頭準確的飛了出去。
哎呀!遠處傳來一聲痛呼。
她快速出得城門,揚起漫天塵土……
“廢物,廢物,一羣廢物。”花娘塗滿丹蔻的十指用力拍在梨花木浮雕桌上。
“叫你們晚上去試試那囂張的丫頭,反倒自己被人當採花賊打了。這會跟個人也跟丟了,還好意思說被人用饅頭打了,我瞧豬都比你們聰明,全都給我滾,別讓我看着生氣。”
花娘貼身丫頭叫翠兒的倒了杯水遞過去柔聲道,“花娘莫氣,小心氣壞了自己身子。那人在厲害,還能飛了天去不成?這京城臥虎藏龍的厲害人物多了去了,可是皇城根下,還是要靠個官字才妥當。”丫頭意有所指。
花娘瞥她眼,“就你聰明。快下去忙活吧,我這兒不需要你照應。”
“是。”女子笑着下去了。
花娘雙手叉腰,在房間中踱來踱去,最後咬了咬脣寫了一封信遣人從後門送了去。
趙家大宅內,百里明祥一身斜紋淺藍色儒袍,俊朗沉穩,靜默站在蓮花池邊,悠然的餵食着池中的彩色錦鯉,黑色瞳眸在平靜之下暗藏深幽。
“公子,大人回來了。”百里明祥從小跟在身邊的貼身小童輕聲道。
“哦,今日兒這麼早就回來了。”他神色平淡並無任何喜悅。
“夫郎。”園中走來一穿官服,面貌清秀之人。她便是翰林院編修趙澄,趙延之姐亦是百里明祥的妻主。
“今日宮中沒事嗎?”他淡笑着詢問。
女子落步踏實,慢慢走近他,“今日裡無事便早些回來了。”她似有話要說,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倆人一陣沉默。
兩人成婚已有不少時日,雙方見面卻十分客氣生疏,守着那讀書人的君子之禮。不知道倆人是對感情都過於淡然處之還是因爲父母之命,感情始終欠了幾分火候,難以燃燒起來。
百里明祥朝僕童使了個眼神,讓他先行下去,“娘子有何話直說無妨。”
趙澄從小便喜歡閱讀書籍,說話一板一眼的,所以人顯得古板了些,“聽說女皇派了人下來查巫越族的事情,不知道是何用意。希望夫君近日最好少回些孃家。”她搖搖頭,嘆息道,“悅嵐小弟如今年歲也已經不小,希望岳母莫要在這般放縱,男兒家如此早晚易惹出麻煩!”
“……”百里明祥緘默不語。
趙澄見他面色平靜,但是畢竟成婚已久,也摸得他脾氣一二,知道他心裡定是生了氣的。百里家真是人人寵着那小公子,連他這位哥哥對自家弟弟也是寵愛非常,這豈容的旁人說半句不是,她心中暗歎一聲,試着婉轉道,“夫郎莫要往心裡去,我絕對無半點詆譭悅嵐小弟的意思,悅嵐小弟大病一場後如今又能恢復以往的活潑性子,到處活蹦亂跳的,實乃萬幸,所以我們更該珍惜,莫讓小弟再被旁人欺了去。”額,真是不會說話,越說越糟糕。
百里明祥淡淡一笑,“娘子的好意,我明白了,我會遵照娘子的意思,近日少回百里府去。”他微微欠了欠身,便以身體不適先行離開了。從頭至尾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笑意,讓人看不出喜怒。
趙澄見如此心中雖有些惋惜,但還是決定今晚睡書樓好了,捨得在惹他不快,便腳步沉穩的自往書樓去了。
“囑咐下去,府上來了一個小客人的事情,讓大家不用告訴大人了,大人最近事情忙,大家別用這些瑣碎的事情打擾她。”百里明祥拐上碎鵝卵石鋪的小路,正好見管家大娘迎面走來,低聲吩咐道。
“是。”
他心中想着趙澄的話,不甚放心的讓自己貼身小童送了封信去珍寶館。一切辦妥這才轉身去了流月閣,看望那巫越族的小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