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
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一輪清月孤寒當空照,半片煙雲籠佛香,嶙峋假山旁五角亭內,端坐着一面容純淨秀雅的年輕和尚,雙手合十,右手上還纏着一串長長的紫檀木佛珠,口中唸唸有詞。亭子一角負手而立站着一個老和尚,慈眉善目具有佛象,他仰頭望月不知道在思索什麼,左手上纏着的一串佛珠慢慢的慢慢的轉動着。
“師傅。”久久,打坐的年輕和尚睜開了雙眼,眼中光華如水,“師傅,弟子已經決定了。”
老和尚轉過身來,看着自己的弟子,不喜不怒,平淡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心思,只淡淡的道了一句,“卜施主雖然不是惡人卻也不是慈善之人,她與我佛有緣,才能入得無底洞,才能得奇遇,卻未必能度人度己,只願不造殺孽便好。你既心意已定,便按你的心意走吧,入世才能出世,這劫”
卜尋意從未刻意高調過,但是她本身就氣質淡然中不經意透出威儀,高貴不可侵犯,一看就不是凡物,讓人怎不上心?就算她從未在江湖朝堂上如何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卻在短短時間內,培養出了一干人才,插入各個領域,讓人怎能不防?本身來路成迷,卻又與幾個大家族關係不淺,如今又得明空和尚相助,此人不爲自己所用,那便不可留。這是衆上位者都在暗想的事情。
明空雖只是一介和尚,卻也是普陀寺住持的師侄,是住持大人有意傳位的第一人選。這位從小就有佛根,更是被傳爲是什麼什麼佛轉世的小和尚跟在卜尋意身邊,不知道底細的人還好,知道底細的人,怎麼能不側目深思。
而卜尋意只知道明空是和尚,卻不知道其中諸多細節,或許就算她知道,也會當作不知道吧,她願意結交明空這個朋友,那便是不管不顧的,不願意摻雜進太多利益,所以卜尋意這人朋友其實很少。被她當成朋友之人,有可用之處,她也不會浪費,但絕對不會去刻意利用,不會去費心思琢磨利用,骨子裡卜尋意是極清高之人。入世便是俗人,出世那便也是個心淡,情冷的合格出家人。所以當她看見找上門來的明空和尚,訝異了一瞬後,便眉開眼笑的迎了進來。
不可否定,明空是卜尋意在這個時空的第一個朋友,甚至可以說是知己,難得的知己,一個能看透她七八分本性,卻從不指責說道,完全接受的知己。
卜尋意喜他性情溫和卻不迂腐,思想開闊有才華,待他比待他人要熱情上幾分,還好明空是個和尚,要不然非得鬱悶死一衆對卜尋意又愛又恨之人。卜尋意這人招人恨也是理所當然,說她寡情吧,偏偏對一衆男子據是縱着幾分,這行爲對她來說不過是沒有把這地界男兒當男兒看,(汗,爲什麼這句話這麼怪異。)沒把他們看輕過一分,只看個人能力,絕對沒有性別歧視。但是這在一干男兒眼中,那便是縱容,人的一生人碰上幾個縱容自己,讓自己恣意飛揚才情、隨心所欲的人?只能說,這地界兒,雖然沒有完全把男子踩在腳下,男人終歸是被拘着,是屬於弱勢的。
碰到個卜尋意這樣隨心所欲的主,若只是純粹的喜歡她便還好,若真是愛上她,那真不知道是福是禍。
“明空,你來的真是時候。”她便是這般,對你好不做作,需要用你也是這般理直氣壯的直言不諱,讓人不覺得惱。
明空揚脣淡笑,一襲普通百姓裝扮,戴着紗帽,不打眼,但一開口聲音便透出幾分靈氣來,“不是時候,我便還不來這一趟了。”他這話說的也甚有親近之意。
其實他便是什麼都不說,只光看他那身裝扮卜尋意便已然明白。
平日裡明空要幹什麼,本也不會有人管着,但是這次明空出來卻不是那般容易的,除了清慧大師,另有好幾個師叔對於他的行爲頗爲不贊同,最主要是不希望寶梵寺因爲明空再遭到劫難。
寶梵寺曾經被大火燒過一次,雖對外一致說是天氣乾燥寺後山林引起的火災,但那實實在在的卻不是意外,只這是多年前的事兒了,知道事情的人都諱莫如深,誰也不提,這事兒便淡了下來。
“明空,你下山時,你師傅清慧大師可有說什麼?”神秘莫測的清慧大師讓她敬畏。
他淡笑不語,自是隨意的往庭院深處而去,卜尋意揚脣一笑,追上他的步伐。“人生在世不過幾十年,於天地而言,不過忽然而已,我一向順心而走,喜歡及時行樂,別人若欺我一分,我便還之十分,十足算不得好人,明空,你這決定做的可不明智。”說完,並未側目看他,只是微眯眼瞥了眼遠處的青山,思緒深遠。
這場轟轟烈烈的鬧劇應該很快便要落幕,緊接着上來的才應該是重頭戲吧。
多日搜查未果,京城裡的百姓就算在愛看熱鬧也不能接受這長期戒嚴的日子,李尤心裡雖然鬱悶半路不知道是何方人馬搶了自己的人去,不過在看到簫驀然後,又暗自慶幸,幸好目前人不在她那,要不然只怕這會兒非得出事。她會生出這般感慨,也是因前幾日簫驀然從青龍鎮趕來北京,拜見女皇后,第一件事情便是來看她這京兆尹。簫驀然話不多,但是那冷冷的眼神掃着李尤,李尤心裡突突的直跳。“李大人執掌京兆尹一職多年,政績卓越,相信以李大人的能力這次也斷然會很快查清不明大膽匪類是何方人馬,切不可讓帝下在天下人面前丟了顏面。”清清淡淡幾句話,先是誇她再壓她,白泯國威重責都放她身上去了,可簫驀然的神色呢卻讓她看不明白了,到底是着急這個兒子呢,還是不着急。她不是沒懷疑過,南榮郡王現在或許就在蕭青雲那,可找不到蛛絲馬跡也只能心裡揣測揣測了,可更是搞不明白他來的目地了。
簫驀然本就是個心思深沉之人,性子天生的便內斂,南榮喚之這點倒是像極了他爹,此次簫驀然來見李尤,他能面不改色,和緩輕慢的與她慢慢說道京裡的事情,當然不是因爲他性格沉穩而是他根本就知道他兒子如今在卜尋意身邊,要不然失而復得的兒子又丟了他哪還能如此鎮定。
李尤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點簫驀然話中意思,天天這般戒嚴何時是個頭啊,白泯國平白的在大街上被人劫了個郡王走本就夠丟人的,如今其它國家還都盯着等消息呢,白泯國不能這樣一直封着城查着這事,讓別國還以爲白泯國無能人了呢,女皇的臉色已經陰沉很多天了,在這般下去,她只能摘了頭上帽子去向女皇謝罪了。
楚國這次可謂是損失不小,被人大鬧了皇宮不說,還被白泯國抓了不少潛伏多年還沒來的急用的探子,可是這虧又只能和着血往肚子裡吞,沒地方找補就算,還得想着法陪着笑臉去找人和談。
“白泯國欺人太甚。”楚國皇女怒火中燒在自己府邸內大發牢騷卻又無能爲力,誰叫如今楚國的實際掌權人還老神在在的禁止任何人以任何藉口輕舉妄動。
“與白泯國的聯姻勢在必行。”此乃楚國實際掌權人在一日早朝上說的話。
也正是因爲這句斬釘截鐵的話,讓蕭青雲又陷入了身不由己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