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夕示意我坐下來,然後對我說道:“那是因爲它的眼睛看什麼東西都比他大。”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這話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小虎驚訝得嘴張得大大的,都可以放進去一個雞蛋了。
這個理由說起來不可思議,但是確實也找不出它害怕我們的其他原因了。
可是它這樣一味地躲藏不是個辦法啊!與其讓它躲躲藏藏,我寧願它跟我們打一場。
怎麼辦?不打倒它我們找不到傳送陣,可是它一見到我們就藏起來,哪裡有機會把它打倒呢?真是急死人了。
“它本來膽子就小,你剛纔又讓它驚嚇了一場,可能不會那麼快鑽出來了。”重華擔心地說道。
我想也是,於是我們四個人圍坐在了一起,調一調息。可是,我們坐了很久,空間羅盤卻異常平靜,患鬼看來是沒有鑽出來的打算了。
“這樣等也不是辦法?我們不如將它引出來。”我再不坐不住了。
“怎麼引?“重華問道。
“用酒!“顏夕說道。
“我們身邊哪裡有酒啊?“身在鎮妖塔,我們哪裡找酒來呢?
顏夕遲疑了片刻之後,從袖袋子拿出了一個酒葫蘆,說:“我有!”
“你?”我詫異地盯着顏夕的眼睛,不可思議地問,“你的身上怎麼會有酒呢?我可從來也沒有見到你喝過酒啊。”
“呵呵!”顏夕苦澀地一笑,說道,”以前不喝現在就不喝嗎?酒可是個好東西,我現在才知道。“
顏夕的話讓我的心中一痛,心裡最苦的就是她了吧。耗盡心力尋找自己的愛人,人找回來了,心卻丟了,怎麼叫她不惆悵,怎麼叫她不心傷啊!可是借酒澆愁,愁更愁啊!
想到這裡,我也打消了問她什麼時候學會喝酒的念頭,因爲那是她的傷疤,揭開之後只能看到一片鮮血淋淋而已。
“你確定酒能將它引出來嗎?“我還是對她的說話有些將信將疑。
“患鬼是愁緒與怨氣所化,酒對於它們來說既是瓊漿,同樣也是毒藥。“顏夕將酒葫蘆遞給了我,說,”你把這個酒葫蘆放到石室裡面吧!我想它應該會喜歡的。“
說完,她閉上眼睛,繼續調息。我知道一想到往事,她的心情是沉重的,此時此刻她需要時間讓自己的心緒平靜。
於是,我將酒葫蘆放到了石室裡面,將蓋子揭開,一股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我便悄悄地躲在了不遠處藏了起來,看看患鬼會不會像顏夕所說的那樣,會拿起酒葫蘆一飲而盡。
我正聚精會神地觀察着這一切,突然身後有人拍我的肩膀,我驚訝地轉過身,差點叫了出來。直到看清是重華和小虎,我纔將一下子跳起來的心放進了肚子裡。
我瞪了他們一眼,正準備給他們一頓罵。重華卻將食指放在嘴脣上,提醒我不要發出聲音。
我們三個好奇的傢伙,小心地探出頭來,等待患鬼的出現。
須臾,酒香四處飄散,即使我們離石室還有好一段距離都能聞到濃濃的甜香味。
突然,地面有了動靜,一個龐大的身影破土而出。患鬼被引出來了,顏夕的方法果然奏效了。
只見那患鬼的眸子越發亮了起來,鼻孔張得大大地緩緩向着酒葫蘆靠近。嗅
了嗅之後,又迅速躲開。彷彿是感覺到周圍沒有人,它又把鼻子湊近了葫蘆嘴聞了起來。
那陶醉的樣子,已然將周圍的危險拋在了腦後。我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想乘着它注意力被吸引的當頭,偷偷靠近它,打它個措手不及。
誰知道我的半個身子才探出去,背後又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以爲又是重華和小虎,於是憤憤地轉過臉去。
當我轉過頭一看,面對的竟然是顏夕的那張冷冷的臉。
“不用去!“顏夕對我說,”不需要動手。“
我疑惑地望着顏夕,而她卻沒有回答我的打算,只是示意我繼續觀察。
患鬼聞夠了酒香,迅速地擡起頭,別過臉去,看也不看地上的酒葫蘆了。
我埋怨地盯着顏夕說:“剛纔明明是個好機會,你讓我不要動。現在機會已經稍縱即逝了,要想在它不知不覺之下靠近它已經是不可能了。“
顏夕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面無表情地對我說:“你能確定你可以一擊必中?“
她的這一問讓我一下子愣住了,我怎麼能保證可以一擊必中呢?
“如果你不能一擊必中,就不要逞強。“顏夕仍然是面無表情,可是說出的話讓我的心裡一陣難受。她怎麼能說我逞強呢!
重華見我和顏夕快要因爲這件事情鬧得不愉快了,趕緊拉了拉我的袖子,示意我不要再說話了。
我極其不情願地轉過頭看石室裡的患鬼。它還是沒有禁受住美酒的誘惑,再一次將鼻子湊近了葫蘆嘴貪婪地聞了起來。
機會又來了,我又準備出擊。可是我纔有這個想法,顏夕彷彿就看透了我的心思。她的一隻手重重地壓在我的肩膀上。
眼見這麼好的機會又要失去了,我的心裡充滿了對顏夕的埋怨和不解。
“看!“小虎小聲地提醒我們。
就在這時我看見患鬼將它的兩隻前腿從泥土裡拔了出來,將酒葫蘆撥了撥,讓葫蘆靠自己近一點,誰知道在撥弄的過程中,它顯得異常的笨拙,將酒葫蘆打倒了。
咕嚕嚕酒葫蘆滾走了,酒撒了一地。糟了!酒灑完了,待會兒我們用什麼來引它出來呢?想到這裡我趕緊作勢要撲過去把酒葫蘆撿起來。
顏夕還是拉着我的手不放,我憤憤地甩開她的手,瞪了她一眼,很不情願地站在原地不動了。
就在這個時候,奇蹟卻發生了。當我看到眼前的一切的時候,我才發現我低估了患鬼對酒的執着。
只見患鬼爲了救回沒有撒光的酒,將另外兩隻腳也從泥土中拔了出來,身體向着酒葫蘆撲了過去。
突然我的身邊一道身影,如離弦的劍一般“嗖“地一聲竄了出去,當我看清楚那道人影是誰時,顏夕已然擋在患鬼最開始四隻腿紮根的地方。
患鬼一見到面前的景象,驚呆了。抱起酒葫蘆就要向顏夕衝過去。可是衝到一半突然停止了,頹喪地蹲坐在了地上。
我們三人此時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飛也似的衝向了石室,站在了顏夕的身邊。
“顏夕……“我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顏夕之所以讓我等待,是因爲時機還沒有成熟。我爲我剛纔的莽撞和小心眼,感到非常的羞愧,於是想向她道歉。
顏夕冷冷地向我揮了揮手,我
知道她的意思,她並不需要我的道歉。於是,我把要說的話嚥了下去。
我自認爲自己已經夠冷靜了,沒想到有些事情還是考慮不周。這一次反倒是總是衝動的顏夕耐下了性子。
“還是被你捉住了。“患鬼低下了頭,一臉的沮喪。
“傳送陣在哪裡?“顏夕並沒有要爲難患鬼的樣子,直截了當地提出了我們的條件。
患鬼見我們並沒有要殺掉他的樣子,一雙青色的大眼睛睜得更大了。他不解地問我們:“你們不殺我嗎?“
“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嗎?我們殺你幹什麼?“小虎沉不住氣了,他看不慣那麼大個塊頭,卻膽小如鼠的樣子。
“真的?“它把目光投向顏夕,希望得到顏夕的確認。
顏夕卻只是冷冷地說道:“把傳送陣交出來。“
“你們得先答應我,不殺掉我。“它嘟嘟囔囔地說着。
我不由地感到好笑,居然還有怕死的鬼,真是奇怪。
“快!不然我現在就殺死你。“顏夕說着就要舉起手中的長劍向他砍過去。
患鬼張開它的大嘴,一團藍色的雲霧從它的嘴裡冒了出來,緩緩飄向顏夕所站的位置,然後停了下來形成了漩渦。原來傳送陣所在的位置便是患鬼四隻腳紮根的地方。
竟然能將傳送陣吞進自己的肚子,真是令我們一個個大吃一驚。
“把酒葫蘆還給我。“顏夕又向它伸出了手說道。
“這個可以留給我吧!“患鬼緊緊地將小小的酒葫蘆抱在懷裡,生怕被搶走了。
“你想死嗎?“顏夕又把劍舉了起來。患鬼見到酒葫蘆是保不住了,準備一仰脖子先喝一口再說。
可是葫蘆嘴還沒有靠近嘴巴,已經被顏夕搶走了。它只有滿眼怨憤地瞪着顏夕,可憐兮兮地砸了砸嘴巴。
看着患鬼可憐巴巴的樣子,我望了一眼顏夕,顏夕彷彿是猜透了我的心思,回望了我一眼,可是她仍然面無表情地對我說:“到傳送陣裡去。“
聽了顏夕的話,我們進入了傳送陣。
我們到達了第八層,見顏夕手裡的拿着的酒葫蘆,我疑惑地問她:“那患鬼那麼想要喝酒,你爲什麼不給他呢?“
顏夕將手中的酒葫蘆收進她的袖袋子裡,冷冷地對我說道:“它們都是傻瓜,你也是。“
那時我聽得清清楚楚顏夕說的是“它們“,我實在想不出”它們“除了今天見到的這隻患鬼,還能有誰?
當時,我沒有太過在意這些,我只覺得顏夕太冷漠了,一點兒也不懂得體諒別人。可是,後來我聽了另外一個故事之後才知道顏夕所說的“酒對於患鬼來說既是瓊漿,也是毒藥。“的意思。
原來,酒對於患鬼來說具有致命的吸引力,酒是它們一生都渴望得到的東西,只有酒這個東西才能讓它們慌亂、煩躁、忐忑這些不安情緒暫時麻醉。
可是隻要一接觸到酒,它身體裡的愁緒和怨氣便會潰散,而愁緒和怨氣凝聚起來的身體自然就煙消雲散了。
像它這樣的患鬼,它不是第一隻,也不是最後一隻。只是不知道作爲旁邊者的我們,怎麼能夠體會它們的痛苦,怎麼會知道哪一種做法纔是真正對它們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