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大殿之上發生的那一幕之後,嬰朱就受到了冷落。看來那藏心一鬧,真是起到了作用了。
我一聽說,很擔心嬰朱,趕緊往帝宮走去。
我剛走到宮門口,便發現裡面有說話的聲音,於是便在門口停住了腳步。
我不是故意要偷聽,但是這些話卻要往我耳朵裡鑽。門口宮人們早就被屏退了,我就順便聽一聽。
“那日聽到藏機閣閣主的琴音,我頗有感觸。你呢?”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
沉默良久之後,才聽到一個女子回答,從聲音判斷她就是嬰朱。她說:”對於琴技我一向不是很精通,也不懂欣賞。“
“不懂欣賞嗎?"又是一陣沉默之後,男子繼續說道,“可是,我看到你的眼睛裡明明有淚光。”
“那是帝君看錯了吧!那一日,我想到我已經離開搖光森林好些時日了,想起了我的家人而已。他彈了什麼,我根本沒有細聽。”我不得不佩服嬰朱的應變能力。
一個明明就知道所有的事情,但就是不說破,而另一個明明就有什麼事情,偏偏用各種理由開脫。我不禁暗自感嘆:他們都是僞裝的高手!既然是夫妻了,爲什麼不把事情說透呢?這樣一個猜,一個躲,都把各自的心事藏在心頭,這樣有意思嗎?
“看來夫人是思念家人了,想回家看看嗎?”帝君說這話的時候,特意強調了“思念”二字。
“感謝帝君恩典!”嬰朱的回答看來並沒有讓帝君滿意,他立刻氣呼呼地從屋裡推門而出。他看到門外的我,停頓了片刻之後,走開了。
我走進裡屋,見嬰朱正站在窗前,透過窗縫目送帝君離開。
“我真看不懂你們!”這是我的真心話。
她回頭看了看我,然後對我說:“你剛纔都聽到了!”
“我過來時,正巧你們在談話,我就沒有打擾。”我這句話其實也是有點隱瞞的,我並不僅僅是不想打擾他們,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好奇心在作祟。
她苦澀地笑了笑,然後盯着我的眼睛對我說:“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呢?”
我陷入了沉思,我會怎麼做呢?我又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要怎麼說怎麼做呢?我根本就沒有考慮過。但是我堅信,人與人之間應該坦誠,特別是每天都要朝夕相處的夫妻,一旦產生隔閡之後,還怎麼相濡以沫呢?
“我認爲你應該把這件事向他說清楚,難道你沒有發現,他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嗎?如果讓他自己胡亂地猜想下去,可能事情會變得更加的複雜。”我完全是站在朋友的角度這樣說。我知道他們的結局,不忍心見到她一步一步走向萬劫不復。
“你真是單純!”嬰朱沒有將我的話聽進去,反而嗤笑我,“他知道了又如何呢?只要沒有證據,他就不可能拿我怎麼樣!可是如果我將這件事告訴了他,那麼在我和他之間就有了一根刺,這根刺會在我們發生任何問題的時候都會變成鋒利的刀,傷害
彼此。"
“可是,你任由他這樣猜測下去,你們之間就不只是插着一根刺的問題了,而是隔着一條不可跨越的一條河了。”我對她的說法不太贊同。
“我們之間本來就隔着一條不可跨越的河!他的妻子不只是我一個,我們之間的結合完全是利益。”
“利益嗎?因爲是利益所以不必付出感情是嗎?”我真的不懂爲什麼在有些人的心裡利益比什麼都重要呢?
環境的變化,真的可以讓一個人發生如此大的變化嗎?是人本來就是複雜的,還是因爲我原本識人就不清了,我開始懷疑自己了。在搖光森林裡,我與嬰朱生活了那麼久,我覺得她是一個明麗開朗的女孩子,而到了帝域,嫁爲了人妻之後的她卻變了,變得深沉了起來。
我無言以對,我能說她錯了嗎?每個人的追求都是不同的。誰能說誰的就是錯的呢?
從嬰朱那裡出來,我心情是無法平靜的。路過那天經過的涼亭時,我發現了獨自飲酒的帝君,他見我走了過來,爲我放了一盞杯子,示意我坐下。
“今天我和嬰朱的對話,你都聽到了吧?”如出一轍的問話,給我的感覺是,他在這涼亭裡喝酒,完全是在等我過來。
“是的!我聽到了!”我已經不想把剛纔對嬰朱的話,再對這個男人再說一遍了,違心的話說了一次就足夠了。
“你認爲呢?”這個男人也是個不夠直爽的人,問的話不清不楚,但是我還是聽懂了。
“你爲什麼不直接了當地去問她呢?”我不喜歡不痛快的人。
帝君的威嚴是不容侵犯的,他鋒利的目光如刀般向我掃了過來。
“我又沒有說錯!你們總是這樣,有什麼事總喜歡讓別人去猜。爲什麼要猜呢?直接點不好嗎?”
他見我無所畏懼,也便將他的態度放緩和了一些,他搖了搖頭,對我說:“你不懂!”說着將一杯酒猛地灌了進去。
“我雖然擁有權力,可是我卻不能選擇愛情,我的妻子必須有三個,而且還必須是族長的女兒。你不知道,當我知道她是紅狐族族長的女兒時是多麼的驚喜嗎?”
“啊!”這個男人是不是喝多了,身爲青丘的帝君竟然對一個比較陌生的女人傾吐自己的心事。他這個樣子反而讓我顯得尷尬極了。我就長得那麼婆媽,那麼隨和嗎?他把我當知心大姐了嗎?
後來,我才知道,他也是個頗有心機的人,他說這話無非就是想通過我的口,將他的心事說給嬰朱聽。可是他卻沒有想到的是,我是個一根筋,太過曲折的話我不太能領會。
我從帝宮裡出來,我把我的困惑對七絃說起了,七絃不像平時笑嘻嘻地評價,而是冷冷地對我說:“以後你得離帝宮遠點!”
我問他爲什麼。他也只說了幾個字,他說:“你太單純了!”
後來,經歷了許多事情之後,我才發現,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是不一樣的:有的人可以爲了自己愛
的人赴湯蹈火;有的人可以爲了自己的一句承諾而九死一生;但是有的人卻爲了滿足自己的私慾泯滅所有的良知。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善良的,往往可憐之人都有他可恨之處。
我很少再去帝宮,因爲七絃對我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軌跡,如果刻意地去改變是要受到懲罰的。
可是我不懂他自己爲什麼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地違逆天道,而我就不行呢?難道天道的眼中只看到我在犯法嗎?後來,我才知道天道對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當我終於領悟到“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真正含義的時候,卻是我痛徹心扉的時候。
紫蘇依然是早出晚歸,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尋找什麼,只要他插手的事不改變歷史,七絃也沒有過問。
所有的人都在自己的生命軌跡之中行走,除了我們三個穿越時空的外來者。
後來,帝宮裡傳來了消息,銀狐夫人也生下了一個小王子,不久後嬰朱也懷孕了。
聽聞了這個消息,我覺得我必須去見她一面。
嬰朱見我的到來,激動地拉過我的手,對我說:“鳳舞,你終於來了,我真高興!你知道嗎?我有孩子了。”
看到那麼激動的樣子,我卻高興不起來,我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就是她渡不了的劫難。
她見我這樣冷淡的表情,深感疑惑,問道:“難道你不高興嗎?”
可是,我不能對她說,只有無奈地勉強笑了笑,說了聲恭喜。
“有了這個孩子,我突然感覺到我的生活瞬間就充滿了陽光。以前不愉快的一切都已經煙消雲散了。”她的眉眼彎彎,笑顏如花。
“是嗎?”我擠出了一個笑容,而我的眼中明明溢滿了憂慮和悲憫。
“帝君知道這件事嗎?”我轉移了一下話題,希望能夠排解我心中的難過。
“你都聽說了,他當然也知道了。”一說到帝君她的臉卻沉了下來,陽光頓時被烏雲遮住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一個男人聽到自己快要當父親了,那是一件多麼令他喜悅的事情啊!爲什麼說到他,嬰朱的笑容卻不見了呢?
嬰朱鬱郁地對我抱怨道:“他知道了,可是我從他臉上看不到高興的樣子。”
“怎麼會這樣呢?”這是難以理解的不是嗎?
“他總是對我陰陽怪氣,處處試探,讓我感覺他一點兒也不期待這個孩子的出生。”說完她委屈地扶了扶自己還沒有隆起的肚子。
我看到她滿臉的沮喪,於是拉過他的手,安慰道:“不可能!沒有一個父親會不期待自己孩子的出生。”
說到這裡,我計上心來,乾脆用這個理由,讓她放棄這個孩子吧!,於是我對她說:“既然他不喜歡這個孩子,那乾脆不要怎麼樣?”我知道自己這樣說是犯了忌諱。因爲如果她不想生下這個孩子,那麼她的命運就會徹底改變,紫蘇也就不會出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