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曆八月三十,洛城絕豔馮棲梧出閨。
千紅樓上下粉飾一新,大紅綢緞綿延百里,洛城街上人頭攢動,萬人空巷。
我與倚翠姐姐在新郎府收禮處,飽覽各式禮品。千年人蔘、古董文玩、金銀玉器、千里神馬,應有盡有。其中,一幅字畫頗有意境,畫的是鸞鳳比翼雙飛,旁邊,還題有一首八言律詩,《賀新郎》。
雕欄玉樹鳳凰騰飛,富貴牡丹雍容爾雅
桃紅柳綠綵鸞對舞,驕陽百媚紅杏添妝
秋水銀堂鴛鴦戲湖,天宮玉宇青鳥和鳴
連理比枝千年祥瑞,花開並蒂九世呈祥
落霞漁歌白鷗唱晚,半江紅光紫燕東來
白首偕老共看日月,春華秋實桃李同心
“好詩!好詩!”倚翠姐姐讚不絕口,“這首《賀新郎》,吉祥如意,寓意非凡,八字詩體,蕩氣迴腸!”
落款上,驚現“天隼居士”四字,細看印鑑,竟是來鴻纓之作!
是他?來俊臣的第五子,來鴻纓,竟有此才學?
須臾,劉煬禾身穿一襲低胸束腰紅裙,露出雪白的香肩與脖頸,風騷撩人步入人羣。旁邊一位紈絝子弟頓時兩眼放光,“多日不見,姑娘風采依舊!”
劉煬禾翹起脣角,矯揉造作的開始拈酸捏醋,一說對方沒良心,二說自己心情煩,美眸微轉,眼角送媚,而那周習邦也毫不避諱,與之四目相對,眉目傳情,涎水四溢。
我看在眼裡,識趣在心。
瞧劉煬禾的妝容,似乎志在必得,而那周習邦,必是她的舊情人。若讓她知曉自己打情罵俏的伎倆被我洞悉,必不會輕饒,我立馬走開,免遭發覺。
此時,小腹一陣脹痛,我隨手喚來一個小丫頭,詢問她淨手之處在哪兒?
她不耐煩的一指,“呶,沿着走廊一直走就到了!”
可是走了半天,越走越偏僻,越走越荒涼,也不見淨手之處,不遠處,一排舊屋衰敗不堪,似荒廢許久,我跺跺腳,此處無人,不如……
走近舊屋,方聽到裡面傳出一點聲音,我趴在窗邊,透過縫隙向裡看,只見三個男子身影幢幢,輕聲議事。
“書信都投完了嗎?接下來的日子,咱們務必裝的若無其事,別露出馬腳。”
“都投完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我伸長脖子,好想知道誰在說話,此時,腳下一塊木板嘎吱一聲斷了,這些老木頭,怎這般脆弱,輕易就斷了!屋裡之人聽見異響,大喝道:“誰?”
我大驚失色,提起裙角就跑,反被一雙大手逮個正着,“你是誰?何故在此鬼鬼祟祟?剛纔,你聽見什麼?”
我……我一時慌亂,不知如何解釋,另一人走來,鄭重其事的問:“姑娘,你剛纔,聽到什麼,不妨直言。”
是他。要我直言的,竟是來五子——來鴻纓。瞧他們緊張兮兮的樣子,似在密謀大事,可是我沒聽到頭尾,哪知其中奧秘?多嘴多舌恐引來殺身之禍,只好低頭,小聲答:“民女是府中下人,初來乍到,想去淨手,奈何迷路走到此處,正想進屋,卻不小心踩斷了木板,對於你們說的話,一句也沒聽見。”
“你是府中下人?那,你伺候哪位主子?主子姓甚名誰?”來鴻纓頗具疑色。
這我哪兒知道?我手心冒汗,胡編亂造了一通,然後飛奔而去。
人羣中,已沒了劉煬禾與她舊情人的蹤影,他們會不會已經……
難怪劉煬禾在坊中橫行無忌,原來早有後臺,那個周習邦,必給過她不少好處。私自委身於人乃教坊大忌,狡猾如她,豈會不知?她心機之深,恐不會輕易與人苟合……
我忽而憶起,初入坊時,她講過的桃色成語,其實她對男女之事瞭如指掌,還津津樂道,如此春心萌動,會守身如玉麼?接觸風月場越早,越容易春心萌動,她十二歲步入紅塵,八九年來,的確難斷未與人苟合……
我慢慢喜笑顏開,十之八九猜中她的秘密。
可憐她總拿我與鄭林溪的“秘事”相要挾,卻不知,自己的牀笫之私,也被我洞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