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舒倉引着蔡鍔到湖邊小亭裡,眼看地上依舊有些血跡,是方纔韓湘打曹子孝三人所留,錢柏祥跟龐越看着分外刺眼,心疼自己的兒子,更加厭惡韓湘,而曹舒倉卻視若不見,引着蔡鍔坐定,再讓錢柏祥兩人坐下,這樣小亭裡圍着石桌的四張石凳就坐滿了。韓湘跟李元奎立在蔡鍔身後,曹子孝心道:“爲什麼父親對這人如此看重?別忘了他可是韓湘一夥的。”心裡雖然不明白,但還是領着錢峰跟龐萬冬把圍觀的市民驅散,回到亭子裡來站定。
此時亭子旁邊湖裡的荷花開的正盛,湖裡走着幾艘富貴人家的畫舫,在那裡遊湖賞荷。曹舒倉看市民都已經離開,對蔡鍔道:“在下是光緒二十四年的武進士,當時在北京城裡待過一段時間。當時變法維新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在下聽恭親王談起過樑啓超先生,說他有一個學生,是個不世出的將才。曹某爲人狂傲,對恭親王說的話沒放在心上。哪知道後來那個學生果然在雲南起事,領着剛剛組建的老弱殘兵,大敗朝廷精兵,使得雲南獨立。”
曹舒倉這麼一說,大部分人都知道是說的蔡鍔,各自心裡開始琢磨。曹子孝只當衆人不知道,不放過這個顯擺自己的機會,道:“父親說的人我知道是誰,就是鼎鼎大名的蔡鍔將軍了。”衆人除了錢峰跟龐萬冬兩個紈絝少年臉現佩服之色外,都沒有搭理他。
蔡鍔徐徐道:“那麼蔡鍔現在在哪裡呢?”曹舒倉道:“說來慚愧,曹某一直沒有機會見到蔡鄂將軍。但是曹某忌憚他的能力,託人弄到他的一張相片,把他的樣貌緊緊記在了腦海裡,以便將來在戰場相遇時候能夠認出他來。沒想到世事出人意料,曹某還沒在戰場上見到蔡將軍,先在襄陽城瞻仰風采,蔡鄂將軍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你了!”
曹舒倉此話一出,衆人無不動容。錢柏祥跟龐越驚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暗道:“怪不得此人氣勢如此厲害!”曹子孝三人忍不住埃了一聲。韓湘跟李元奎唯恐曹舒倉對蔡鍔不利,一下子擋在蔡鍔身前。蔡鍔卻沒有絲毫驚慌,微微一笑道:“蔡某此次是秘密出逃,一路隱姓埋名,沒想到還是被曹寨主認出來了,曹寨主把秋水山打造的鐵桶一般,官兵圍剿不下,實在不一般。”
曹舒倉揮手示意錢柏祥兩人坐下,同時暗暗心驚:“蔡鍔名震天下,我認出他來並不算什麼。可是我曹舒倉還未成氣候,他竟然就認出我來了,可見他的眼光手段。我打天下正用的到這種將才。”念及此處,曹舒倉道:“蔡將軍既然認出我來了,那麼事情就好說了。當今天下,袁世凱逆勢稱帝,必不長久,中原很快就會再度陷入羣雄爭鬥的局面。我秋水山兵強馬壯,再次亂世不愁不能在亂世中劃地爲王。如果蔡將軍能夠加入我秋水山,你的才能加上我的實力,我們就算逐鹿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聽到這裡,錢柏祥跟龐越登時恍然大悟,明白原來曹舒倉是想招攬蔡鍔。他們跟曹舒倉本來只不過是點頭之交,半個月前曹舒倉突然來訪,對他倆分析天下大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誘之以利,直到今天才把他倆拉入秋水山的陣營,希望有朝一日起事,爭奪天下。這時候聽到曹舒倉要拉蔡鍔入夥,心頭一陣竊喜:“如果蔡鍔能夠加入進來,那天下就是我們囊中之物了!”曹子孝這時候也明白過來,心道:“原來父親用意在此!不過爲了爭天下,不爲大哥報仇,這也未免太無情。”
衆人正暗自佩服曹舒倉,曹舒倉也抖擻精神,賣力地遊說蔡鍔,道:“將軍加入秋水山,就好比韓信遇到了漢高祖,李靖遇到了唐太宗······”曹舒倉說的正高興,一旁韓湘卻突然仰天大笑起來。衆人一愣,只見韓湘捂着肚子笑個不停。衆人心裡莫名其妙道:“他在笑什麼?”曹舒倉目視蔡鍔,用作詢問,卻見蔡鍔眉毛一揚,道:“曹寨主不知道他笑什麼嗎?那我就告訴你!蔡某生平只爲百姓謀福利,爲人民爭自由。絕不是爲了什麼功名利祿而爲。曹寨主還是死了遊說蔡某的心吧!”韓湘在一旁跟着捂着肚子笑道:“說蔡鍔將軍是韓信或者李靖都不假,可你小小山賊,只是一個莽漢,竟然自比漢高祖跟唐太宗,太糟蹋古人了!”這麼一說,連李元奎也忍不住跟着大笑起來。
這一笑之下,輕蔑之意立顯,曹舒倉大怒,一拍桌子站起來,錢柏祥兩人跟着也站起來,作勢要發難。曹子孝三人則立刻把守住亭子出口。形勢緊張,一觸即發。韓湘心中暗暗叫苦:“這次是逃不出去了!我死不要緊,不能把蔡將軍也拉上!”李元奎則立刻擋在蔡鍔身前保護。
而蔡鍔卻是一副悠閒的樣子,拍拍李元奎的胳膊,示意他站到後面去。
曹舒倉看蔡鍔一副盡在掌握中的樣子,心裡一驚:“差點上當!蔡鍔如此安定,必有後招,他槍法如神,我如果一動手,六個人還不都死在他的槍下!”這麼想着,急忙坐了下來。錢柏祥兩人看曹舒倉的神色,也明白過來。三人坐下,心中琢磨:“蔡鍔既然不能爲我所用,那就絕對不能讓他活着離開此地。他們那邊只有三人,我們卻有六個人。韓湘那兩個小娃娃不足爲懼,關鍵是蔡鍔槍法實在讓人防不勝防。”曹舒倉六個人心裡決策不下,靜靜地坐着,觀察着蔡鍔的行動。
曹舒倉等人的想法,蔡鍔如何不知道?自己這邊完全處於弱勢,只是曹舒倉等人忌憚自己的槍法,纔不敢妄動。可是自己匆忙逃出北京城,身上根本沒有帶槍!蔡鍔心道:“兵法有云,攻心爲上,攻城爲下。一定不要讓曹舒倉他們知道我手中無槍,讓他們忌憚不敢動,我們才能找機會安全離開。”蔡鍔思慮已定,坐在那裡依舊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對靜靜瞪視自己的曹舒倉三人不屑一顧。
韓湘感到亭子裡的一股殺氣,心中微顫,但是他已經決意拼死一戰,保全蔡鍔離開,因此站在那裡也沒有絲毫慌亂,反而一副有所依持,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只有李元奎本來是農家子弟,空有一身蠻力,沒有見過這種場面,被曹舒倉三人的殺氣一逼,冷汗直流,渾身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