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了這個暑假,小滿的學生就上高三了。來這裡兩年了,給小滿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每年年底的表彰大會,成績優秀的高三老師帶着大紅花、滿面笑容地走上臺領獎,接過榮譽證書,也接過沉甸甸的紅包(獎金)。高一高二的老師年終獎金最多兩千,但高三的老師一般都能拿六七千,個別成績突出的老師能拿到一萬,相當於一個老師七八個月的工資。小滿不羨慕他們拿到多少錢,羨慕他們送走高三畢業生的自豪和榮耀。工作兩年了,小滿也知道,不是所有的老師都能順順當當地從高一教到高三,學校更傾向於讓有經驗的老教師去帶高三。小滿他們四個都是新老師?學校會讓這麼多的新老師接高三嗎?學校對他們放心嗎?學校領導一般在暑假就提前安排好人事,開學時開會直接宣佈。所以,可以說這個暑假是小滿他們過地最忐忑的一個暑假。
好不容易捱到開學,緊張地坐在會議室裡,聽着領導鄭重其事地讀工作人事安排。先讀的高三的,小滿她們聽到自己跟着原先的班級一起上了高三,真是興奮地了不得。
教高三了,小滿他們霎時間覺得自己高大上了,同時也深深明白自己肩上的擔子重了。嬉笑玩鬧少了些,認真備課、批作業多了些。高三的一輪複習很快展開了,複習完幾本必修教材和選修教材後,就要進行專題複習,專題複習有括字音、字形、成語、近義詞辨析、標點符號、病句、文言文、詩歌鑑賞、現代文閱讀、作文。文言文、詩歌鑑賞、現代文閱讀、作文都是大專題,還要進一步細分。唯一的老教師張老師對專題知識進行了詳細地分類、也進行了詳細地規劃。看着密密麻麻的計劃表,厚厚的一輪複習資料,小滿她們知道這一年只有埋頭苦幹了。
學生進入高三,明顯地兩極分化。有的覺得要考學了,要抓緊時間學習;有的覺得考學沒希望,混個畢業證行了。高三有六個理科班四個文科班,小滿教一文一理,理科班還好一些,班主任管得嚴,學不進去的學生也會在老師面前裝裝樣子。文科班的班主任管得鬆,坐在後排的幾個男生有時上課睡覺,有時小聲說話。小滿是一個很認真的人,她覺得學生上學就是來學習的。所以每次上課,小滿都會管一管最後一排的幾個男生,睡覺的學生她會把他們叫醒,說話的學生她會讓他們上課閉嘴。和這些學生相處一年多了,小滿的話他們還是聽的。其中有一個叫徐明峰的男孩,長得很帥,家裡也有點錢,在家讓父母寵壞了,在學校也是學生公認的“帥哥”,每天洋洋自得,覺得自己很了不起。這天晚上第四節課,小滿上晚自習,給同學們講月考的卷子。講着講着,徐明峰和周圍的男同學說話,嘁嘁喳喳地很讓人心煩。小滿看着徐明峰說:“誰在後面像個討厭的蚊子一樣哼哼?”徐明峰閉上了嘴,小滿接着講卷子,但是還不到五分鐘,徐明峰又開始小聲嘟囔。小滿有些火了,說:“徐明峰你和同桌不學習上外邊站着去,別在這打擾其它同學聽課。”沒想到徐明峰“噌”地站起來,還戳了戳同桌,說:“走走,咱出去。”兩人大搖大擺地走出教室。小滿忍下一口氣,關上門,繼續講試卷。講了一會兒,就聽到門外兩人大聲說話喧譁。小滿忍無可忍,放下試卷,從講臺上抄起板凳,走出教室,直接就衝站在門外的兩人砸了過去,兩人嚇了一跳,本能地閃開。板凳砸在牆上,又掉在地上。小滿吼道:“說,你倆再說!看我能不能砸死你們!”兩個男生嚇得乖乖地站在那兒,再也沒敢說話。隔壁上課的老師聽到動靜,出來瞅了瞅又回去了。第二天,整個學校都知道了小滿的“壯舉”,幾個好朋友先後跑來勸慰,其他老師在路上碰上小滿,也都勸她不要和不懂事的學生上火。下午,張老師把小滿叫到辦公室,嚴肅地問:“你覺得昨天那件事你做得對不對?”小滿想了想,說:“不對。”“爲什麼?”“老師不應該體罰學生。”“還有嗎?”小滿不再說話,心想:“這是什麼大事嗎?值得張老師這麼興師問罪。”張老師嘆了一口氣,說:“你真地沒後怕嗎?萬一那個孩子沒閃開呢?你這不知輕重地砸一下,真把他腿砸斷了,他怎麼辦?你又怎麼辦?”小滿沉默了,是啊,真的砸着了怎麼辦?張老師又說:“我也是從年輕的時候過來的,年輕人都有火氣,火氣上來,頭腦就不聽指揮了。但是打壞了人家孩子,我們拿什麼賠?我們這一行太特殊了,你面對的是一羣未成年的孩子,不是機器。你一定要控制好自己。時時刻刻記住,他們是孩子,但你不是。”小滿點點頭,真心認識到張老師是爲了她好,纔對她說這麼多道理。但是心裡也有個疑問,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問問:“那麼,張老師,上課時學生就是故意和你搗亂,怎麼辦?”張老師笑了,說:“那他有可能對你不滿啊。你可以私下和他聊聊,找出原因,自己加以改正。多關心關心學生,學生能感受到的,他就不好意思和你搗亂了。當然,教育不是萬能的,要不然怎麼會有監獄。必要的時候,我們還是要懲罰他們,但是懲罰不是傷害。”小滿不明白——什麼樣的懲罰不是傷害?她疑惑地瞅着張老師,張老師笑了:“小滿,小時候你媽打過你嗎?”“打過啊。”“你媽打你哪兒?”“打屁股。哦,我明白了張老師。”是啊!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你可以懲罰學生但不能傷害學生。
兩人談了一節課,其間不斷有人找張老師。看到張老師這麼忙,小滿覺得不方便再打擾,再三道謝後要離開,臨走時張老師語重心長:“小滿,年輕人要多向老教師學習,要多讀一些關於教師成長的專業書籍,要用心和學生交流。一個教師,不是僅僅會教學,管理學生也是一門大學問。”走出張老師的辦公室,小滿的眼睛紅紅的,她想,這輩子她都會記得張老師——一位認真指導後輩的前輩。
轉眼間,高三已經過去了一半,瑣碎的一輪複習結束了,年前迎來了整個濱海市統一的考試——高三第一次模擬考試。(據說,一模考試的結果基本上和高考一樣。)家長、老師、學生都虎視眈眈地盯着“一模”,想看看在一模全市排名中到底處於什麼位置。考場全部使用屏蔽儀,老師分爲甲監考員乙監考員,領考生入場、檢查准考證、摁手印……老師一前一後監考,總而言之,一切按照高考的形式進行模擬考試。考完後,試卷直接送到濱海市由濱海市老師批閱。考試結束後三天,卷子全部批完,成績下發到各個學校,江宸市三中有20名學生過了本科線。在江宸市的五所普通高中中,江宸市三中成績位居第二,語文成績位居第一,而且遠遠超過同類學校,語文組再次受到學校領導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