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陽看了一眼自己滿手的水和蛋液混合物，頓了一秒之後，他扭頭喊道:“我現在不方便，你幫我接一下。”
李飛撓了撓腳，隨手把手機拿起來，看着屏幕上顯示的一串陌生號碼，他按下接通鍵:“喂？”
“喂？程陽程先生嗎？”對面是一個很正經的男聲，甚至正經到帶着些播音腔調。
李飛又看了一眼那個號碼:“不好意思啊，不買保險。”
“……不是！”對面的男人險些沒繃住，他咬着牙道，“我不是賣保險。”
“噢不好意思，我們也沒有購買什麼東西的想法，我們家可窮了，剛剛摔了個雞蛋還被說了。”李飛隨口碎碎念着。
“還有人敢罵程大導演？”那人低低地笑了幾聲，道，“我這裡有程導肯定會感興趣的東西。”
李飛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對面這個人是把自己認成程陽了，但他很好奇那是什麼東西，所以他並沒有糾正，而是順着道:“你得說給我聽聽，我才能確定會不會感興趣。”
男人以爲自己獵物上鉤，他語氣中流露出一絲興奮:“是這樣的，你肯定也知道現在的市場規則，最近的這個比賽冠軍肯定會是葉少爺，但是我這裡有渠道，可以臨時操控後臺數據，不知道程大導演有沒有想法？”
李飛愣住:“爲什麼說……冠軍一定會是葉潛？憑什麼？這次比賽優秀作品那麼多，葉潛確實不賴，但也不能這麼穩吧？”
其實李飛想說的是，程陽拍的電影纔是最好的，目前數據來看也是程陽穩穩的在前面，憑什麼說葉潛會贏？但對面的人很明顯也是個搞娛樂市場的，李飛只是大大咧咧，他還是有點腦子的，我會把這種話直接說給別人聽。
這次輪到對面愣住了，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才傳來男人肆意的笑聲，甚至還隱隱有拍桌子的聲音。
“程導也太可愛了，作品怎麼樣重要嗎？大家又不是來比作品的。”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強忍着笑意，“我還真沒想到過去這麼久，程導還如一張白紙般，這麼天真。”
程陽當然沒有這麼天真，天真的是李飛，天真到他差點讓自己手裡的手機滑下去。
電影比賽，比的不是電影，那是什麼？錢還是爹？李飛抓着手機的手越來越用力，他幾乎是從牙齒裡擠出這句話:“我知道了，那些事情就不用了，多謝你提醒我這件事，要是有機會相見，我一定好好感謝你。”
“跟我這麼客氣幹什麼。”男人又笑了幾聲。
李飛在嘲笑聲中掛斷電話，把手機摔在沙發上，李飛幾乎是跑着衝到廚房，急促道:“程陽！你給老子說清楚！”
程陽正在切土豆絲，李飛忽然過來一扯，他差點就把刀落在自己手上，拐了個急彎才險些保住。
“幹什麼？這麼毛毛躁躁的。”程陽有些煩躁，主要是還驚魂未定，那麼鋒利的刀落在自己手上，他不斷根手指也得留個疤。
李飛顧不上那些事情，他抓着程陽的手臂，眼睛都急得發紅:“你是不是一直在騙我？”
那個男人說的對，程陽這麼久以來和他接觸的東西其實不一樣，程陽肯定早就知道這些內幕，只是一直在哄着他，在看着他開心……現在一回想，李飛覺得前幾天爲了那點數據激動歡呼的自己像個傻逼。
“我騙你什麼了？難道你打碎的不是個雞蛋？”程陽一邊說一邊拿廚房紙擦了擦手，“到底要說什麼啊？”
“我……”真正到要把那些話說出口的時候，李飛剛剛的滿腔情緒反而開始退卻，他頓了好一會兒，才道，“我都知道了，剛剛那個打電話來的是某個娛樂公司的，他說，比賽的事情基本已經定了，但是他有辦法可以讓你奪冠，問你要不要在他那裡買數據。”
這已經是把事情擺在明面上來說了，程陽臉上的表情漸漸消失，他不安地嚥了口口水:“你……知道了也沒什麼啊，這種事情本來就很正常，沒關係的。”
他只是一個新人，哪個行業新人不會被打壓？等他有了更好的成績，以後再參加比賽，那些人自然會看着他的前面上，不過分地刪數據。至於在那之前……除了忍着，他還能怎麼辦呢？一如當初在學校用調音師參加比賽。
“很正常？”這對李飛來說可不正常，他家裡很有錢，父母從小灌輸給他的觀念是人人平等公平競爭，同時別人也會看在他背景的面子上，跟他“公平”，所以他才一直對這些東西沒概念。
“陽子……以後咱們不參加他們家的比賽了，你要是想參加比賽，我們自己舉辦絕對公平的好不好？”李飛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好，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安慰着程陽，“因爲錢就改數據的破網站，咱們不參加也罷！”
那可是他們花了這麼久時間，那麼多人心血灌溉的成果，結果就是用來給那些有錢人當陪襯的？李飛就沒見過這種事，他受不了這個委屈。
“好。”程陽覺得這個想法挺好的，他淺笑一聲，“等我工作是開起來了，項目也慢慢穩定了，我們自己也舉辦比賽，到時候你就負責做數據監管，誰都別想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耍陰招！”
李飛也跟着笑，只是不知道爲什麼，越笑眼睛越紅，他揉了一下眼眶，一邊嘟囔一邊往外走:“你下次別買這麼衝的辣椒了，薰得我眼睛不舒服。”
他們平常又不怎麼做飯，想用食材都是現買，今天是李飛買的菜，這小子心大的很，一把小蔥都不知道買，哪裡還會買調味用的辣椒？
程陽點頭:“知道了，以後換一家買辣椒。”
這件事他擔心了這麼久，李飛還是知道了，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他們總不能去網站鬧，他們只能乖乖地接受黑幕，只能坐在會場裡，看着面前的主持人帶着假笑看着大家。
“歡迎來到黑珍珠比賽的揭幕現場！今天我們將公佈比賽結果，並進行頒獎，大家拭目以待！”主持人朝着攝像機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