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爲知音,已然驚呆了衆人。可這個叫琴女的姑娘,怎麼能一個人奏出這《高山流水》,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琴音除了洞悉人心,還能引動方外的萬物生靈。此刻,天穹上的飛鳥忘途,飄然落滿屋檐,聚精會神的聆聽琴聲,好似這琴聲就是它們的歸途。
風也驟起,吹亂琴女一頭秀髮,衣袂飄然。手指依舊不聽撥動無形弦,每撥動一根,好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散播開來。
這秋葉似乎也懂音律,肆意舞動着身軀,翩翩落下。
突然,參賽選手手中的琴,竟嗡嗡作響,好像活了一般,都在迎合着無形琴音。
清河聽着這嗡嗡聲,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天啊!這……這難道是萬琴朝宗。怎麼可能!”
評委琴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踏空躍到賽場的擂臺上俯首跪拜,接着琴魔,琴帝,琴王……等等,只要是終其一生都在參造琴藝的人,此刻他們不受控制的紛紛對着琴女行跪拜大禮,就像是對自己心中最具權威,最神聖不可侵犯,最至高無上的人虔誠的祈福。
這應該就是信仰的力量。
清河本極力控制身體,可隨着琴聲越來越急,自己也跪拜了下去。
參賽的所有選手,早已對着琴音跪拜。
如今臺下大半的人也已然跪拜。
文武百官,王公貴族,只要是心中有那一份對於琴的信仰,無論此刻他們的君王是否在場,都跪拜了下去。
容易御看呆了,他這個坐擁四海的君王此刻竟隱隱感到威脅。他想到了古來許多的朝代,沒有那個朝代可以永恆。但現在,他感受到,擂臺上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女子可以永恆。帝王之道,在於霸道威嚴。而眼前這個女子似乎不是帝王,卻比帝王更加霸道,琴女身上透露出的是一種讓人信服的威嚴,這種威嚴不需要逼迫,而是讓人心悅誠服。就如同寺廟裡的佛像,道觀中的神袛,學堂裡孔孟的畫像。一切看起來,平淡無奇,卻又讓人心生敬畏。
帝王道面對這個女子真是弱爆了。
容雲歌好像看到了復仇的希望,她的仇恨掠過心頭,她要讓衆生臣服。
齊玉懷明悟了,縱橫沙場的他,一直以爲摧毀敵人的肉體就是勝利,可此刻他明悟了。摧毀肉體只能是短暫的勝利,奪取精神才能源遠流長。而他今日的明悟,正是日後笑傲天下的資本。
寒越靜已經跪拜了下去。他的信仰不是琴,可此刻他跪拜了下去。因爲,琴女是姜國人,以後必定是姜國的一個神話。禮賢下士,本就是爲君者的氣魄。
清河從異域而來,只爲了尋找一個知音人,共奏一曲《高山流水》,可如今,這個知音找到了。知音不是知人,而是音。清河明悟,從無我無琴的境界一下間踏入人琴合一,人就是琴,琴就是人。人動,琴動。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清河也油盡燈枯。可謂是,朝聞道,夕死可矣。
琴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氣凝神。
過了半晌,才慢慢從地上爬起來。這下,賽場很安靜,沒有歡呼雀躍。
清河看着琴女,抱琴起身的樣子,恭敬的說道:
“琴女姑娘,老夫一生鑽研琴道,今日聽姑娘彈奏一曲,
茅塞頓開。如今,壽元將近,還望姑娘在指點一二。”
琴女心中明白,清河是爲了再次突破,從人琴合一,跨越到天人之境。淡淡開口,道。
“清河先生如今剛剛踏入人琴之境,如若強行突破,必定粉身碎骨。且我看先生命格中並無天人之境的緣分。我勸先生不要執着爲好。”
這一番話,一出,所有人再次呆了。這,天人之境乃是迄今爲止琴道中最高的境界,清河居然要這個叫琴女的姑娘給他突破,可見這個姑娘的琴道境界必定在天人之上?難道剛纔的《高山流水》只是小試牛刀?天人之上又是什麼呢?
誰也不知道。
清河聞言,心裡仍舊不甘心。可,琴女已經緩緩離開了擂臺,
這時,判官才站出來,道:
“接下來,有請靖國蘭野公子演奏《悲回風》。”
蘭野聞言,並未撫琴,而是緩緩起身向衆人行禮道:
“蘭野之琴藝和琴女姑娘比起來實在不堪,蘭野自願放棄比賽。從此,蘭野在琴女面前,不再撫琴。”
確實,在琴女面前就算是僅僅聽上一曲,對於琴道來說也是莫大的收穫。
蘭野說完,抱着琴,一臉欣喜的退了下去。其餘參賽的選手,也紛紛走上臺來。對着衆人行了一禮。
他們都自願退出比賽,因爲自琴女後,輸贏已定。就算琴女不在乎勝敗,可勝敗亦是隨她來去。
判官這才說道:
“琴女姑娘的琴道恐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如今,小試牛刀。可以讓清河先生爲之俯首,可讓三國琴道宗師,爲之膜拜。此番琴試,魁首的頭銜已經衆所周知。非琴女姑娘不可。然而,琴女姑娘今日又是替姜國出戰,故經過九大評委以及清河先生的商議。琴試,姜國獲勝。”
頓時臺下來自姜國觀戰的百姓高呼歡雀。
寒越靜自是坐在樓閣之上端起茶杯,抿嘴一笑。好似,一切都在自己的預料之中。
琴女一個人默默的揹着一把琴,離開了皇家園林。此刻,她正往下一站而去。那裡有一個人等待着她。
此刻,也已經近夜。
隨着人羣散去,賽場除了巡邏的士兵外,再無其他。
在榮國和靖國的邊境,酉雞,戍狗,亥豬三人已經趁着城門快合上之際進入了榮國的境內。
而在靖國,榮國的間諜也成功打入皇宮。
皇家園林中,看着容雲歌活着回來的青衣,秋水,岺兒三人,喜極而泣。可,青衣心裡比誰都還清楚,容雲歌做了什麼。
容易御這一天,心緒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她想起了自己的皇后。這也是爲什麼,皇后薨後,自己不重新立的原因。
李英德心裡明白,眼前的容易御爲何心事重重,可他又不敢說出來。因爲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沒了命。畢竟,伴君如伴虎。
德妃在宮中,每天都一肚子的壞水,想着如何解決容雲歌這個孽種。
容易安和容易和兩兄弟因爲容雲歌的事情也寢食難安。因爲,他們清楚,容雲歌今日朝堂上沒有把被陷害的事情捅破,是爲了讓容易御親自去調查清楚,這樣一來容易御才能夠毫不猶豫的肯定事情的真相
,才能夠對自己的兒子痛下殺手。
容易傾如今一個人離開了京都,帶着從小服侍自己的隨從,一路南下。雖說,自己是個太子,可和普通百姓又有那樣不同呢?
寒越靜在庭院中和連鈺郎談笑風生,此刻一個隨從來報。
“王爺,琴女姑娘走了。”
寒越靜淡淡的道:
“什麼時候走的。”
隨從道:
“不知。”
寒越靜看着隨從道。
“你下去吧!”
隨從行了禮,就退了下去。
這時連鈺郎才問道:
“王爺,這琴女姑娘,可謂是千古一人啊!今日,一曲壓羣雄,足可流芳百世。”
寒越靜笑道,
“琴女姑娘實則非人,簡直就是神仙。本王曾見她的真容。足可傾國傾城,毫不誇張。本王的父皇還曾想強行收入後宮,可不知怎麼滴,幾日之後就不再提這件事情。本王也曾派人去調查其身份,去的人都杳無音訊了。就在三國比拼之際,琴女託個丫頭來找我,叫我允許她替姜國參賽。這不,纔有了今天的事情。”
連鈺郎聽着,對這個琴女心生好奇,想着有機會定要見上一見。
“聽王爺,如此說,這個姑娘當是天下第一奇女子。”
說着,寒越靜和連鈺郎相視一笑。
就在所有人都如釋重負的時候,碧水從皇宮出發,往東郊園林趕了過來。手中還牽着一個小姑娘,而這個小姑娘赫然就是無心。
碧水對無心說道:
“這次帶你去玩,你可要小心點。畢竟前次的事情還沒有着落。”
無心不耐煩說着:
“姐姐,你就放心吧!這一路上你都給我說了幾十次了。”
碧水嘆了嘆氣,道。
“如果你沒有把握別去做就行了,到時候你出事,還得麻煩其他人。”
無心無奈的答道:
“溼了,溼了!我明白的。”
說着,就像一陣風一般,消失在叢林中。
而他們來到這裡有什麼目的呢?這就誰也不知道了。就算此刻,正在榮華宮聽榮華溫誇讚寒越靜的德妃也不清楚。
容華溫對寒越靜的一見鍾情,讓德妃心中又喜又悲,因爲據去打探寒越靜消息的人說,寒越靜此番來榮國,僅僅是爲了提親,而提親的對象赫然就是自己朝思暮想都要撕碎的容雲歌。
“溫兒,我看那靖國的王爺也不錯。可是馳騁沙場,聞名北胡的戰王,具本宮所知,這個戰王殿下至今都還沒有納妃!”
容雲歌聽着德妃如此說,撒嬌道。
“母后,這戰王雖好,可人家心裡就只有一個寒越靜。母后有空也可以去父皇那裡提點提點。”
德妃聽着榮華溫幼稚的話語,心裡不覺冷笑。但又想到,如果容雲歌一死,榮華溫嫁給了寒越靜,那也是件兩全其美的事情。
“溫兒,這件事情,還得從長計議。安兒和寒越靜的關係匪淺,可以叫他探探口風。”
見德妃允首,榮華溫心裡自是高興不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