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屍白骨瞬間碾化成灰,隨風飄起,一時間,竟是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好似方纔發生的一切殘酷不過是水中幻影,然而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都在敘述着這血流成河的暴忍戰事。
容雲歌不忍去看,一雙美眸緊閉,蝶翼般長睫顫了又顫,一滴清淚從她眼角流下,一滴又一滴……她終是泣不成聲,“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探虎穴兮入蛟宮,仰天呼氣兮成白虹。”仍帶着鼻音,她吟唱起了易水歌。
今日,犧牲與此的姜國戰士,俱是姜國的好兒男,理應爲英雄!他們爲此所付出的,容雲歌將畢生銘記!
女子輕柔婉轉的聲音,籠罩着濃厚的哀傷,當真是能讓聞者傷心聽者落淚,這悲愴的歌聲,響徹在這四周,越傳越遠,終不復存……
永寧二年,南蠻犯境,姜國新皇隆坤帝,命鎮安將軍率十萬兵士平定戰亂,隆坤帝后容姬請命,隨軍作戰,帝允。
永寧三年,鎮安將軍戰死,帝后容姬暫代其職,圍剿南蠻軍隊,戰戰告捷,同年,南蠻部隊逃回其巢,派使臣同姜國建交。至此,時隔一年之久的南疆戰事,平。
帝后返朝,舉國上下出城相迎。隆坤帝感鎮安將軍勞苦功高,特追諡其爲盤桓候。後容姬平戰事有功,爲民心所向,封稱號天成。
一席西風,吹落滿地黃花,碧藍天空映照北雁南飛。
寒越靖昨日晚上便得驛站相報,容雲歌第二日早上便可到 姜都,天剛矇矇亮,他便帶着朝中文武百官,出城迎接。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城中百姓無人組織,竟自發的也圍在城外,守候他們國家的皇后歸來。這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巨大的殊榮!
雲歌騎在馬上,遠遠看着此情此景,口中喃喃道,“回家了。”
時隔經年,寒越靖終於見到了他的皇后,他心愛的人。雲歌有些消瘦,本就巴掌大的臉蛋愈發小了,顯得一雙盈盈大眼,更是楚楚動人,她還是那般的美,只是原本該是嬌弱纖細的氣息,多了好幾分堅韌勃發,使得她整個
人煥發出一種更爲奪目的光彩,非尋常佳人所能比擬的。
“皇上,臣妾幸不辱命……”雲歌的聲音有些哽咽,她朝寒越靖下拜,還未下身,便被寒越靖拉扶了起來。
“好好好,朕的皇后辛苦了。”寒越靖執着容雲歌的雙手,感受到她彷彿削蔥根的十指下斑駁的傷痕,心頭一窒,竟是痛的有些難以呼吸。
氣息亂了不過一瞬,就被雲歌察覺,她用那雙寫滿情意的雙眸細細看着寒越靖的臉色,擔憂道,“皇上,可是身體不適?”
寒越靖好半天才平復下來,他略一搖頭,並不作言語,只是撫了撫雲歌的手掌,示意自己無事,讓雲歌寬心。
雲歌與寒越靖並肩而立,寒越靖銳利的雙眼慢慢掃過四周,朗聲道,“皇后用兵如神,愛民如子,實乃姜國之幸,今平戰亂有功,封號 ‘天成’。”因鎮安將軍一死,便追諡爲候,是故,此處,寒越靖並未提及。
“臣妾謝恩。”雲歌又要行禮,卻被寒越靖一把攬住,她聽見她的夫君,一國之帝如此說道,“皇后嫁與朕,乃朕之幸,亦爲國之幸,在朕面前可免一切禮節。有人若對皇后不敬,即是對朕不敬,按謀逆處置,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除寒越靖和雲歌,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口中大聲呼喊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回到寢宮,揮退兩旁侍候之人,寒越靖終於忍不住,不顧雲歌灰塵撲撲,一把抱住她,與她耳鬢廝磨,以慰相思之苦。
雲歌頭枕在寒越靖肩上,整個人都坐在他雙腿當中,他溫柔地在雲歌背脊處來回摩挲,手掌火熱的溫度透過衣衫,好似能撫慰着雲歌不停跳動的心臟,她渾身上下都籠罩在他的氣息下,於這溫情之中,雲歌不由紅了眼眶,她咬着下脣,竭力不使淚水奪出眼眶。
寒越靖能感受到他家雲歌那巨大的委屈和哀傷,但他相信自己的皇后,他的雲歌是那樣的堅強勇敢,她不需要別人的勸說與干預,她要做的只是在給她安全感的
臂彎下,宣泄出自己的情緒,如此就夠了。
雲歌瞭解寒越靖,寒越靖亦是。正如他所想的,很快,雲歌就調節好了自身的情緒,她朝寒越靖調皮地眨了眨濃長的眼睫,除了眼眶微紅,她的臉上再看不出別的什麼了。
雲歌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從左肩蜿蜒而下,她突而垂下眼睫,幽幽道,“鎮安將軍之死,有我不可推卸的責任,若非是我大意,輕信他人,或許,他會逃過此劫,而我姜國大軍也不會損耗頗多。”
她停頓了一瞬,“如今,我纔是有所醒悟。都說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果然是隔着肚皮的。”末了,她再次擡頭看向寒越靖,卻見寒越靖一臉委屈的望着自己。
一個大男人,更何況是身居高位的一國之帝,這幅模樣,當真叫容雲歌有些忍俊不禁。
原本有些凝滯的氛圍,被寒越靖的神態給打散了。雲歌正是疑惑之際,就見寒越靖拉起她的右手,放在了自己的左胸處。
容雲歌:???
寒越靖肖母,生得十分俊美,但毫無女氣,容雲歌依稀記得,那年初見,這個男人幽冷的雙眸,讓她有所驚顫。然而,現如今,眼前男人的那雙眼睛哪還尋得見半分冷漠,火熱的眼神牢牢鎖住她,讓她掙脫不得,也不願掙脫。
沉浸在這般視線中,雲歌雙頰燒起火雲,貝齒輕咬脣瓣,鮮豔欲滴的色澤從中透露出來,她忍不住想要逃離這抹視線,卻又不甘心。
然後,她聽到寒越靖問了一句,“你從我眼中能看到什麼?”
這話說的是沒頭沒尾,饒是心思聰穎縝密的雲歌,也有些不明瞭。她心下暗道,這個問題分明有問題,可得出萬般回答,這叫人如何作答?
雲歌略微歪頭,眼波流轉,自有一股憨態可掬,這種面對心愛之人,無意之間流露出的癡態,讓寒越靖愛極了。
雲歌揣測着寒越靖的心思,有些遲疑回着,“恩……是我?你眼中有我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