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天天有人來探望,馮楠還是很覺得無聊,在無聊的背後,還有一種隱憂。
在馮楠住院期間,金麗沒有來探望過一次。據周月茜等人說,大家才獲救入院的時候,金麗公主還是來過一次的,很官方,身邊圍着一羣遺老遺少,說的話很沒有營養。
如果僅僅是受冷落倒還罷了,偏偏從最近攝入的一些信息分析來看,王室的舊勢力才從亡國滅種的危機中緩過勁來,就又開始了對權利的爭奪。像馮楠這種對王室有重大貢獻的人自然是屬於危險人物,因爲貢獻越大,能量也就越大,當然就最危險了。所以馮楠多在醫院住一天,就覺得這裡越像個火山口,時時刻刻的充滿着危機。
開始的時候,馮楠還盡力的去理解金麗,畢竟今時不同往日,當年金麗把禁衛軍、僕役和那羣遺老遺少都算上,身邊也不過百人,現在僅軍隊就膨脹到近千人,作戰快艇幾十艘,在經濟上也獲得了近乎無盡的外援貸款,所以王室的規矩也就該立起來了。
另外雖說金麗公主沒親自來,但是亦歌又來了兩次,而作爲王室的代表,蘇妮幾乎天天都來,她們帶來了金麗的問候,蘇妮更是一來精心盡力的照顧他,要知道蘇妮雖然還是個蘿莉少女,但自從她的姑姑莎爾娜出任退役軍人管理局局長之後,她就儼然成了金麗內侍的頭頭,只是因爲年紀太小,沒有正式任職,但在王室身份已然不低了。
對於這種擔心,不光只有馮楠有,權廣文、柳詩佳等人對此也和馮楠是相同的感覺,甚至更甚。畢竟權廣文和柳詩佳在國內不是無所作爲,就是有着牢獄之災,此次跟隨馮楠來福特納,就是想換個地方重新開始,可現在卻被冷落在醫院裡,不能進也不能退,對於那未知的未來,又怎麼能夠不擔憂呢。
馮楠是個又責任心的人,現在的情況是福特納王室把這些人放在醫院裡好吃好喝供着,但就是不分配工作,而特勤局也裝聾作啞,所以馮楠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畢竟這些人都是他招募來的,若是不安置好了,怎麼對得起這些人的信任呢?
於是他就讓蘇妮給金麗帶話,希望能早點安排大家的工作。蘇妮很爽快的答應了,但卻帶不回金麗的回話。馮楠開始着急,又讓周月茜去特勤局問問到底怎麼回事,他自己則直接打電話給郭慧問情況。結果周月茜什麼也沒問出來,還受了批評,她的一個以前的上司(孫局連面都沒見着)質問她還記不記得保密守則上不該問的不問這一條什麼意思,氣的周月茜回來就哭了鼻子。
郭慧這邊也沒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她還生怕馮楠責怪他知道情況不說,忙着解釋道:“不知道怎麼回事,現在我都從局裡聽不到什麼消息了,能跟你說的,上醫院看你的時候都跟你說了。”
馮楠見郭慧這麼說,想來不是說謊,畢竟也在一起訓練過,總不會太隔心了。於是他只得就又讓蘇妮帶話給金麗,這次的話說的比較重:如果您不在需要我了,我可以辭職回家,只請您在我離開之前,安排好我的那些兄弟們,他們都是沒有退路的人,您若是堅持不見我,我就來見您。
這回帶的話果然管用,第二天蘇妮來的時候身邊多了兩個禁衛軍士兵,而且都是原來參加過紅樹林戰鬥的老兵,他們護送着蘇妮帶了一部手機來,這讓馮楠終於得以和金麗直接通話。
聽到金麗的聲音,馮楠依舊沒有什麼好強調,但金麗公主的語氣看上去十分的誠懇,她說:“楠,你別走。我現在確實有點事情讓我無暇他顧,你放心,你和你的人我會好好安排好的,我需要你,我不能沒有你,你是我唯一的忠誠依靠。”
馮楠這個人就是心軟,一聽到別人,特別是女孩子哀求着跟他說話,再大的脾氣也發不出來了,只是無奈地說:“那你也不能就把我們丟在醫院裡啊,過幾天工兵連就到了,難不成也都弄到醫院裡住着?”
金麗說:“要不這樣,我的王室海灘一直空着,現在只有夏剛和杜西住在那裡,你帶你的人先去那裡住着吧,就當療養一下。只是那地方太久沒人住了,又都是簡易木屋,你們得自己修繕一下,至於其他的供給補給都按照軍官標準按時送到,相信我,楠,我寧願放棄王位也不會放棄你們的。”
馮楠見她這麼說了,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問:“我算了日子,兩天後我招募的工兵連也要到了,您打算怎樣安置他們?你不會是要拆分他們吧,就像對待那些叛軍一樣?”
金麗好久都沒說話,好一陣子才壓低聲音說:“對不起,我實在也沒辦法……請你理解我。”
馮楠說:“好吧,那我也不胡亂猜了,就一個要求,請你善待我的兄弟,他們可以戰死,但是不能被害死。你要是不能保證這一點,就把他們還給我,我帶他們回家,不給你惹麻煩。”
金麗好像哭了,連着說了好幾聲對不起之後,也沒說再見就掛了電話。
如果不是金麗有意針對自己,那就是王室內部的政治鬥爭了。馮楠想着:金麗現在的勢力確實大了,可由於膨脹的太快,內部矛盾也多吧。自己和自己這幫兄弟身爲客卿,又能力超羣,必然有點風必摧,但是奇怪的是特勤局怎麼也坐視不管呢,不光不管,連話都不願意多說半句,這裡頭又有什麼利益策略呢?
馮楠怎麼想也想不通,看來軍人的思維完全不適應政治呀。於是他暗自打定了主意,其他的先不管,先把身邊的人照顧好再說。
他當即召集了周月茜等人,辦理了出院手續,準備搬到王室的度假專屬海灘去。
在這些人當中屬周大川的傷最重,此時還沒有完全的痊癒,按說不符合出院要求,他一聽說大家要走,立刻就苦了臉對馮楠說:“少校,你可不能把我一人兒丟這兒啊。”
馮楠說:“可你傷還沒全好啊。”
周大川說:“凌佳說她是專業護士,換藥什麼的應該沒問題吧。”
這下提醒了馮楠,他笑道:“對呀,我怎麼忘了這茬兒,咱們在那兒建個醫務室,讓凌佳當醫務室主任吧。”
正巧此時凌佳路過,聽見馮楠說她的名字,就笑着進來說:“幹嘛呀,背後說我壞話?”
周大川說:“沒有,少校給你升官了。”
凌佳說:“哎呦,自從出國頭一回對我這麼好,給我個什麼官啊。”
馮楠說:“醫務室主任。”
凌佳一癟嘴說:“切!我還以爲什麼呢,直接開個醫院讓我做院長好不好?”
馮楠說:“先湊合幹着吧,現在情況沒預計的好。”
大家這次算是在醫院悶的久了,一聽說要出院,都非常的高興。蘇妮幫大家租了船,又打電話去禁衛軍那裡借了車,一路倒船乘車的到了王室的海灘。
凌佳一直生活在內地,這次雖然也在船上看過了海,但站在沙灘上看又是另一回事,當場就開心地說:“我靠小楠,你原來一直在享這種清福啊,還以爲你在海外打工有多累呢。”
馮楠答道:“你忘了那天晚上機關槍突突的響,有人尿褲子來着。”
凌佳聽了頓時紅了臉,笑着在沙灘上追打起馮楠來。
這時遠遠的又走過來一個大肚子黑女人,她挺個大肚子,還提了一籃子水果,原來是夏剛的妻子杜西。馮楠見她身子笨重,趕緊過去接過了水果籃子,把她像大家介紹了。
馮楠見大家都到齊了,就開始分配住處。雖說是王室專用海灘,但也只有一排簡易木屋,畢竟即便是王室,也不在這裡常住,更何況大多數時候是王室成員住在山上的別墅裡,這裡只是拿來小歇的,所以這些木屋不但簡陋,而且兩三年沒人維護還有些破敗。馮楠就先暫時把大家安頓好,然後列了一張清單給蘇妮,讓她轉交金麗,說要這些東西,是用來修繕房屋的。
蘇妮向來對馮楠的要求是言聽計從,看也不看就把清單放進隨身的小掛包裡,立刻就返回王室別墅去了。
蘇妮一走,馮楠就召集周月茜、小李、周大川和權廣文等人開了一個會,會議通報分析了最近的形勢,最後決定派周月茜和小李天天到碼頭那兒守着去,一旦工兵連到港,就立刻領到海灘來。今後無論金麗如何拆分部隊,工兵連這塊牌子不能倒,不管外頭工作多忙,晚上一定要歸營睡覺,只有大家都抱成團兒,才能提高安全度。
這就是所謂的防人之心不可無了,大家現在孤懸海外,合成一團還有些力量,一旦被人拆散,命運就不是自己說了算了。有些擔心不得不防。
開完會,馮楠就和大家一起修繕房屋,力圖讓這裡變得舒適一點,同時安排了柳詩佳去路口值哨,她才一過去就拼命的吹起哨子了,馮楠和大家趕過去一看,見遠處又開來兩輛皮卡,上面的人一個勁兒地朝他們揮手,馮楠認出原來是77分隊的兄弟們。
車開到馮楠面前,車上的兄弟們都跳下車,馮楠先跟時長震握了手,又和兄弟們一一擁抱後笑着問:“你們不是要執勤嗎?怎麼一下子都來了?”
楊立明笑道:“值個XX,既然她拿我們當外人,我們也就懶得伺候他,我們剛纔聽蘇妮說金麗那丫頭讓你來這兒休長假,我們哥兒幾個一想,這麼好的地方不能讓你一人兒舒服嘍,有福同享嘛,我們就來了。”
馮楠罵道:“就你這張嘴會說,二十!一邊兒做去。”
楊立明“哎”了一聲,就跟得了什麼獎似的,跑一邊做俯臥撐去了。
馮楠這才拉了時長震走出幾步問:“到底怎麼回事?”
時長震雖說有時候有些迂腐,但爲人沉穩,一些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十有八九不會有錯,只聽他說:“少校,你前段時間在醫院,有些話我們不能說的太細。自從你走後,王室的一些老舊勢力對我們這些做客卿的排擠的很厲害,特別是布曼中校宣誓效忠之後,王室老舊勢力膨脹的很快。其實不光我們,就連阿諾維他們因爲是莫斯塔加人也整天受氣,最嚴重的是阿諾維的一個同鄉叫卡蘭迪居然在一條小船上被打死了,說是意圖投敵。”
馮楠一聽說卡蘭迪被打死了,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卡蘭迪就是當年和馮楠一起在叢林裡打游擊的部落戰士四人組之一,後來在禁衛軍裡做士官,參加過紅樹林的戰鬥,相當勇敢忠誠的一個人,這樣的人怎麼會投敵?於是趕緊問:“你怎麼不早說。”
時長震說:“昨天發生的事,我們今天才知道。”
馮楠皺着眉頭暗道:“開始殺人了,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時長震說:“我們開始被排擠也不在乎,你不在嘛,可現在你回來了,連你也冷落在醫院裡,我們覺得不妙,昨天又殺了卡蘭迪,我們哥兒幾個一商量,自古伴君如伴虎,我們還是跟着你好些。”
馮楠又問:“你們被排擠,金麗殿下怎麼說?”
時長震說:“金麗啊,別提了,我們有時候也委託郭慧去殿下那兒埋怨一番,但她只知道點頭說是是是,然後說她會處理的,處理了幾個月,我們還是該怎麼倒黴就怎麼倒黴。別墅裡的大房間已經不讓我們住了,讓我們到外頭住木板房,反正都是住木板房,不如到這裡來住。重點的哨位也不准我們參與了,整天就讓我們訓練他們那羣笨蛋兵打槍。”
馮楠說:“過幾天工兵連來,房子怕是不夠住。”
時長震說:“不夠住就誰地上,總比看人眼色好,還有我們臨走前帶來了一點兒東西。請跟我來。”
他說着,把馮楠帶到皮卡前,掀開油布,馮楠一看,滿車廂的槍支彈藥,於是笑道:“你們難道真想叛亂不成?”
時長震說:“自保而已,這幫傢伙,咱手裡要什麼都沒有,怕是也要挨黑槍,過幾天工兵連的兄弟們來了,這些還分不到人手一把咧。”
“沒想到情況變得這麼糟。”馮楠心裡想着,表面上卻還是面不改色地說:“那就該站崗的站崗,該執勤的執勤,出門買菜什麼的,不得少於兩人,而且要攜帶武器,從此咱們就算是聽調不聽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