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飽喝足後,又稍事休息,轉由莎爾娜帶路,前往她親戚的村落,以便獲得補給和幫助。
但是在叢林中跋涉二十多公里並不是容易的事,更何況還要時時擔心野獸和叛軍的襲擊,三人足足走了大半天才走了十一二公里,正在馮楠擔心又要在叢林中露宿的時候,莎爾娜卻指着前方說:“越過前面的山脊,就到了。”
馮楠先是一愣,因爲他感覺到他們三人這一路根本就走過超過十二公里,這與先前說的離村莊還有二十多公里有出入,不過能早一點到總是好的,之所以在距離上有了出入,多半是因爲莎爾娜對數字和里程什麼的缺乏概念吧。
費蘭克一聽說快到村子了,非常的高興,原本已經疲憊不堪的他頓時興奮起來,幾步就走到了隊列的前面,可正當他看到一個露出叢林的草屋屋頂時,還來不及叫喊就被馮楠撲倒在地,而且摔的很疼。
“你幹什麼!”儘管馮楠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是費蘭克還是忍不住對着他發了火。
“噓……”馮楠滿臉緊張的樣子,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費蘭克再看莎爾娜,更是一臉驚恐的樣子,他開始有些不解,隨後他聞到了一股味道,是一種叢林中所特有的水汽味道,又混雜了煙味、血腥味和一種奇特的‘燒烤’的味道,再看不遠處的村落,有幾股燃燒後的煙塵,還未完全散盡呢。
“馮,有什麼不對嗎?”費蘭克擔心地問道,希望能夠得到一個令人欣慰的答案,但是現實註定不可能有這種答案。
馮楠把費蘭克和莎爾娜安排在一個較爲安全的地方,對費蘭克說:“你們待在這裡,若聽到槍聲或者一小時內我沒有回來,你們就自己走吧。”他說着,把手槍遞給費蘭克“保護自己,也保護她。”
費蘭克不肯接槍說:“我拿着沒有什麼用處。”
馮楠看着他,終於說出了一直想問的話:“你看上去很強壯,好像受過訓練的,怎麼連槍都不願意碰呢?”
費蘭克說:“我是個消防員,同時也是禁槍及反對暴力協會的會員。”
馮楠說:“那你就不該到非洲來,以後最好也別到阿拉伯去。”
他說完,又叮囑兩人藏好了,才敏捷地向村莊躍進,通過觀察,村內並沒有人。除了地上橫七豎八的十來具屍體外,村口的樹上還吊着兩具屍體,身下的柴堆還沒有完全熄滅,‘燒烤’的味道正來源於此。
“這得多大的仇才能下這種手啊。”馮楠嘀咕着,無法相信眼前的這一切是活生生的事實。
馮楠把步槍背在背後,拔出手槍上膛,避開了村前的道路,從村後進入,開始逐個搜索房屋。幸好逐個村莊不大,也就十幾戶人家,不然馮楠可就有的忙了。
房屋內的情況也不怎麼樣,除了屍體就是一片被洗劫後的凌亂,還有幾座草屋已經被焚燬,並沒有搜尋的價值。
馮楠想在村子裡找了點吃的,至於在村裡休息就免了,屍體的味道實在太大,恐怕沒有幾個人有本事在屍堆裡睡覺的,馮楠覺得自己勉強可以,但是費蘭克和莎爾娜就不一定了,而且這些屍體裡可能還有莎爾娜的親戚,如果要安葬,他們只有三個人,叛軍又隨時可能回來,如果不安葬,這些人不是莎爾娜的親戚就是她的鄰居朋友,恐怕也說不過去,正躊躇間,忽然聽到身後有響動,他趕緊回身舉槍,卻只看見一個瘦瘦小小黑黑的小孩子的影子,飛快地鑽到一間茅屋裡去了。
有幸存者!馮楠立刻追了進去,可房內除了破爛的傢俱,空空如也,再不見一個人影。
一定是躲起來了,馮楠想着,又四下搜尋了一番,可房內也沒什麼可以躲人的地方,既沒窗戶也沒有後門,看來孩子應該是躲在地下了,馮楠在屋內四下走動着,感受着腳下的震動,終於在南側的牆角下方,感覺到了中空,他俯下身,用手撥開亂草,看到了一個提手,他拉開提手,下面果然是一個小地下室,估計平時是用來儲藏某種物資的,並不大,可裡面竟然躲了三個孩子。
孩子們看着他,露出恐懼的眼神,稍微大點的那個把兩個小的緊緊摟在懷裡。他們一定是目睹過親人被殺害,看到帶着槍的馮楠,沒有暴走發瘋已經不錯了。
馮楠伸出手,想拉孩子們上來,但是孩子們更往後縮了,馮楠想了想,拿出剛纔蒐集了一塊燻肉,自己先掰下一小塊吃了,然後給了孩子們一個笑容,才把肉遞給他們。其實馮楠知道這些孩子此時的恐懼感早就壓制了飢餓感,他這麼做無非是表示一種善意,以安撫孩子們。
孩子們開始依舊很害怕,但確認了馮楠沒有惡意後,那個大點的孩子才試探地伸手把肉接了過去,分給兩個弟妹吃。馮楠又伸手想拉他們出來,可是孩子們還是不肯。馮楠尋思着莎爾娜也許認識這幾個孩子,或許她可以照顧他們。
想着,馮楠又對着孩子們笑了一下,幫他們把地蓋蓋上,然後走出房門,打算去叫費蘭克和莎爾娜下來,可才一出門,對面叢林裡就出現了兩個拿槍的人,他們猛然見到馮楠顯然也嚇着了,不由分說就一梭子掃了過來,然後就大喊大叫了起來,於是槍聲四起,子彈嗖嗖的朝小屋飛過來。
馮楠雖然躲進屋裡,但小草屋並不防彈,只能起到一點隱蔽的作用,因此他儘量的讓自己的身體貼近地面,同時祈禱子彈長點眼睛,不要打着自己,這要是被一羣訓練無素的武裝暴民把他這個受過嚴格訓練的軍校高材生打死了,可夠丟臉的。
槍林彈雨中,地蓋忽然又打開了,探出一個黑黑的小腦袋來,對着馮楠招手,還說着什麼,意思應該是讓他躲進去。
可那個地下室太小了,躲三個孩子已經顯得很擁擠了,馮楠又怎麼多的進去?而且就算是躲得進去,一個受過訓練的軍人不去保護孩子到也罷了,又怎麼能受孩子的庇護呢?最重要的是如果外面那幫人攻進來,若是連具屍體都沒找到,必然又要搜屋,如此一來還會連累三個孩子跟着一起死。可憐的孩子,才躲過一劫,絕對不能因爲我受到傷害啊。馮楠想着,忽然覺得一種使命感從心底升起:我活這麼大,從遙遠的中國居然來到了這裡,可能就是因爲這個,保護他們!
這時外頭的槍聲停了,馮楠則匍匐到牆邊,從一個彈孔往外觀察,外面一羣部族武裝大約五六人的樣子,正排着散兵線,小心翼翼的向前推進,他們矮着身子,幾乎是半蹲着挪動,但樹林裡還有人影晃動,顯然還有支援,馮楠對自己的前景不看好,只得自言自語地說:“至少我能幹掉你們幾個。”
他決定隔着牆壁開槍,使用概略瞄準法,這樣做的好處是不會讓外面的人看到武器發射時的火光,以便讓他得到在這間不大的小屋裡有勉強機動的機會,因爲距離不遠,所以馮楠有把握擊中其中的一兩個,如果對方慌亂了,他甚至有機會突圍呢。
就在馮楠準備射擊的時候,對方側翼後方忽然發生了一陣騷亂,但很快就平息了,再之後形勢出現裡戲劇性的轉變,有個銀鈴般的女聲從林中傳來,那些部族武裝忽然一下變的很輕鬆,他們笑着直起身子,對着草屋打招呼招手,似乎是要馮楠出去,真不知是唱的哪一齣。
其實馮楠也覺得這些部族武裝好像挺眼熟的,該不會……接下來的發展證實了他的猜測,叢林中走出一個穿着作訓服,腰帶上掛着手槍的漂亮女人,居然是姜晨。原來這是一支支持金麗公主的部族武裝。
見到姜晨,馮楠緊繃的心總算是放鬆下來,他從地面上撐起身子,一手持槍抗在肩上,晃悠悠的走出茅屋。
姜晨見了馮楠這幅打扮,忍不住笑了,說:“呦,以爲你已經回國賣烤麪筋去了,怎麼轉行當兵了?”
馮楠說:“我才一到機場,就發生叛亂了,有個大人物徵用了飛機逃跑,我沒能混進去。”
姜晨說:“幸虧你沒混進去,那架飛機上的人是這個小國的總統,後來飛機墜毀了,沒人倖存下來,全死了。”
馮楠說:“難怪那麼大的排場,看來還是我的運道好,你們怎麼在這裡?”
姜晨說:“說來話長,不過我剛纔遇到你的朋友了。”她說着一招手,後面有人帶來了費蘭克和莎爾娜,劫後重逢,費蘭克先給了馮楠一個熊抱。
姜晨笑着說:“馮楠,你的人品不錯,這麼短的時間久交了這麼好的朋友,剛纔你被堵到屋裡的時候,這兩位赤手空拳想下來跟我們拼命呢,嘻嘻。”
馮楠感激地看了費蘭克和莎爾娜一眼說:“真是笨蛋,你們這不是找死嗎?我跟你們說了聽到槍聲就跑啊。”
費蘭克說:“哦,是這麼回事,我發現要是沒有了你,我和莎爾娜也是一死,倒不如下來碰碰運氣。”
馮楠笑道:“看來是你的運氣救了我。”然後他又讓姜晨翻譯了他在茅屋裡還藏了三個孩子的事兒,莎爾娜聽了,趕緊衝進茅屋,帶了那三個孩子出來,一問,果然是親戚的孩子。
這一邊馮楠和姜晨也交換了情報。原來這個小國的總統原本是支持金麗公主的,但是他自己國內的問題都還處理不好,結果引發的政變和民族仇殺,雖然到目前爲止僅僅過去了兩天,但席捲全國的內戰和種族仇殺已經開始了,支持金麗公主的部族也出現了分裂,開始金麗公主還打算召集個會議,讓大家坐下來慢慢談,誰知還沒進會議帳篷大家就在門口-交了火,還好姜晨拼命死保了公主逃了出來,沿途又招募了一些支持者,有些則是僱傭的保鏢,原本打算一路向東南越境回到福特納的望東城,但沿途受到阻擊,只得先向北走,再尋機轉向東南方越境回國。
也幸虧如此,不然就不會和馮楠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