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沒有到子夜新舊年交匯之時,但除了還在執行‘禁燃令’的城市,其餘的鄉鎮城市都在此起彼伏的燃放煙花爆竹,從空中看下去,鞭炮爆炸的火光就像是巷戰中槍口的噴火,而射向天際的焰火就和防空火力頗爲相似了。馮楠坐在直升機裡,看着這一切,心裡說不出來的滋味,這大過年的,就跟上趕着要去打仗一樣。
除了正副駕駛,直升機裡還有三個人——郭慧和兩個特工人員,穿着作戰背心,其中一人把一個裝備箱遞給馮楠說:“上尉!你的裝備。”
馮楠在膝蓋上打開裝備箱,裡面是一件避彈衣和一把九二式的9毫米手槍,還有一些零散東西。
“我們這是要去打仗嗎?”馮楠看着裝備,對着郭慧喊着說。發動機的聲音太響,即便是這樣,郭慧也只是勉強聽到,但是她已經有點顧不上啊,因爲她不但暈機,而且有些恐高,而且對訓練的缺乏超出馮楠的想象。
原本馮楠以爲她在特勤局幹了這麼久,就算當初沒有系統的軍事訓練,那麼一般的技能,包括直升機的繩降什麼的應該沒有問題吧,誰知不但有問題,而且還恐高,靠了手下特工的幫助,那架直升機又兼有救援的用途,有相應的設備,才把她弄上了懸停的直升機,不過這個女孩很好強,特別是不願意再馮楠面前表現出很弱的樣子。
所以馮楠問她的時候,她還是強撐着說:“和當地警方聯繫過了,現在槍販子和部分高利貸分子已經控制住了,具體的簡報要抵達之後才能得到。”
“那好吧。”馮楠脫下外衣,穿上避彈衣,掛好槍套,又穿上外衣自言自語的說:“這幫不讓人好好過年的傢伙……我有你們好看的。”
在馮楠說這句話的時候,郭慧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動了一下。
“到了!”直升機晃動了一下,駕駛員又開始了懸停,副駕駛扭頭對大家說:“下面就是金河公安局的院子,我們下不去,你們繩降吧。我們去郊外機場待命。”
馮楠拉開艙門,拋下繩索,對那兩個特工說:“你們照顧中尉,我先下去了。”說着,身影在艙門一晃,就消失在夜幕中。
一個特工讚道:“還真是有兩下子。”然後對郭慧說:“中尉,咱們還是套降吧,我和你一起下去。”
馮楠伸手利落地從懸停的直升機上降到了地面,辦公樓門口早有一堆人在那兒迎接,其實早在直升機懸停的時候他們就朝直升機揮手了,現在看下來了人,就頂着直升機旋翼掀起了冷風迎接了過來,所以馮楠剛一落地,立刻就有人過來跟他握手,並在直升機發動機的噪音下大聲地寒暄道:“你好你好,辛苦辛苦,您就是郭慧中尉吧。”
其實就算是最高軍銜的馮楠,也不過是上尉,論行政級別比縣級市公安局局長還是低多了,只是沾了特勤局的光,又是神秘的保密單位,這纔會受到這麼客氣的禮遇,不過馮楠沒順杆爬,而是指着上面回答道:“我不是,郭慧中尉在上面。”
衆人手護着眼睛往上一看,藉着陸燈刺眼的燈光,果然看見兩個人,其中一個護着另外一個,正慢悠悠的下來,就立刻撇了馮楠,準備迎接真正的郭慧中尉去了。因爲相比之下郭慧更像是一級領導,馮楠身手太好了,馬上就被認爲是保鏢一類的人物了。
郭慧一落地,立刻又被握手寒暄,噓寒問暖,然後請去會議室,馮楠則蔫搭搭的跟在最後頭,好在這個招待也是有級別的,馮楠身邊也有一兩個低級別的警官陪着,一樣的滿臉堆笑。
到了會議室,那兩個特工就勢守了門口,能進入會議室的只有局領導一班人和郭慧、馮楠等人。開始大家還以爲馮楠也是站門口的級別,見他也跟着進來了,還頗爲詫異,但很快就認定了他是郭慧的助手。
分賓主坐定,金河市的公安局長趙冬先以主人的身份說了幾句客套話,郭慧也做了迴應,然後說:“趙局,時間緊迫,咱們還是馬上開會彙總情況吧,我看這樣,局黨委成員和局領導留下,其他人暫時迴避下?”
趙局長說:“嗯,這個在座的都是局裡班子成員,因爲過年還有值班,也沒到齊,另外就是這個案子的主辦人員。”說着,張王李趙的又介紹了一回。
郭慧說:“那會議人員方面就沒什麼問題了,還有就是請注意,本次會議不做記錄,根據特勤局和各地公安機關簽署的協作條例,本次會議根本沒召開過。還有我要給大家介紹一下。”她說着指着馮楠:“這位是馮楠中尉,特勤局77機動分隊的隊長,我是他的助手兼聯絡人。”
馮楠這才微微欠了欠身子說:“大家好,在今後的工作裡還請大家多多協助。”
“當然當然。”大家一下對馮楠的態度又好了起來,其中還有一些歉意,因爲明白了,這位纔是正主。
郭慧等大家寒暄完了,才說:“那好,咱們就做正事,早做完早過年。楊立明這個案子的大致情況我們是知道了,但是具體的情況和現在的進展情況,還請趙局長介紹下。”
“好好好,我來講。”趙局長滿臉笑容地說:“現在的情況是這樣,那個槍販子我們已經抓住了,本地高利貸集團的幾個骨幹分子也被控制了,他們的頭頭叫張銘,我們也進行了詢問,只是他這幾年捐資助學,修橋補路的頗有名望,又和各界領導來往密切,這次呢,也沒什麼直接證據,所以只能詢問……不過我們進行了布控,有什麼問題都能得到直接的反饋。”
郭慧說:“感謝趙局和金河的兄弟們,大過年的,辛苦了。我們還想知道點具體的信息。”
趙局長說:“這個嘛,是這樣的,還有點複雜,按說呢,一般的內地的高利貸分子啊,大多靠騷擾嚇唬人吃飯,內地嘛,真正的黑社會是不存在的,最多隻是有黑社會性質的集團。本地的地下錢莊早先都是些水公司和個體戶,打架罵人,威脅都是常事,但是要說綁架啊,切手指啊這些真格的,他們還沒這個膽,只是從四年前,這個叫張銘的來到本市,情況才發生了變化。”
趙局長說着,藉着喝茶的功夫看了一眼郭慧和馮楠的面部表情,見無恙,才接着說:“這個張銘啊,據說是澳門人,有點中葡的混血,他來到本市後,首先整合統一了所有的地下錢莊,然後又和本省的兩個城市,外省的五個城市進行了串聯,這才猖獗起來的,綁架、傷害甚至活埋殺人這些逼債手段纔出現的。”
郭慧說:“張銘來到金河四年了,你們就沒采取過什麼措施嗎?”
趙局長有點微微的出冷汗,雖然郭慧只是中尉,但特勤局這個單位他只是在全國公安局長進京培訓的時候聽人說起過,又簽過一份保密及協作意見書,據當時的授課老師說:特勤局雖然成立不久,但是相信我,你們最好一輩子也別和他們打交道。誰知道大過年的,一個普通的綁架案居然就把特勤局的人給招來了。雖說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可是趙冬局長前晚上才和張銘一起吃了飯呢,更不要說他本身也確實有點其他事不那麼見得光。所以郭慧隨口一問,他就有點出冷汗。
不過趙局長畢竟混跡官場多年,頗有些臨危不亂的手段,就乾笑兩聲說:“這個,我給兩位特勤局的領導彙報一下啊,這個張銘啊,還是有些手段的,這些大案子,什麼綁架啊活埋一類的,他們在本地都是不做的,要做都是異地作案,比如咱們本地的人收不回來帳,需要綁架一類的激烈手段的,都是請串聯城市的人過來做,一般還都是外省的,並且組織嚴密,外地人來作案都不用本地的同行接待,他們有自己的落腳處,有自己‘辦公’的地方,這些具體信息,連本地錢莊的骨幹分子都不知道。所以我們也很無奈,組織了幾次專項打擊,效果都不好,明知道和張銘一夥人有關係,可就是缺乏證據,幾次都讓他們漏網了。”他說着,一臉惋惜的樣子。
郭慧當然不是來追究趙局長辦事不利來的,而且特勤局也不是幹這個的,於是她又問:“那麼趙局,現在楊立明有下落嗎?另外對於這起綁架案,你們還有什麼有用的信息。”
趙局長見郭慧沒深究他辦事不利,心裡稍安,就說:“楊立明現在是下落不明,我們正在盡力查找,這個案子嘛……頭緒是有一些……”
郭慧打斷趙局長的話直接問道:“你就說現在那母子倆被困在哪裡查到了嗎?如果沒查到,什麼時候能查到?”
趙局長尷尬地說:“暫時還沒有查到,但是我們正在抓緊時間加大力度在訊問,只是我們是公安機關,有些特別手段不能用……人權保障嘛,二位領導看……”
郭慧扭頭看着馮楠,問道:“上尉,你怎麼看?”
馮楠這才笑了一下,謙和地說:“首先感謝趙局長和各位領導,還有公安上的兄弟們。我看這樣吧,我們特勤局也不好過多的介入地方事務,特別是這些刑案,只是這個楊立明是我們一個案子裡很重要的人物,我們是爲了他纔來的。他當過偵察兵,現在手裡有槍了,很危險,所以啊,我建議這個人還是由我們來對付,至於地下錢莊這幫人還有槍販子嘛,我看不如這樣,也只是建議哈,有案底的繼續留下按法律程序走,沒案子沒證據的,放了吧,就一個要求。繼續辦理的人要低調,放出去的人要高調。”
郭慧雖然不知道馮楠此舉爲何意,但是她也看出馮楠心裡已經有了主意,於是就對趙局長說:“趙局,這其實也就是我們的一個建議,具體的事情還要你們來辦,另外我們在行動的時候,需要警方封鎖外圍,我知道現在過年,情況很具體,但還是請趙局準備足夠的機動警力好嗎?”
趙局長臉上堆滿了笑,說:“我們一定全力配合,呵呵,全力配合。”其他的局領導也紛紛的點頭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