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特護病房的玻璃窗,楊立明看着妻子和兒子都得到了最好的治療,並且在藥物的幫助下已經睡去,這才鬆了一口氣。旁邊陪着他的馮楠說:“明天上午會有心理醫生過來給他們做心理治療,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楊立明嘆道:“都是我的錯,是我連累的他們。好吧,謝謝你爲我們全家做的一切,戰友,我不讓你太爲難。”他說着,把雙手手腕並在一起,朝馮楠伸了過去。
馮楠笑了一下說:“啥意思?”
楊立明說:“戴手銬啊,你幫了我很多了,我也不能不夠意思,畢竟今晚我前後殺了四個人,雖然都是些人渣,可是殺人吶,重罪啊,我當過警察我知道,你能幫我到這裡已經很不容易了。”
馮楠搖搖頭說:“你覺得哪一個級別警銜才能把事情拖到現在都不給你戴手銬?”
楊立明一愣:“……你不是警察?……其實我一直覺得有點奇怪。”
馮楠說:“一見面就告訴你了,我是特勤局機動隊77分隊的指揮官。”
楊立明低下頭,搖着笑了笑,又擡起頭說:“我真是爲這件事昏了頭了,怎麼就沒往這邊想呢?還以爲你是信口胡說的呢。這麼說你也不是白幫我的。”
馮楠說:“遇到這種事,又是戰友,能幫的當然會幫的,而且是無條件的,但是要幫到一定的程度,沒點背景還真不行。”
楊立明問:“那你能幫到我什麼程度?”
馮楠說:“第一,今晚發生的事情與你無關;第二,你的妻子和兒子能獲得最好的醫療,痊癒後會搬到一個安全的城市去;第三,你會有一份高薪,但是很危險的工作。當然了,選擇權在你,你可以拒絕的。”
楊立明扭頭又看了看病房裡的妻子和兒子,纔對馮楠說:“好像我沒什麼可選擇的餘地啊。按說今晚幹掉四個人渣,真按法律來,不死也是無期,要是不用坐牢還能照顧他們,我實在是沒什麼可選的。”
馮楠說:“我這就當你答應了,其實我和你一樣,被選上的時候也沒啥可選擇的餘地,那咱們就走吧,路上你還得給我講講,你今晚這一票是怎麼做的呢,算是考覈吧。”
楊立明又朝病房裡看了一眼,然後就和馮楠一起並肩往外走,他邊走邊說:“其實也沒啥好講的我開始也是想先去抓張銘逼問我老婆兒子的下落的,可是被你們搶先了,因爲不知道你們是幹什麼的,所以我就在門口偷聽了你們對張銘的訊問,知道了關押我老婆兒子的地點後下樓,躲過你們樓下監視的兄弟,到路口打車去了水泥廠,後來的你都看在眼裡了。說真的,你們幾個伸手都不錯,就是那位……”
馮楠知道他說的是郭慧,於是岔開說:“嗯,先不說這個,你的匕首格鬥術和槍法都很棒,戰術運用也非常的恰當,總你是個優秀的戰士。”
楊立明嘆道:“優秀什麼啊,什麼都做不好,當警察不升職,做生意賠本兒,這次算是差點把老婆孩子都賠進去了,廢柴一個。”
馮楠說:“你不是廢柴,只是沒放在合適的位子上,咱們一起好好幹吧,拼上幾年命,給自己和家人掙個下半輩子吧。”
說着話,到了醫院大廳,郭慧等人都等在那兒,馮楠對郭慧說:“中尉,準備一份保密協議,立明決定加入我們了,然後給我們準備房間,大家休息一下,明天我們趁熱打鐵,去找時長震。”
郭慧有些詫異,看着馮楠說:“我還以爲你要連夜趕回去,明天可是你的茶樓開張的日子啊。”
楊立明問:“你還有茶樓?”
馮楠笑着說:“小生意,明天才開張。”又對郭慧說:“你當我不想回去啊,只是就耽誤了一會兒,立明這兒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時長震不是也吃着官司呢嘛,過去看看,說不定能幫上點什麼。”
楊立明又問馮楠:“這個……是不是你們找的人多少都有點麻煩啊。”
馮楠嘆道:“差不多,特勤局的傢伙招募人手的時候是抱着欲要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這還算不錯了,有時候會故意逼的你走投無路,然後再來招募你。”
楊立明說:“那可就太壞了。”
馮楠附和說:“是啊,太壞了。”他說着,看了一眼郭慧,心說:“也不知道藉着我老爺子的事開除我的軍籍,算不算是先逼得我走投無路呢?”
郭慧低頭在手袋裡翻呀翻,假裝沒看見。
到了酒店,已經是凌晨兩點多,馮楠耍特權要郭慧給她一個單間,郭慧倒也不在乎這點,當即開了房,馮楠進了房間先洗了一個熱水澡,感覺渾身上下頓時都舒服了起來,可才上牀,牀頭的電話又響了起來,開始還以爲是‘那種’服務的電話,一接,雖然是個女人,卻是郭慧,她張口就問:“上尉,確認一下,這個楊立明靠譜嗎?”
馮楠說:“別的不知道,戰技方面確實是一流的。”
郭慧說:“那你仔細說說,我寫報告用。”
馮楠說:“嗯……這個……挺複雜,我就簡單跟你說說吧。楊立明是偵察兵出身,又當過警察,所以也想到了找張銘問老婆兒子的下落,但是我們先找到了張銘,他就在門口偷聽我們的訊問……”
郭慧問:“等等等等,爲什麼要偷聽?”
馮楠說:“傻丫頭,他又不知道我們是敵是友,所以偷聽了,然後就趕在我們前頭去了水泥廠,下樓的時候還躲過了你的眼睛,你在下面的時候,沒發現有人出去吧。”
郭慧聽了臉一紅,她真沒發現有人在她眼皮底下溜走,不過馮楠馬上寬慰道:“呵呵,沒什麼,我們樓上三個人,也都沒發現外頭有人偷聽呢。”
雖然隔着電話,但是郭慧還是第一次感覺到了馮楠的善解人意,於是清清嗓子說:“嗯,繼續,說重點。”
馮楠說:“好好,重點來了,楊立明到了水泥廠,找到了關押點,先打暈了外面的一個人,那個人可能是站崗的,也可能是出來辦事的,也有可能是楊立明故意引出來的,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楊立明打暈這個人應該是沒發出什麼聲音的,這一點可以從房間裡那三個人的站位看出來。”
郭慧聽的很入味,又問:“那後來呢?”
馮楠說:“房間小,裡面又有三四個人,所以只能硬碰硬了,但楊立明還是有優勢的,他是突襲,手裡又有武器,訓練有素。只是再想不傷害人命就難了,所以當格鬥開始的時候他下了狠手,前兩個人都是一刀致命。”
郭慧說:“但第三個捱了好多刀。”
馮楠說:“你沒受過訓練不知道。第三個人有點身手,又有了防備,想一刀致命是不可能了,楊立明只得使出軍刀術來,軍刀術的特點就是抓住一切機會連續刺擊對手,是不是要害無所謂,只要不停的刺擊,讓對手感到無法停止的疼痛,大量的失血,最後喪失戰鬥力。”
郭慧說:“想想就殘忍。”
馮楠說:“生死格鬥,考慮不了那麼多。總之在十秒鐘之內,楊立明就幹掉了三個人,但是第四個人卻挾持了他的兒子逃到了屋頂。楊立明雖然有把握一槍就打死那個人,但是一來手裡的槍是山寨的,怕關鍵時刻不準或者打不響,二來那個傢伙站在樓頂邊緣,中彈後有很大的概率抱着孩子一起掉下去,所以在我到達之前,他們一直對峙着。”
郭慧說:“那你到了,你爲什麼不動手,反而把槍借給楊立明呢?”
馮楠說:“我也算是考考他吧,他總算沒讓我失望,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冷靜的考慮戰術,他沒一槍打死那個人,而是先打傷了那個人的膝蓋,改變他的身體重心,然後纔開槍打死他,救下了自己的兒子。”
郭慧聽馮楠講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看來從戰技戰術上來講,楊立明是完全符合我們的標準了。”
馮楠說:“是的,不過對他的考覈還沒結束,所以我決定趁熱打鐵,帶着他一起先去找時長震,看看他其他方面的表現,所以明天你就讓小周和小李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你和楊立明去做就可以了。”
郭慧考慮了一下說:“可以,就按你說的辦。”
馮楠笑着說:“那行,我要睡覺啦,你也早點休息吧。”
郭慧說:“我休息不了哦,還得寫報告,還得協調各方面關係,張銘那傢伙也得像個妥善的辦法處理,天亮都不一定忙的完呢。”
馮楠立刻幸災樂禍地笑道:“哈哈,那你就慢慢忙啊,我先睡了。”說着就把電話掛斷了。
電話的另一端,郭慧呆呆地拿着電話聽筒,聽着裡面傳來的嘟嘟聲,埋怨道:“什麼人啊,麻煩事都推給我,一點人情味兒都沒有啊。”想着,又覺得這個傢伙還真有幾分本事,做事只要開始上手,也算是敬業,並且在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種久違了的味道,但是什麼,郭慧還說不清楚。
第二天一早,郭慧吊着兩個黑眼圈兒,顯然是真的熬了夜,在酒店餐廳裡吃早餐時和大家碰了面,並且對楊立明說:“等會兒你來我房間一下,把保密協議簽了。”
楊立明沒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看馮楠,馮楠笑着說:“其實昨晚說了那麼多,可還沒給大家相互介紹,這位是郭慧中尉,我們分隊的副指揮官,像文書合同啊,協調工作什麼的,都是她負責的,她讓你籤什麼你就籤就是了,簽了之後你這位老兵纔算真正歸隊啊。”
馮楠才說完,郭慧就白了他一眼說:“你等會兒也得過來,他簽完了你也得籤。”
馮楠一愣:“我?我不是上次在基地就簽過了嘛。”
郭慧說:“你是隊長啊,你不在他的考覈鑑定書上簽字,他怎麼歸隊啊,別想什麼事都往我這兒推。”
馮楠嘿嘿一笑說:“忘了這茬兒了。都是因爲以前沒當過領導啊,還沒習慣呢。”
郭慧又怪嗔地白了他一眼,那個眼神與往日不同,有點普通女孩子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