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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寶藍色的衣衫上, 像桃花綻開一樣鮮豔的紅色,一點一點,是用血暈染開的水墨畫。

此刻, 他終於如願以償的在她的懷中, 哪怕是, 離別也好, 總好過相思。

此最相思, 相思如豆。誰惹相思,終害一生。

了了緊緊地拽着他的手,順着臉頰滑下的, 不知是血還是淚,總之, 好像很沉, 載滿了曾經的那些繾綣, 流年,往事。

她啞着嗓子, 手指按在他的脈門上,口中不停的安慰着他——或許也是在安慰自己:“千月,沒事的,我治得好你的,你相信我, 千月……”

他搖搖頭, 鮮血止不住地一股又一股從嘴角冒出來。可他卻是笑着的:“沒用的。”

“嗚, 不會的……你一定會沒事的!”

“怎麼會治不好呢?不會的, 一定能治好的, 我有藥,我有很多藥, 千月,你不要嚇我好不好……”她只覺得他的身子好軟,軟得她幾乎快抱不住,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消散一樣。

“了了……”他強撐着意識,嘴角勾起那絲只有他纔會有,那玩世不恭的弧度,“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

“記得,我記得!”她如何不記得,那個有着甜甜的,濃濃的太陽味道的午後,那個一身大紅衣衫的男子,那個溫柔得如一場杏花春雨,纏綿悱惻的聲音,那個永遠一把寶扇,徐徐搖晃在胸前的人……

悽豔無比的青竹葉,輕輕打在他的臉上,宛如初秋零落的雨絲。

了了,你終究……還是忘了……

曾經,三曲縣的客棧外,那個你不屑一顧賣身葬父的人。

陽光透過竹林,落下斑駁的樹影,人來人往的客棧外,蹲着一個半大的男孩,凌亂的髮絲把整張臉遮得密不透風。他接受着路人那些說不清的複雜眼神,有嘲笑,有鄙視,有同情,有冷漠。

指甲,狠狠的陷進肉裡。明明是溫暖的三月春風,吹在他臉上,就如冷澀的東風,徹骨寒冷。他會復仇的,會把今日受盡的一切,一丁點不剩的,全部償還回來。

一個小小的黑影,罩在他的頭上。有些驚異的擡眼,陽光下炫目調皮的笑容,乾淨得如雨後湛藍的天空。

她伸出食指很不屑的擺了擺:“一看你就不職業。”

沒聽懂。他撇開頭,沒答話。

那個人卻徑直蹲了下來,食指勾起他的下巴,愣是把他的頭擡了起來,撥開他臉前的黑髮。看了半晌,居然笑了起來。

“你是新來的吧?我可是這裡的老手了,賣身葬父已經不新鮮了,下次得換其他的。其實,沒必要一定要用這麼老套的招數賺錢……你還可以有其他的事情做啊!”她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遞過去一個包子,淡淡的藥草香傳入鼻中,墨黑的瞳裡,是他從沒見過的爽朗。

“吃吧,你一定餓了。這是我師父給的!”

兩個人坐在河塘邊,靜靜地啃着包子,有時候她會開口找些話來說,可他還是依舊不言語。

“喂,你要不要跟我師父一起啊?我們家在山上,那裡風景很好的,我師父武功很高,他可以教你功夫,你以後就不用捱餓了。”

“不去。”

“……你這人性格怎麼這樣啊。”

“我喜歡。”

“哼……自閉,自怨,自哀,我師父說過,像你這樣的人,以後一定嫁不出去。”她憤憤地再一次咬了一口包子,兩隻腳很沒形象的一蕩一蕩。

不知怎麼的,他總覺得很安心。

捧着手裡的包子,他忽的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六個字,你第一次說這麼多!”她嚥下嘴裡的包子,自豪的笑道,“我叫‘顧了了’!這名字是我師父取得,如何?是不是很有風格?很好聽?”

還未等他回話,對面藥房裡,走出一個黑衣男子來。連他的臉上也都罩上了深黑的面罩。

他在喚她。

了了站起身來,朝對面的男人揮了揮手,拍拍手上的灰,轉身朝還蹲在原地的某人說道:“我師父叫我了,我要走了。”跑出去了幾步,她又轉頭,明媚的笑容滲進了所有的色彩,像是誰都沒法玷污。

“我忘了告訴你,其實你穿藍色的衣服很好看!”

揚起的黑髮,盪漾在濃濃的金色陽光裡,他擡眼,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墨藍的眸子裡是河中那一圈一圈擴散開的漣漪。

顧了了嗎?這是我的聽過的,這世上,最美的名字。

“千月,千月,你別睡!你醒醒,看着我,我們去崑崙,那裡有人會救你的!”了了的臉,在他的眼中漸漸模糊起來。

爲什麼他感覺自己那麼累,她在哭嗎?爲什麼要哭呢……

是他錯了,對嗎?他不該去央求她還記得,不該去執着着過去的那些已經磨滅掉的回憶。

淚,好燙的淚。

指尖滑過了了的臉頰,他溫柔的綻開笑容,就像初見她一樣。輕鬆,自然,帶着桀驁與不馴。

天地間的灰色越來越濃郁,他努力想要睜開眼,卻怎麼也使不上力道。

“了了……你過來……”

頃刻間,他費力的支起身子,在她的脣上,輕輕印上了一個痕跡。滾燙的鮮血從身上的傷口處溢出。

如果有來世,他還想遇見她,還想在一個明媚的午後,在客棧的門口,碰上她,然後,看着她一如既往的,開心的笑。最後,隨着熙熙攘攘的人羣,消失在他的紛亂的人間。

……

“千月——!!!!”

可惜,他,再也聽不見了。

×××

出客棧的時候,天已經黑盡了,城中的屍首早已收拾乾淨。那個早上遇上的人也僥倖活了下來,展嶽就站在客棧的門口,靜靜地看着她。

“他,怎麼樣了?”

“已經睡下了。”

忙忙碌碌的其他人,從客棧外再走到客棧裡,擡了一些染滿血紅的紗布出來,擦肩而過。

秋覺立在桃樹下,閉門養神,封遠從客棧裡頭出來,目光落在了了身上,片刻後,又舉步朝秋覺走去。

似乎是察覺到來人的意圖,秋覺的臉上浮起一絲微笑。

“你來問什麼?”

“……你知道我要問什麼?”

秋覺睜開眼睛,回身看着封遠:“當初治你眼睛的時候,我就看出,你定是封教主的兒子。你跟他,很像,特別是神色。”

樹蔭下,封遠臉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只聽到他啞着聲音問:“幣九乾坤……到底有沒有這樣的東西。”

秋覺舉在胸前的手放了下來,他長嘆一聲。

“你這又是何必呢。”

“我需要它!”

“人死不能復生,其實你的能力早在你父親之上,爲何不代替他振興魔教呢。”

“不……在我的印象中,沒有人能超過我爹。”封遠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關節由於用力而發出清脆的砰響。

“你……”

“我可以告訴你幣九在哪兒。”白棋走到他跟前,揚眉看着他。“幣九乾坤,是上古時期的聖物,至今存在的一塊幣九乾坤,是古今最少見的,因爲它的生,是由一個的人死所換來的。”

秋覺皺着眉頭,朝她搖搖頭。

白棋不以爲然的笑道:“你若是真想知道,我告訴你。”

她的手搭在封遠的肩上,然後擡起右臂,食指指向東方。

“顧了了,她,就是幣九。你可滿意了?”

一瞬間的寂靜。

了了順着白棋手指的方向,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許久才很勉強的笑笑:“大娘,你不是吧?開玩笑呢……”

“沒有。”秋覺看向她,抿了抿乾澀的脣,“你身上的幣九乾坤,是我親手種進去的……”

了了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身子倚在展嶽的身上:“怎麼可能呢?幣九不是一種藥嗎,我怎麼可能是藥……”

“我與你爹,是世交。”他從袖中取出一把短劍,那是一柄青色的劍,在夜中散發出幻跳的青芒。

“你出生那天,幣九就從你孃的身上結出果來。它是一種集邪氣戾氣怨氣愛氣與一身才能孕育出來的花中,你娘在生你的那一天,就過世了。你爹,他……我一直以爲他那樣的人,是不會爲任何感情所動。那日之後,過了你孃的頭七,他敲開我的門,把你和幣九一起塞給了我,他要我把幣九和你都從這個世上毀去。便再也沒有多餘的話,帶着你娘離開了,他說,他要去雲遊四海……”

了了的身子抖得很厲害,展嶽靜靜捂着她的手,卻還是能感受到她背脊上冷汗一片。

秋覺搖了搖頭:“毀去……一個嬰孩,我又何曾能下得了手,最後不得已只能把它種在你體內。”

“不會的,不會的,這怎麼可能,金老爹,你糊弄我呢!”了了拼命的搖頭,她不信,不信,這叫她怎麼信?她怎麼信……

“不,你仔細想想,是不是從小便畏寒?是不是不能碰胡蘿蔔?是不是腳上的血能治癒人的傷口?是不是晚上子時經常會了無睡意?那都是在你體內存留的幣九的一些後遺症罷了。”秋覺的一字一句如刀割,割得她體無完膚。

了了哭喪着臉:“那我豈不是會死?”天下人都想要的東西……居然是她?這玩意兒不是狗血是什麼?!

“你與幣九已經融在了一起,現在,你就是幣九,幣九就是你。”秋覺又轉身看着封遠,雖是黑夜,可依舊能看到他的臉色已經變得煞白。

“封少俠,現在,你還想要幣九乾坤嗎?殺了她,你爹就能活過來。”秋覺深深地注視着他,犀利的眼光幾乎快要把他穿透。

展嶽拔/出劍來,幾步把了了護在身後,謹慎着封遠的一舉一動,若是他現在有一下想要拿劍的動作,他想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刺上去。

封遠的眼中變化莫測,最終化爲一池靜水。他緩緩走到客棧門口,偏首看了了了一眼,一言不發地走了進去。

世間自有癡兒女,如夢如幻月,若即若離花。

×××

了了走進客棧的時候,裡面亂成一團,唯看見易楚蕭被一羣武林人士圍在中央,似乎還面帶難色。

爲首的,是現任御風門門主,張廊,自然,老門主們由於她送藥不及時都已經駕鶴西去了。

“易莊主的爲人世人皆知,再加上您的武功蓋世,你若不出面整治武林,這江湖,恐怕沒救了!”

底下的人跟着附和着。

“是啊是啊,易莊主就留下來吧。”

了了心下犯疑,走到沐塵身邊戳戳他:“怎麼回事啊?”

沐塵瞅了她一眼,悶聲道:“這羣人要大哥做武林盟主。”

“真的啊?”了了驚笑道,“這是好事啊!”

“好事?”聽得溫舟一聲冷哼。“如果展嶽帶兵打仗,遠征沙場,你也覺得是好事?”

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至始至終都未看中間的易楚蕭一樣。

了了這才愣在原地。

是啊,他們說好了是要出去闖蕩江湖,遊山玩水的……

×××

正準備敲開溫舟的房門,她已經大力的推開門走了出來,肩上還搭着個灰色的包袱。

了了吃了一驚:“舟,你幹嘛?你要走嗎?”

溫舟也不理她,冷聲道:“難道我還是出去洗衣服的嗎?盡問些廢話。”

“那……那易大哥怎麼辦?你忍心拋下他嗎?”

“拋?”她忽的冷笑起來,俏麗的眼角是一朵透明的晶瑩。“他有他的武林,我能怎麼樣。”

夜風吹過的牆角,了了跟溫舟蹲在那裡,黑暗裡的死角,過路的人是看不見的。一手捧着一個熱乎乎的包子,吃得很帶勁。

溫舟邊啃邊笑她:“你說都過了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這麼愛吃。”

“呵呵,老習慣了,想改也改不了啊。”了了笑着咬了一口。還是多年前的那個味道。

“你真的……打算走嗎?”她放下包子,臉色嚴肅地看着溫舟。

“走啊……當然要走。”溫舟垂目抓了抓手裡的包袱,她的生活,註定是漂泊天下。未來能跟她在一起的人,也註定是要陪着她一起漂泊於天下。而他……不是了,只是,她也再也找不到這樣一個人了。

“不去跟易大哥說一下嗎?”

“不去了,省的給他添麻煩。”溫舟笑了笑,又吃起包子來。

“那……沐大哥呢?”了了小心翼翼的問了問。

“沐塵?”溫舟不在意的挑挑眉,“你問他作甚?”

“他對你有意……”你何不考慮一下他呢。後半句話哽在喉嚨裡,沒有說出來,了了悶悶地啃着包子。依稀想起那日夜晚,看見沐塵在酒館中喝得酩酊大醉。她幾乎沒法想象那樣悲涼的表情,居然會出現在沐塵的臉上。

“我知道。”溫舟把手裡的包子拿在眼前,細細的看着,“感情是不能勉強的。如若不然,你怎會當初逃開萬千月來找展嶽呢?”

了了被她說得一愣,隨即笑開。是啊,自己當初不也是這樣的麼,怎麼現在倒還勸起她來了。

“舟,你還記得那裡嗎?”了了指了指前面在夜風中搖曳的梧桐樹。

“那裡?那裡怎麼了?”

“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那裡啊……”了了托腮看着那棵樹,腦中千萬場景一晃而過。

“還記得,你當時還扇了我一巴掌呢。”

“哦?是嗎?”溫舟眼中的神色淡了下去。

“你要記得……多多回來看看我。”

“我會的。”

“夜裡,若是想睡覺了,記得找人來綁繩子……”

“我會的。”

她覺得,咽喉中好像哽了什麼東西一樣,很難受,卻又說不出。

“那,我走了。”

“你,多保重。”

在這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那個紅色的身影漸漸隱去。還記得以前封遠說過,若是捨不得一個人走,就在河邊去折柳樹,可就算是她真的折了……她還會回來嗎?

她會記得的,一定會的。記得那些,她們曾經的點點滴滴。

×××

回到客棧時,展嶽已經打點好了。了了踮起腳尖,替他把領上的灰塵拍掉。正巧這時易楚蕭走了進來,看樣子很是疲憊。

“易莊主。”展嶽朝他拱拱手。

“嗯。”易楚蕭頭一次這麼冷漠,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了了。

了了抿了口茶水,笑着起身對上他的目光:“易大哥。”

易楚蕭移開視線,長嘆一口氣,負手走上臺階:“再會。”

“易大哥!”了了叫住他,柔聲道,“去找她吧,她還沒走多久。”

易楚蕭的身子僵了僵,隨即搖搖頭:“不了,相見不如不見。”

“你喜歡她的,不是嗎?”

沉默許久,他方搖搖頭:“爲了武林……我得留下。”他又何嘗不想,過那閒雲野鶴的生活。

“不必如此。”

清朗的聲音打斷了了了的尷尬,她擡頭看向門口,沐塵斜靠在門上,雙手環胸,一向玩世不恭的桃花眼此時卻變得認真而嚴肅。

“這個武林,我來替你管。你安心找她去吧。”

易楚蕭聞聲轉頭,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

“怎麼?”沐塵彎脣一笑,“難道還真以爲武林沒人了嗎?還是說,你不信任我?”

易楚蕭走到他身邊,一掌拍在他肩上,卻許久沒說出一句話來。

了了看着急,扯扯他的衣衫:“易大哥,你快去吧!”

易楚蕭這才放下手,回頭朝她感激地點點頭,便取了劍,飛快朝外走去。

眼見着那淡青色的衣袂在客棧門口一閃而過,了了鬆了一口氣,回頭朝沐塵笑了笑。

“你倒還真是犧牲挺大的。”

沐塵苦笑道:“不然你以爲呢?”

“我以爲?我以爲像沐大哥這麼一個人,是不會挑這樣一個爛擔子的。”

“沒辦法啊……”沐塵偏頭看了看漸漸開始氾濫的蒼茫天空,“流水人情終去也,物是人非經許年。”

×××

離開客棧時,了了轉過身朝封遠與十三貓揮了揮手。

“師父,貓大哥,再見!”

十三貓笑着擺擺手:“去吧去吧,有空來魔教玩兒。”

了了一抹鼻子,豪爽道:“貓大哥可別給我師父添亂啊!”

“你貓大哥像是那麼沒用的人嗎?”

像,比方說偷內衣的事……

“貓大哥。”了了忽然轉過身來看着他,“其實我很想問,那日我給你下藥……呃,你是怎麼處理的?

“下藥?”封遠挑眉看着他,“什麼藥?”

十三貓只覺得頭上充血,腦子都快炸了,藥?她還敢提藥?那日要不是她給他下了那媚/藥,他纔不會,纔不會……啊啊啊啊!!

一塊憤怒的石頭朝了了額上飛去,正要命中目標時,展嶽揮手將它彈去。又回頭朝十三貓禮貌性的笑笑。

他低頭看着了了,烏黑的髮髻下是那張笑得一臉小人得志的臉。他伸手颳了刮眼前這個人的鼻尖,佯裝生氣道:“回家不給飯吃!”

“我錯了……”

展嶽把手中的人又拽緊了一分。終於,他們總算是在一起了。此生,他都不會放手的。

“我們回家吧。”

“好,回家……”

……

封遠盯着門站在原地,許久纔回過身,準備往裡走。

十三貓笑道:“喂,別這樣嘛。你魔教教主要女人,哪兒沒有?一抓一大把。”

他搖搖頭。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十三貓眉頭皺了皺,抓住他的臂膀,正色道:“你要知道,你跟她不是年齡的問題……”

“我知道。”

封遠打斷他,又朝身後那個早已經消失在視野裡的人看了看。

“我只不過,想給自己一個藉口……”

×××

太陽升得還不算太高,一大清早,某小攤位前就吵吵嚷嚷個不停。

小販是個年輕的小哥,面對前面那個彪悍的殺價女,即便是在初冬的早上他依舊是額上瀑布汗直流。

“老闆,你怎麼可以蒙我呢!這玩意兒明明就只值五文錢,你當我是外鄉人啊?”紅衣的女子很是霸道的對着桌子一陣大力拍下去。

小販差點以爲他可憐的桌子會粉碎掉。

“姑娘……這支釵是三兩銀子沒得少啊,你……你五文,當是去買陽春麪吶?”有人這樣殺價的嗎?她到底懂不懂一文錢一兩銀子是什麼概念啊?

紅衣女子不服氣的把那支釵拿在手裡把玩,許久才癟癟嘴:“做工不怎麼好嘛。那就……十文錢?”

“姑娘!你別是來搗亂的!我這也是小本生意,招待不起你!”小販正準備發火,眼前卻落下一錠銀子。

“十兩,不用找了。”

她的耳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回頭時,炫目的陽光有些刺眼。

易楚蕭抿脣輕笑着:“還是不會砍價……”當年,那個九十兩賣掉他家傳至寶的丫頭,現在還是沒長大。

溫舟抽抽鼻子:“要你管。”

“走吧……”

“誰要跟你走!”

在太陽升起的地方,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