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3.尾聲20 還是忍不住想要告訴你
兩人之間雖然存了些小小的芥蒂,可是時年卻依舊該怎樣照顧湯燕卿,還怎樣照顧他。翌日早上睡醒來,她便起身到洗手間洗漱完畢之後,又給泡着水的陳皮換了水。
他便也腳步輕盈地跟着走了進來,她能聽出來,他就立在門口。
腦海中可以想象到那樣一幅場景:他抱着手臂斜靠這門框,一隻腳翹起來,腳尖點地旎。
有些慵懶,也有些耍帥。
她心裡暗笑:這樣在黑暗裡耍帥又有什麼用呢,也沒人能看得見呀。
便當做不知道他來了,繼續小心地換水。可是眼前那幅場景卻越發清晰,她都忍不住皺眉……她這不還是“看見”了麼,而且“看”得很清晰。
她便忍不住輕輕地嘆了口氣,還是跟他先開了口:“這陳皮一定是極好的。我聽我媽講過,年份不同的陳皮,味道都是不同的。10年以下的陳皮因爲還有果酸和水分,所以聞起來在清香之外還有酸味;10~20年的陳皮沒有了酸味,只剩下清香;而超過20年的陳皮則是純香了。”
“這陳皮被我泡過幾遍水了,可是還是香氣清新,一定至少是10年以上,甚至有可能是超過20年的了。”
他在黑暗裡微笑,心下更覺安慰鞅。
他是囑咐了顧勇他們去找30年的上好廣陳。
是聽她講她母親給她父親買高價的10年廣陳都捨不得用,心裡平生心疼,於是他總歸要至少叫她嚐嚐30年的。
至於他家裡存着的那十幾個罐子的70年廣陳,那就更不用提了。有行家給做過價,肯出2000萬港幣。他已經打算好了,回家就將那十幾個罐子偷出來藏起來。
在他心裡,所謂陳皮不過都是果皮,貴的不是果皮本身,而是那一個“陳”字。“陳”字代表時光,代表在時光裡反覆翻曬挑選時所飽含的希冀,所傾注的感情。所謂歷久彌香,所謂日久見人心。
所以近些年廣陳價格翻番飛漲,有人是如同炒作普洱茶一樣地在炒作廣陳的價格,強調陳皮的收藏價值;可是對他來說,他肯心甘情願認同這噱頭的緣故,只在這一個“陳”字罷了。
他依舊還是不能說話,可是她卻只覺還是聽見了他的輕笑聲。她的手便一滯,心跳漏了一拍:“該不會是被我猜中了,真的是超過20年的了吧?”
他無聲嘆息一聲,走上前來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帶出去。
什麼20年,或者什麼數字,實則都不重要。他不想要她爲此糾結。
時年心下卻無法不感念,隨着他走回沙發,想了許多卻也最終只能再匯成兩個字:“謝謝。”
坐下來,他又抓過她的手,小心地寫:“不生氣了,好麼?”
她卻讀不出,拼命忍着癢,只能細細碎碎喘息,低低軟軟地笑。
他的心便又那麼陌生又熟悉地澎湃了起來。
自從理清了心緒,他便也越發明白這種陌生又熟悉的心潮澎湃是什麼那是渴望,想要親近她的渴望。她每當這樣怕癢地笑起來,他的心就會跟着一起癢起來。每當此刻他便想用她入懷,叫她更癢。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再將那句話又寫了幾遍。
幸好“不生氣”三字都是筆畫簡單,好猜。她便終於分辨出來了,坐在黑暗裡悄然地嘆息了一聲,然後小心解釋:“其實,不是生你的氣。或者說,也不是你做錯了什麼事。”
該怎麼解釋這種微妙的心情呢?
是女孩子的直覺告訴自己,黑暗裡這個溫柔又淘氣的男孩已經對自己產生了異樣的情愫,自己知道,卻絕對不可以接受。可是黑暗莫名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所以此時就算想要裝作不知道,卻都已經晚了。
所以她能做的只能是抗拒,只能是冷下臉來硬生生再拉遠兩人的距離。
可是客觀想來,這樣的做法本身未必是最妥帖的,對於他來說也並不公平。一切的問題只在於她的直覺太敏銳,可是卻又在情事上毫無經驗,所以不知道該怎麼來更好地解決罷了。
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你知道麼,我也覺得我與你這段相依爲命的時光,是生命中難得的一份緣分。我也十分感謝有你的陪伴,我也很喜歡這樣的相處模式。”
“只是,我只將你當做弟弟。雖然我不知道你的真實年紀,可是我覺得你的性格就像弟弟,我想要保護你,照顧你。你懂麼?”
他雙耳又是轟鳴。
弟弟?滾它的弟弟
他再抓過她的手,在她掌心堅定地寫“不”
簡單的筆畫,卻代表強烈至極的情緒,她被嚇了一跳。緩下來後,卻也只能故意偷換概念,笑着問他:“好好好,算我錯了。那你告訴我你多大了。”
問過了年紀,她心下只能嘆口氣。原來他果然是比她大的,怪不得聽說要當弟弟便這樣激動。
她便接下來問他的名字。
他翻翻覆覆地寫,可惜筆畫都太
多,她一時分辨不出來,只知道先是三點水,後來又是四點水,她忍不住笑問:“你無形缺水麼?”
他懊惱不堪,只能鬆開她的手。
再繼續堅持寫下去的話,她的掌心都會被他撓腫了。
她卻誤會了,小心地挨近過來,低聲問:“又生氣了?好嘛,我知道是我笨猜不到。那你再多寫幾次好不好?”
他坐在黑暗裡兩眼悲憤。
都說了比她大,可是她這樣的態度,還不是將他當弟弟來哄?
她主動將小手送到他面前來,塞進他攥得登緊的掌心去,主動攤開得平平的:“再寫一次吧,我保證一定用力猜。”
他的心底又酸又甜,滿滿地鼓脹着。
那個一直不敢向她揭開的身份,便忍不住自己冒出來,鼓動着他去寫下那個名字。
終究還是不甘心啊,終究還是想知道,她對網上的那個他的真實態度。
是真的只當成普通的網友,是真的比不過她心中的警察麼?
是真的只能將他當做弟弟來哄着,是真的再沒有別的感覺了麼?
他咬了咬牙,在她掌心寫下筆畫最簡單的“七”。
她怔了一下,隨即亂猜道:“七?七個什麼?七個小矮人?”
他氣得真想咬她一下。她竟然完全沒聯想到網上的他去。
深吸一口氣,他在她掌心開始畫燕子。
她歪着頭感受着,忍不住問:“y?yyy?”
“方程式?yy?還是你姓名的首字母,你姓葉尹嶽?”
聽着她胡猜,他更是滿懷悲憤。
她真的對他沒那麼深的印象,真的就一下子聯想不到網上的他麼?虧他還以爲她將所有的課餘時間都上網來跟他呆在一起,他還曾經自信地推斷,她既然如此,就沒時間出去約會了,所以她一定是沒有男朋友的。
看樣子卻原來都錯了麼?
甚至她說出的“警察”,他也並非完全沒有感覺。他知道她父親有許多徒弟,而且聽顧勇說過,其中有一個跟她家格外親近,據說跟她還是同學……
所以一切都是他的誤會,他本不該對她念念不忘,本不該冒失地漂洋過海來看她……所以現在這一切本也就不該發生的了,是不是?
原來,這三年只有他一個人心動,只有他一個人弄錯了這份情,是麼?
他越畫,指尖越沉,最後終究畫不下去了,便鬆了手。
雖然他不能說話,可是時年還是感受到了他忽然落寞下去。
她皺眉:“難道你寫的不是字母y,而是在畫鳥?”
“加上前面的七……呃,是什麼意思呢,你想說你的姓名是七隻鳥,或者是鳥七?”
這世上有人能叫這麼古怪的名兒麼?反倒聽起來像江湖諢號,就如綁了她的那幫人一樣,比如有人叫小毛,還叫棍四,這就讓人無法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
想到這裡,時年心下忽地一驚。
之前就有的懷疑忽地涌了起來。只是之前她一直強壓着這個懷疑,提醒自己不要將事情全往壞處去想。
比如,他究竟是什麼身份,既然也是被綁來的人質,可是怎麼可以要求綁匪去做陳皮老鴨,而且用料是高等級的陳皮?
還有,他幾乎每天都被綁匪單獨叫出去。她本來擔心他是受審問,會被他們打,可是他每次回來都是完好無恙……那他出去做什麼去了?
如果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兒,如果她不是天生熱愛推理的話,那她此時也許就不會想這麼多。可惜,那都只是如果,她此時對他不能不產生了懷疑。
題外話稍後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