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之前的話。”再次翻看陳友的驗屍報告後,葉涼突然說道,“驗屍結果表明並未在陳友先生的屍體上發現疑似犯人的皮膚組織,或與犯人搏鬥的痕跡,那麼陳友先生應該沒和犯人發生口角,而是直接被打死的。”
蘇榭騰出一隻手揉眉,道,“那只是因爲他醉了吧?拜託你好好看驗屍報告,陳友先生是頭部的前面被砸傷,並且以仰天姿勢倒地,也就是被擊中頭部後朝後倒,如果沒發生口角直接被殺……是你的話前面站個人你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都說他喝醉了嘛!”葉涼小聲嘀咕着,又開始看通話記錄。“你說,我們會不會把陳美婷想得太關鍵了?她只是個孩子啊!照你之前說的,有幫忙查繼母外遇又查殺父的真兇。而且,她跟我們說的話有幾分可信?”
“我說!”蘇榭不耐煩地說着,“推理不是你的強項,你管分析就好了,那你覺得她說那些話的時候,怎樣?”
“老實說……”葉涼理了理亂髮,“在她說‘這上面的人我混的比同學還熟’,就是拿出那本通訊錄的時候,很牽強,怎麼可能呢?仔細想她當時的神態、動作、語氣,總有點那麼的,奇怪。似乎是……那個……什麼來的……”她有些緊張,而緊張,小拳頭又開始上下揮舞了,“啊!是炫耀!”
“誒?這種事情誰都會想要炫耀,好了,先去找蔣麗。”
“你確定她在?”老實說,葉涼對他抱有極度的不信任。
“放心,我打電話聯繫過了。”蘇榭苦惱地撫撫額頭。
雖然他這麼會所,葉涼還是不放心,果然,在他們抵達AE公司後,蔣麗一臉不悅地把他們迎進辦公室,“有什麼話就快問,我還要去跑業務。”
“蔣小姐……和XT公司的林紓先生很熟嗎?”蘇榭上來就問了個令她意外的問題,“你沒有想過警方會調查你的通話記錄吧?記錄顯示你在去年就和林紓先生有聯絡,但你們兩家公司的合作,三個月前纔開始,不是嗎?”
誰知蔣麗早有準備一樣,面不改色地說道:“我和林紓先生的確早就認識,我們大學同校,不行嗎?不相信可以去查。”
蘇榭想抓住了什麼似的,擡眼看她,“早就認識?那麼爲什麼像我們一樣稱他爲林紓先生?這不是太疏遠了?”
“哎!那怎麼突然熟悉起來了?”蘇榭真後悔昨天怎麼沒想到先找蔣麗問話,“你們就這一年的通話達到81次之多,這三個月,尤其多。”
“因爲……同……”蔣麗一時語塞,半晌,才接道,“事實上……我們……在去年的一家書店遇到,後來接觸慢慢……變多……我們還……考慮到了結婚。”
“都到了這樣的關係了啊?其他還有人知道嘛?”蘇榭皮笑肉不笑。
這是,蘇榭突然發現身邊的葉涼眼眸一暗,便疑惑地看着她。但葉涼只是搖搖頭,指指牆上的時鐘,提醒他快一些。蘇榭想起她下午還要工作,便加快了詢問速度。十五分鐘後,問話終於結束,蘇榭帶葉涼吃過午飯後,開車把她送回醫院。
“你怎麼看?”蘇榭繫上安全帶,發動汽車。
葉涼在心中抱怨了一下車裡積的熱氣,道,“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我現在也懶得說。先送我回去。”
“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真是個喜怒無常的人。幾點下班?我來接你。”
“爲什麼?”葉涼略帶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還要錄口供?”
“不,跑了一天,想聽聽你的分析。”他突然笑了一下,“當然,如果你希望,我也可以請你吃晚餐。”
“不用不用。”葉涼連忙擺手,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四點。”突然,她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你去對比一下,陳友被殺後錄的口供和我們採集的口供有什麼不同,再重新求證一次……”她一瞬間愣住了,爲什麼會不知不覺間……主動……
而蘇榭則無所謂地笑了笑,道,“我當然知道,放心吧交給我。”
爲什麼要說放心吧……葉涼正在心中懊悔,靈光一閃,擡頭問道,“蘇警官,你沒有助手的嗎?明明是高級警官……”
“一個請病假一個請產假一個休年假還有一個就是我。”蘇榭面不改色地說。
葉涼緊了緊拳頭,乾笑着問道,“那麼我有假可以休嗎?”
蘇榭轉過臉來,回敬她一個笑容,“工作假。”
“……”葉涼咬了咬牙,在心中默唸,真是體恤下屬的好警官……這跟沒放假有什麼兩天!難道說她現在在去‘休假’的路上嗎!!!
送葉涼道醫院後,蘇榭陷入了這樣的困境。
“喂!幫我查一下這幾個人,名單給你發過來。”
過了一會兒——“喂,查一下這幾個人的通話記錄。”
又過了一會兒——“喂,把陳美婷母親突發疾病死亡的有關資料,陳友自殺一事的有關資料,通通發給我。還有,查一下陳友和莊玉羅是什麼時候認識,怎麼認識的。”
又過了好一會兒——“喂,去查一下蔣麗和林紓的關係。”
總之一下午……電話費爲什麼不算公費啊!!!這種憤怒在下午四點進入葉涼辦公室後達到頂峰,“莊玉羅的驗屍報告……你爲什麼在玩多米諾?”
“因爲想玩。”葉涼一面小心翼翼地堆牌,一面說道:“蘇警官遲到了三分鐘,也讓我放了三分鐘的假。”指尖輕輕觸碰,一連串多米諾骨牌相繼倒下。“廢話不多說,陳美婷給了你一份禮物。”她接過驗屍報告,拿出一個白毛巾包着的東西。
蘇榭打開來一看,是一塊有些碎的轉頭,上邊帶了一些紅色的東西,已經凝固。
“陳美婷說,這就是林紓殺死陳友的兇器,不出意外的話,上面會有林紓的指紋和陳友的血跡。”葉涼仔細翻看驗屍報告。
“太好了。昨天我們一起去的那個酒吧,我照你說的查了腳印之類的,但是沒有任何發現,應該被犯人處理掉了,我們正苦於沒有證據……對了!”蘇榭突然擡頭,“在給你放假的三個小時裡,我查到一點有意思的事情。”
“不用強調你給我放假這種事!高級警官!!!”
蘇榭直接無視葉涼的憤怒反應,一邊打開公文包一邊道,“我又聯繫了一次通訊公司,發現蔣麗和林紓在五年前就有聯繫了,且他們的聯繫在一段時間一長頻繁後,會突然暫停,這樣的情況有三次。巧的是,林紓至今換了三家公司,前兩家公司都有人因爲挪用公款而坐牢。第三家就是現在的XT公司。”
蘇榭正說着,就見葉涼用頭磕桌子,一副頹靡不振的樣子,嘴裡喊道,“主觀意念啊……該死,我居然掉進主觀意念裡去了!”桌子上大片大片的多米諾骨牌凌亂不堪。
“到剛纔,我還在想林紓因爲被陳友發現他和莊玉羅的愛美關係而殺人,但你的意思是,林紓喝蔣麗合夥騙取公司公款,而陳友沒如他們所願成爲第三個人才遭到殺害。”
“對。”蘇榭點點頭,“太多的巧合絕不是偶然,所以我的確是這麼推斷的。”
“但我卻理所當然地這麼認爲,因爲陳友被殺十天後,他的家就失火了,你這份新出來的驗屍報告!”葉涼用力揮了揮從剛纔就一直在認真看的驗屍報告,“這份報告顯示,莊玉羅死前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但是,我之所以認爲一個人不可能被迫服用大量安眠藥,是因爲安眠藥幾乎不溶於水,也就是說沒有辦法讓人不知不覺地喝下去。那麼,這份報告就間接增大了莊玉羅自殺的機率。因爲陳友、莊玉羅、林紓三人之間的關係,讓我理所當然地認爲這兩件案子有必然聯繫。身爲心理諮詢師的我居然陷入了這樣的誤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