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看了一會兒，葉涼問道，“攝像機一般只會拍下汽車的車牌號也就是尾部，爲什麼會拍到側面？”
“的確，就是不是尾部，也應該是頂部，這個十字路口……難道是有人刻意嫁禍給吳雲？如果要拍到側面，那麼假設死者的汽車是縱向往前行駛，一定有一輛航向往左行駛的車超速了，爲了躲過拍照他加快了車速，但是這個時候……死者應該沒有闖紅燈，那麼這輛本來要被拍到的車就闖紅燈了。這個路口沒有監控錄像，只有攝像頭，所以死者的車被這個攝像頭拍到了車尾，那個攝像頭拍到了側面。”
這時，葉涼掏出之前買的東西，毫不顧忌形象地在大馬路上蹲下身子，削鉛筆。還肆無忌憚地讓蘇大警官伸出手，替他接住鉛筆屑。“你這是要幹什麼？”
“把你剛纔所說的畫出來，我覺得憑空想象有點困難。”葉涼以前學過素描，所以不習慣用卷筆刀，比較喜歡自己削鉛筆。調整了一下筆頭，她拆開速寫本的包裝，飛快地畫了一個十字，將整張紙割成四塊。她正準備繼續畫，就覺得胳膊一緊。
只見一輛銀色汽車飛快地駛過，汽車邊幾乎是碰着她的衣袖擦過去的。那個開車的人一邊開車一邊不怕死地探出頭大罵，“神經病啊站在馬路上。”葉涼眨巴兩下眼睛，看了看蘇榭，蘇榭一臉無奈地搖搖頭，“你不要這麼若無旁人，要畫畫到車裡去畫。跟小孩似的。”
“沒有小孩是會到大馬路上取景寫生的。”葉涼仍然不服輸地頂回去一句，然後四處張望，繼續低頭畫畫。過了一會兒，紙上就出現了四幅有立體感的圖。葉涼將鉛筆轉了半圈，用尾端指着圖，說道，“死者的視角，綠燈，可能是因爲看到時間只剩下幾秒，他在原來的速度基礎上踩下了油門。”然後，筆挪到了第二幅圖，“那個你口中的橫向行駛的車。按照他的視角，如果拋開這個案子不談的話，正常人會這麼想，呀，紅燈，不行，我有要緊的事情，好，加油穿過去。在原來的基礎上踩下了油門。”
她的筆又挪到了第三幅，“在馬路中央，兩人都提高了速度，由於慣性，他們發現對方時無法立即停下，我覺得，這輛橫向行駛的車行駛速度要快一些，在他無法反應的時候車子已經滑了過去，死者顯然是很緊張，企圖剎車，但這個急剎車就造成了這個畫面。”她的筆挪到最後一幅，死者的汽車孤零零地立在馬路中央。
“但是，這太巧合了。”聽了葉涼的分析以後，蘇榭立刻反駁道，“差一點點就造成車禍了。真的可以這麼幸運嗎？”
“這個，難道不是蘇大警官你的工作？查明有沒有那輛所謂的橫向車也是你的工作。我倒是比較關心，這裡的機器應該都很精準吧？會讓那輛闖紅燈的車逃脫嗎？”
“不好說，就算是這裡的攝像機，每年也會有不少空照片，看來這個技術有待發展了。平時就算了，碰上這種殺人案還這麼含糊的話……”蘇榭皺眉沉思。
“對了。”葉涼開始收拾東西，“爲什麼你們肯定開車的一定是死者盧先宇？”
“嗯？”蘇榭從思考中出來，道，“這個路口人比較少，但是過去那裡的街道旁有很多店鋪，其中有家水果攤的老闆說他看到那輛車裡的人了，他的車不知道爲什麼煞了下車，然後再開的。”
“他看到的是，坐在車子裡的那個人，是這麼理解的，對嗎？”葉涼問道。
“嗯。”蘇榭點點頭，有什麼問題嗎？
“不覺得很奇怪嗎？那麼熱的天，爲什麼不開冷氣，而是開窗？考慮到車上有位病人，要開窗透氣的話，那麼攝像機拍到的應該就直接是副駕駛座上那個人的臉而不是隔着玻璃。”
“水果攤老闆說那個車突然急剎車了一下，難道說，原本車裡開着冷氣，是有什麼原因讓他打開窗，是有什麼原因讓他急剎車？”蘇榭忽然說了一句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的話，“難道說，副駕駛座上的人，不能開窗，駕駛座上的死者，必須開窗。”
“我有辦法推算坐在駕駛座上的人的身高。”葉涼突然想起了一點，“吳雲穿着十公分左右的高跟鞋，但是個頭仍舊比我矮一點，那麼她的身高只有一米五幾。但是，Z二醫院的病牀和我們Z一醫院的病牀長度是一樣的，從華媛躺在病牀上的樣子來看，她的身高應該比我還要高上幾公分。穿高跟鞋可以讓一個人看起來高了，但是如果這個人坐下來，他的上半身的長度是不會變的，因此，華媛坐在那輛車上，跟吳雲坐在那輛車上，頭到車頂的距離是固定的。其實每個人都一樣。那麼爲什麼不把那張圖按照真實比例來計算副駕駛座上的人頭到車頂的距離？然後再大概計算這個人的身高，如果這個人的身高和華媛差距太大，就可以間接排除華媛的嫌疑。”
“雖然說得沒錯，但是，如果那個人不是一個病人的話，穿着病人的服裝，坐在駕駛座上的死者盧先宇不會奇怪嗎？等等……似乎……似乎，隔着車窗的話，是無法辨認穿着藍色條子衣服的人和穿着病服的人的區別的！”他打了個響指。
“哈哈哈……”葉涼忽然毫無徵兆地笑起來，“先入爲主哦蘇大警官，這樣是不行的。還害得大家在疑惑爲什麼吳雲會分身。”
“我想……”蘇榭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我們要不要先退到馬路邊上去？”看了看四周，他們幾乎成了交通障礙物了。兩人立刻回過神來，飛快地繞過一輛輛汽車來到馬路邊上，鑽進了黑色汽車裡。
“好燙！”一進汽車葉涼就開始抱怨，“蘇大警官，夏天不要開黑色汽車。”
蘇榭完全沒有理會她的意思，一邊繫上安全帶一邊說道，“我們去拜訪一下華媛。”
“等一下！”聽了他的話，葉涼的臉色一邊，“我之前去過，這次和你一起，要怎麼說？”
“你之前是怎麼說的？”蘇榭顯然不把這個當成問題。
“我說，我聽說了她的事情，想幫她作證，可是她拒絕了呀！”說起這個葉涼就惱。
“那麼我會說，是警方找到了你，你也同意幫忙作證，不過要求先了解案情。”蘇大警官就是蘇大警官，其他警察沒的比。葉涼一瞬間懷疑，自己說謊越來越順不是他帶的吧？
“但是……”葉涼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我們可以先吃中午飯嗎？”
蘇榭皺了皺眉，像是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堅定地說，“見完華媛就請你吃。”
葉涼咬了咬牙，笑道，“那麼，多——謝——了！！”不知道喜歡自虐還是虐別人的胃！
這次去見華媛，有蘇警官在旁邊問話，葉涼只要旁觀就好了。在問道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的時候，葉涼就開始東張西望，她實在受不了這股消毒水的味道，還好她工作的六樓從來不用這種東西。忽然，她在一個有一半是玻璃門的櫃子裡看到，最底下那層似乎有什麼東西很眼熟，“那個是……奧數獎盃？”
“嗯？”華媛擡頭，驚訝道，“你也有嗎？”
“……”葉涼不知道該說什麼，輕咳一聲，“家裡有一個，不過是我妹妹拿的。”
“葉醫師的妹妹果然不同凡響。”華媛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
蘇榭清了清嗓子，阻止兩人的對話，然後繼續問一些相關問題。沒有人注意到，在葉涼說出‘奧數獎盃’這四個字的時候，他的眉頭很輕微地皺了一下。
“吳法醫！”門忽然被敲響了，一個護士站在門外，說道，“Mary的家人又來了，說你給Mary許多照顧，要當面感謝你。”
“啊？”吳雲一愣，視線飛快地掃過辦公室裡的其他兩人，喊道，“馬上就來，你先過去，別讓人等及了。二位，不好意思，失陪一下。”然後急匆匆地衝出辦公室。
“Mary？”蘇榭疑惑地看向葉涼。
“不知道，某個病人吧？對了，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不通。按照葛清說的，當年那件事情華媛纔是受害者。但是爲什麼談到這件事情，華媛的反應纔是害怕，而吳雲卻是一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難道說，這件事情另有隱情？”葉涼一手撐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