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優等生---①

清晨,一縷縷細碎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房間。這是一間白色的病房,裡面滿是消毒水的味道。一個女子披散着長長的柔美的頭髮,靜靜地躺在牀上。她叫華媛,今年二十六歲了。曾經的她是名副其實的優等生,有着父母的關愛、老師的照顧、同學的羨慕,前途一片光明。可惜高二的時候,她因爲一件事情患了突發性心臟病。從此被病魔折磨着。

“醫生,她怎麼樣了?”病牀的旁邊,華媛的母親正和她的主治醫生交談。

“情況不太樂觀,可能要準備手術……不過也不用太擔心了……”

華媛其實已經醒了,這種醫生敷衍家屬的話她每天都能聽到。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算了,這樣生不如死的日子。母親和醫生交流過病情後就出去了,華媛悄悄睜開眼,看到病房的門隙開了一小條縫。她緩緩坐起身子,把腳套進拖鞋裡。

這麼多年,她再沒有機會出去看一看,她想去呼吸一下青草的香氣,聽一下大片大片的蟬叫,讓那種孤寂的感覺把她包圍。逃出去……逃出去……這個念頭在她的腦海裡越來越強烈。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拉開門,小心地試探道,“媽?”沒有人回答她。

行道樹濃密的綠蔭將的夏日裡炎熱的太陽幾乎全部擋住,一個有些踉蹌的身影飛快地跑着,她烏黑的頭髮隨着奔跑而飄動起來。跑了五分鐘,華媛大概確定自己已經離醫院有一段距離了,便停了下來。心臟……華媛捂住胸口,企圖減少心臟狂跳的窒息感,但她卻越來越興奮,有種鳥兒逃脫牢籠的感覺。

“啊!”

突然一陣並不響亮的叫聲,讓臉上帶着笑意的華媛轉過身去,她發現她的身後是一個公園,不遠處的花壇那裡坐着一個男子,“你是?”她慢慢走過去。

一個月後。解剖室裡,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婦人做在那裡,安靜地看着白色平臺上的解剖。只聽見一個清晰的女聲緩緩響起,“死者爲男性,身長171公分,年齡爲27歲。從屍體硬化程度來看,已經死亡七十小時以上。”女子的臉被口罩遮住,一雙眼裡平靜地沒有意思波瀾。聲音輕柔,但不難聽出有些疲憊。“屍體表面石斑有部分移動過的痕跡,證明死亡8至9小時的時候,屍體被人移動過。”

“體表無外傷。嘴脣發紫,目光驚恐。喉嚨裡有積血,現在進行毒物反應。”她從另一個臺子上拿出試劑,“喉嚨、食道和胃中有***。”她又換上新的試劑,“證實是***。”她再次拿起刀具,“只有少量食物進入十二指腸,應當是飯後1至2小時內死亡的。”

“誒誒誒,你們別說,吳法醫還真是鎮定啊!”醫院的走廊上,一羣小護士正竊竊私語。

“誰說不是啊,男朋友死了還能面無表情地要求驗屍。”一個護士面露感嘆。

“唉唉,出來了出來了。”不知誰說了一句,原本聚攏的護士們立刻散開。

吳雲踩着一雙十公分的高跟鞋,一步、一步地往辦公室方向走去。在開門進去的前一刻,嘴角終於忍不住微微一揚,露出詭異的笑容。千紙鶴,在她的命運裡代表,不幸。

上午,一輛外表普通的黑色汽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Z市第一醫院門前。六樓,周晴帶着無奈和裝出來的尊敬,向蘇大警官好心的解釋,“葉醫師她不在,今天她受邀到Z大心理系,給大二新生講心理學第一課。”

“心理學的內容十分廣泛,我們一般分爲基礎心理學和應用心理學。基礎心理學着重於理論,應用心理學着重於實際。醫學心理學是心理學的一個分支,其理論可用於臨牀應用,包括心理衛生、心理健康、變態心理學、心理諮詢和心理治療等等,屬於應用心理學。”

蘇榭悄悄進入教室,在最後排的角落坐下,同時在心中無限感慨,這麼枯草的課,爲什麼他們可以聽得好像津津有味?真是……學心理學的八成自己心理也有問題。

“基礎心理學的內容,我們把它分爲四個方面:認知;情緒、情感和意志;需要和動機;能力和人格……”葉涼一手拿着一支激光筆,指着大屏幕上的PPT講學。

“19世紀20年代初,心理學的發展初期,心理學家在研究時由於觀點的片面,造成了學派糾紛的現象。最具代表的,有構造心理學、機能主義心理學、行爲主義、格式塔心理學和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構造心理學派的創始人是馮特和他的學生Tichener,E.B.鐵欽納。”

聽了五分鐘,蘇榭終於忍不住拍了拍坐在他身旁的一位男生,“這些東西放在第一課,會不會太難了?你們聽了,不覺得無聊?”

那位男生用非常奇怪的眼神打量了蘇榭片刻,道:“認真聽課。”

蘇榭癟癟嘴,問道:“什麼時候結束啊?”

那位男生再次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蘇榭,然後說道,“認真聽課。”

“……”就在蘇榭無聊地快要死掉的時候,PPT上出現了人腦的橫切面圖。“這是人腦,大腦、小腦、腦幹,這裡是枕葉,這裡是海馬、海馬迴,丘腦、穹窿、扣帶回、胼胝帶、隔區、嗅球、顳葉、杏仁核。這裡是頂葉,這裡是額葉。”葉涼一邊說着,手中的激光筆跟着她的介紹移動。

緊接着,PPT上又出現了各種圖片,“這是斑紋鱸魚的大腦,這是草蛇的大腦,這是美洲豹蛙的大腦,這是鴿子的大腦……”

感情是要上生物解剖課?蘇榭心中暗自腹誹,這個女人跟那些法醫肯定合得來。但是雖然心裡這麼想,他的目光還是漸漸被葉涼吸引。在披上心理諮詢師的面具的時候,她幾乎是沒有表情的,只是偶爾會有職業性的笑容。聲音沉着而冷靜,目光堅定而深沉,動作簡單而精準,不得不承認,這個時候的葉涼是很迷人的。

“大家有沒有過這樣的經歷,昨天才看過的電影今天只能夠回憶起幾個片段,如果電影主角不是知名演員,你可能連他們的臉都想不起來。德國實驗心理學家Hermann Ebbinghaus艾賓浩斯,於1885年出版的《記憶》一書中,有關於人類遺忘及遺忘規律的研究,其中遺忘的規律大概是這樣一張圖……”

一個半小時後,在蘇榭快要睡着的時候,這場在他眼中枯燥乏味又深奧的講課終於結束了。葉涼站在講臺上,理了理資料,剛準備走,就在早已空下來的教室中發現了蘇榭,便慢慢朝他走過去。今天的她穿了一雙紅色高跟,一身白色的制服讓她看起來很有氣質。“喂,蘇大警官。”也許還沒從心理諮詢師的角色中走出來,她的聲音還是那樣沉着冷靜。

“啊……”蘇榭揉了揉眉心,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說,他們是新生,第一堂課用得着講這麼深奧複雜的東西嗎?”

“複雜?”葉涼歪歪頭,“我不覺得啊,這些,不是基礎到連外行人都能輕易理解的?”

“啊……”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就知道,跟這種人,沒法說到一塊兒去。“不過,你這麼看,倒是挺英姿颯爽的。對了,有新案件了。”

“關我什麼事?”葉涼皺起了眉頭,“我們不是說好老死不相往來的?”

“什麼時候說好的?”蘇榭不解地說道,“反正你的時間空檔很多,不是嗎?”

“可是我對殺人這種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葉涼轉身準備離開。

“怎麼?又怕辦完案子以後會害怕地睡不着,然後去小吃攤喝酒?”蘇榭調侃道。

葉涼咬牙,用力地攥了攥拳頭,“蘇大警官,我沒有任何義務或者理由要協助你。”

“哦,我知道了,你怕的不是這個,而是喝醉之後又會說些什麼,對吧?”

葉涼慢慢轉過身來,面對着他,“每個公民都享有隱私權,惡意聽取他人隱私並且加以威脅屬於侵權行爲,我國法律明確指出。蘇警官,你要知法犯法嗎?”啪!葉涼充分發揮自己情緒化的一面,把手上的一堆資料扔到蘇榭懷中。

該死……他爲什麼會覺得這個女人的氣質迷人?有些慌亂地接過文件,蘇榭柔聲道:“我聽說你有一些一直想買的書,馬上就要出版了?想不想拿下印刷的第一版?”

葉涼的眉頭迅速皺在了一起,聽起來很有誘惑力的樣子……“但有一些是意大利語。”

一些……到底有多少!蘇榭再次溫柔一笑,“沒關係,蘇某不才,正好會一點意大利語,我可以爲你提供翻譯。”問題是他要去哪裡買這些東西?

“還有一些是西班牙語……”葉涼爲難地說道,“你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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