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說，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當年有多少知情人，現在在哪裡也不知道。不過……倒是有一個人，華媛不是說，盧先宇和吳雲高中的時候就是戀人關係了，那麼，他們這麼多年的交往，盧先宇的家中或多或少會有一些和吳雲有關的東西。”蘇榭忽然皺眉，“對了，案發後警方進行的搜查發現，盧先宇有一本日記，聽吳雲說他們以前一直每隔一個月交換一次日記，但是上個月突然停止了。那本日記是有密碼鎖的，吳雲說，以前密碼一直是她的生日，但是一個月前換過了。”
“那，同樣是一個月前，盧先宇遇上了華媛，他不會移情別戀，然後把密碼換成了華媛的生日吧？”葉涼大膽地猜想。
“我們試過，但是沒有用。由於那個密碼是六位的，要一個個找過去，工程有點大。”
“我還以爲，你們會直接把鎖敲壞。”葉涼不懷好意地笑笑。“那麼，爲什麼不去問問盧先宇的新歡華媛？我這麼說……沒問題吧？”
“那吳雲呢？”蘇榭伸出手指指門外，一趟一趟的跑他也吃不消。
“管她吶！以後再說吧！我們先去吃午餐好不好啊大警官？我餓死了……”葉涼不滿。
餐廳裡，葉涼一邊吃着炒飯一邊問道，“你知道你和黑猩猩的區別在哪裡嗎？”
蘇榭搖了搖頭。
“人的心理是腦的機能，是對客官現實的反應。人的大腦是物質發展的最高產物。黑猩猩能夠認知事物的外部聯繫，但無法辨認事物的本質和事物之間的內在聯繫，你卻可以。這就是你們的本質區別。兩頭公獅子爲了一頭母獅子打架，第二天，其中一隻公獅子遇到另一隻公獅子和母獅子，它只會因爲能夠辨認公獅子的氣味，而把兩頭獅子都當成敵人，並不會再把母獅子當成自己追求的對象。但是人卻不同。”
蘇榭皺了皺眉，不耐煩地說道，“講——重——點！”
“心理是客觀現實的反映，卻是一種主觀映像。外界事物投射到人，人對事物產生認知，而表現心理對行爲的支配這一心理過程的就是意志，在對事物有了認知之後，人會產生相應的情緒和情感，根據人體內部的需要和動機，以及自身的人格和能力，以過程的形式表現出人的心理現象，心理現象是受社會制約的，是自然和社會相結合的產物。”
很好，講得頭頭是道，清晰明瞭，有條有理，可他什麼都沒聽懂。“所以——？”
葉涼顯然沒有意識到她的分析讓蘇榭大警官非常的憤怒，仍舊自顧自吃着東西，“但事實上，在如今的時代，社會環境纔是造就心理現象的至關重要的原因。那麼，一定有某種內在不平衡現象，導致兇手產生需要和動機，以至於到了殺人的地步。而這個，很可能就和十年前的事情有關。表面上，華媛是受害者，但事實上這件事情給兩個當事人造成了不一樣，但同樣巨大的傷害，那麼誰對誰錯的問題，就要從辯證的角度來思考……”
“葉大醫師，我不是那些血氣方剛又意氣風發的學生，聽不懂你這些似是而非的道理，拜託你，說簡單一點，這太抽象了。”蘇榭咬牙。他又想起了上午那個愣頭小子。
“簡單來說——”葉涼心中暗自腹誹，她已經很給面子了，這麼一步步將過來，還是不夠簡單？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抽象！“就是，如果我是華媛或者吳雲，那麼會理所當然地把自己當成受害者。女人這種動物，是十分記仇的，當你做了什麼得罪她的事情以後，這件事情就會成爲一個定時**，雖然表面上沒有任何問題，但遲早是要爆炸的。那麼當年那件事情不管誰對誰錯，我敢說，它就是引發這次事件的根源。”
“嗯，不錯，我也覺得你們這種生物可怕得緊。”蘇榭誇張地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是說，我現在應該全力調查十年前的那個烏龍事件，然後以辯證的角度分析誰對誰錯，找出真兇？”他簡直要瘋了。
“對啊！”葉涼理所當然地點點頭，“不過，考慮到這樣做有一定難度，所以，我們還是先找華媛問問密碼的事情吧？”
“這種事情不用親自跑一趟，打個電話就可以了。”蘇榭說着，掏出手機。
葉涼砸吧砸吧不停地吃着東西，在看蘇榭準備掛電話的時候，才及時問道，“如何？”
“她說聽盧先宇提起過，有可能是他的生日。”蘇榭說着，撥通了另一個電話，交待保管這本筆記本的鑑證科的同事嘗試用盧先宇的生日，片刻過後，他擡起頭，道，“打開了。”
“按照尋常思路來說，這種密碼都會是周邊人的生日或者什麼重要的數字，因此我們沒有考慮過他自己的生日這一點。”一邊說着，蘇榭帶着葉涼往鑑證科走去。
“所以說，先入爲主會害死人。”葉涼心裡直泛嘀咕，她的午餐還沒吃完吶！
“蘇警，你來了，這本日記打開了。”鑑證科的同事把密碼本交給他。
“多謝，辛苦了。”蘇榭接過日記，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把筆記本翻開。筆記本的第一頁，夾着一隻銀色的千紙鶴，已經被壓扁了，看上去，紙張看上去已經有些舊了。
葉涼眼裡劃過一絲詫異，她伸手取出那隻千紙鶴，問道，“這像不像是葛清說的，十年前燃燒的千紙鶴？這種銀色紙張，是一般人家祭奠死人的時候折銀元寶用的，很薄，也很適合燃燒。盧先宇爲什麼會有呢？”
“會不會是吳雲給他的？不是說那些千紙鶴都是吳雲折的？”蘇榭也仔細地觀察着。
“不好說。但是，那些紙鶴真的是吳雲折的嗎？那個時候，她和華媛之間最大的矛盾是競選學生會主席，那麼如果這些事情是她一手操辦的，爲什麼她肯犧牲自己競選的機會，而去貪圖報復華媛的快感呢？而且，爲什麼這些紙鶴對華媛會有影響，還不清楚。”
“總之先研究一下這本日記記載的內容。”蘇榭說着，低頭看了起來。
“對了，吳雲說她以前和死者一直玩交換日記，那麼死者以前的日記都在吳雲那兒？”
“是。”蘇榭無所謂地點點頭，“她說她丟了，我們也不好說什麼。”
“那麼你們有在死者家中發現其他日記本嗎？”葉涼低頭。
“沒有，不是說都在吳雲……那麼吳雲的日記本在哪裡呢？從小到大的話，這麼重要的東西應該沒理由亂扔，你是說——”蘇榭擡頭看她，“這是吳雲去死者家中的目的嗎？”
葉涼突然笑出來，“看來你和我一樣，也認定吳雲是兇手了。那麼證據怎麼辦？”
“不知道，總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實在不行你上。”蘇榭說道，“倒是快看看這個。”
“嗤……吳雲面對屍體都能那麼坦然，我的心理戰術顯然對她不起作用。”葉涼接過日記本粗略地翻開。她發現，日記從上個月開始，內容從單一的今天發生了什麼變成了大量的感慨。日記裡坦白了盧先宇對華媛的好感，被她吸引之後的心情和無法面對吳雲的矛盾情緒。“你說這會不會是吳雲殺人的動機？”
“但是，盧先宇寫了這些內容，肯定不會讓吳雲看到，所以才提出停止交換日記的行爲，並且換掉了密碼，不是嗎？”蘇榭疑惑。
“那有沒有可能是吳雲在撒謊呢？”葉涼雙手環在胸前，“其實有可能盧先宇原本的密碼就是這個，你想，如果盧先宇是因爲有了新歡才換掉密碼，爲什麼不換成華媛的生日而是自己的？因爲吳雲想要撇清關係，又不想警方太快發現，所以故意說以前的密碼是她的生日，但事實上以前的密碼是多少完全是盧先宇和吳雲兩個人的事，別人又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換沒換，其實都一樣。如果我們假設吳雲偷看了日記，對盧先宇動了殺意呢？”
“的確很有可能，但是……”他突然不說話，接着，“阿嚏！”
“呀？”
“阿嚏！”沒等葉涼反應，又是一下。
“呀！蘇大警官，你感冒了呀？不用說，是那盆涼水的功勞吧？”葉涼嘴上這樣說，腳步卻往外走，嘴裡喊道，“蘇警官，你喜歡吃小兒沖劑還是止咳糖漿？我掏錢。”
鑑證科是什麼地方？安靜地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見，她這麼一喊，蘇大警官的面子可就掛不住咯~~蘇榭小跑着跟上，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確定你不是在挑釁？”
“不。”葉涼很果斷地打斷他，“我本來就是在、挑、釁、你，蘇、大、警、官。”
“嗯……我看看啊，一天吃三次，飯後，每次吃兩片……喏，給。”她說着，把膠囊取出來，塞到蘇榭手裡，“自己拿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