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駿挪着尚有傷痛的身體,抱着電話撥通了喬家的電話,電話響了好久餘姨太才接了,告訴他老爺和小姐都不在家,請他改時間再打過來,她的語氣冷冷的,沒有溫度,他敏感的心不禁一涼。
現在的喬家,都已經不把他當女婿看了嗎?
想到她上次半途折回,想到她的退婚信,辜駿如墜冰窟。
他哪裡知道,就在前幾天,潘玉怡已經找過喬若初,請她高擡貴手放過辜駿,請她配合他們演出戲,好讓辜駿死了和她結婚的心。經歷了這麼一事,喬若初知道自己不能再拖累辜駿了,她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幾天後辜駿拖着尚未完全康復的身體堵在妍園門口的時候,她流着淚告訴他,她確實喜歡上了林君勱,她和林確實有了牀笫之歡,已經懷了林的孩子,不可能和他結婚了。她說,她請求林君勱救他,僅僅是出於愧疚,沒有別的意思,叫他不要放在心上。
“知道嗎?若初,我聽說呂欣文打你的主意,我想和他談條件,讓他放了你。我是準備帶你走的,準備去國外的。”辜駿紅着眼睛,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溫儒。
聽了他的話,喬若初頹然無力地靠在牆上,眼淚如決堤的河水,不停地往外涌。
看着她哭的楚楚樣子,辜駿不忍心,如果她說還喜歡他的話,無論她肚子裡有沒有孩子,他都會帶她走的,可現在,她對自己說,她喜歡上了林君勱,沒有給他任何的餘地。
他還能說什麼話呢。
喬若初望着他遠去的背影,擦了眼淚,心中霍然輕鬆了不少。不遠處樹杈上,林君勱的副官捂着嘴巴笑得肚子都抽了。
年少無知,以爲訂下婚約的人,就會相守一生,誰知道兜兜轉轉,世事總是難以預料。
自從林君勱設計滅了呂欣文後,她好久沒見到他了。
上次,林君勱本來尚且沒有周全的計劃除掉呂欣文,可是他擔心呂欣文邀功心切,喪心病狂地做出對喬家不利的事情來,於是急急下了狠手。他自己也知道做的並非沒有破綻,所以,他最近總是一個人待着,他要想想處境,想想對策,想想更長遠的事情。男人生來就需要面對更多的東西,所以,他們留給女人的時間並不多,哪怕他愛極了這女子。
相城今年的夏天就這樣走到了盡頭。幾場秋雨,蟬鳴就銷聲匿跡了,畫船飄搖的水巷,多了幾片落葉,早晚微涼的風,提醒着人們秋季已然登場。
秋季是最適合軍隊調動調整的季節,林君勱手下的兵力一半已經按部就班到湖州駐防去了。董耀彥臨走之前,特地帶了一瓶藏了幾年的紹興花雕來找林君勱,二人喝酒喝到半。
“林兄,如今的局勢不大好啊,中日,早晚要打一場全面戰爭。”
“董兄,你看咱們的裝備和素質,打起仗來能佔到便宜嗎?”
董耀彥大幅度搖搖頭。
“私下裡充實下新式武器吧,日後戰場上,你我手下的弟兄們少吃點虧。”林君勱提醒他。
“中央從國外採購了不少武器回來,可到咱們手裡的,好用的不多。”董耀彥犯難起來,國外來的尚且感覺不行,國內私下裡走私的軍火,他更不相信了。
“天圓地方,道在中央。如今好的東西來不到你我手裡,咱們司令是舊軍閥出身,雖然表忠這麼多年了,蔣委員長還是不敢認這裡是他的嫡系部隊。”林君勱幹了一杯酒,對他照照杯底。
“林兄,你不是黃埔軍校畢業的嗎?怎麼會入了舊軍閥手下,你應該到南京謀個職位啊。”董耀彥恍然想起來這茬。
林君勱淡淡一笑,不答他的話。
董耀彥見他不願意提這茬,便換了話題:“聽聞老兄你爲了個女人,出生入死,惹上不少桃色緋聞,真是沒想到啊。”
“男人來世上走一圈,哪能不帶點兒就回去呢。哎呀,只是開葷早晚罷了。如今想通了。”林君勱孟浪起來。
“你小子,絕對不是嘴上說的那樣。說吧,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兄弟好準備彩禮錢。”董耀彥笑着道。
林君勱心想,八字還沒一撇呢,誰知道呢,看緣分吧。
兩個大男人喝了半夜的酒,直到月華轉淡,星子被雲層遮掩,他才結束了對月酣談,各自回邸。
林君勱喝醉了酒,以爲喬若初還在他的公館裡,一進門就喊:“若初,若初。”沒人應他,過了一會兒,萬映茹從房裡出來,“怎麼喝成這樣。”她輕聲責備,叫醒傭人去煮醒酒湯。
“她睡了?”
“你喝多了,喬小姐好久沒來了。”
“叫人去把她帶來。”
萬映茹見他醉的很深,擰了毛巾拿過來讓他擦擦臉,卻被他一把跌進懷裡,“映茹姐,我想她了,想她了。”
他不知說了多少遍,醒酒湯也沒喝下去就睡着了。萬映茹把他放在沙發上,搭了一條毛巾被,惆悵地回房去了。
他們的愛情,她看不懂。只覺得無比辛苦。
她慶幸自己當年被人說是命該剋夫,才立誓要單身一輩子,躲了愛情的劫,否則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男人的漩渦中煎熬掙扎呢。
次日,她對林君勱說:“下午讓副官把她接回來吧。”
林君勱一算日子,可不,喬若初已經開學好幾天了
。他最近忙的,都忘記這事兒了,竟然沒派唐副官去接她放學。一年前他被人追殺,躲進她閨房的情景,宛如是昨,歷歷在目。
逝者如斯!他不禁感慨時間過的真是快。
娶她吧。
這樣,纔不是負心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