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看到坐在病牀上臉頰沒有一點血色的祁夏喜,祁母忍了多時的淚水終於控制不住了,像決了堤的洪水似的不斷涌出來。

“夏喜啊,你的臉是怎麼了?怎麼腫成這個樣子了?”祁母滿臉淚水坐到病牀邊,拉住祁夏喜的手,另外一隻手動作輕緩地撫摸着祁夏喜的臉。

祁父倒沒有表現得祁母那麼激動,他一聲不吭把行李箱放到牆角,眼角還是有一些淚水溢了出來。

“媽,你們怎麼過來了?”祁夏喜又驚又喜,儘管剛纔那麼抗拒見到自己的父母,但是真的看到祁父祁母親切熟悉的臉時,還是有些許悲喜交加的感覺往心頭上涌。

她來帝都已經快半年了,國慶節也沒有回家,也就是說祁夏喜和父母已經分別了快半年的時間,這是她第一次和祁父祁母分開這麼久,平時倒也覺得習慣,然而當祁父祁母活生生出現在她面前時,那些隱藏着的傷感情緒就會顯露出來。

祁夏喜一提起這件事情,祁母就氣不打一出來,趕緊抹了一下淚水說:“我們還要問你了,你什麼事情都不告訴我和你爸,就連你在學校裡被其他人欺負了,都還是你們輔導員告訴我的。”

“輔導員知道?”祁夏喜詫異地看了一眼韓詩語。

默默無聞站在旁邊的韓詩語聳了聳肩膀,表示她什麼都不知道。

現在全校同學都知道祁夏喜和韓詩語在圖書館衛生間被打的事情,不過很少有人知道祁夏喜傷得很重並且在醫院養傷,她們也沒有給輔導員說過,只是請了一週的假而已。

“你以爲你們瞞得過你們的輔導員嗎?在你住院的當天,你們輔導員就已經打電話給我了。”

“輔導員怎麼說的啊?”祁夏喜小心翼翼地開口,她不想讓祁父祁母擔心太多,因此也不想輔導員透露太多真相。

“你說你們輔導員會怎麼說?”祁母反問,隨後又說,“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反正這件事我和你爸不能就這麼算了,今天先休息一天,明天我們就去警察局問個清楚。”

祁夏喜點頭,不知不覺中也紅了眼睛。

他們一家人已經有快半年的時間沒有見面了,想必接下來還有很多話想說,韓詩語很識趣的悄無聲息離開了病房,不在裡面做他們一家人的電燈泡。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韓詩語想太多,她隱約感覺祁父祁母對她的態度產生了一些變化,以前他們對待韓詩語非常熱情,就算現在的時候不對,也不至於他們把韓詩語直接當成空氣,連看一眼都沒有。

可能是他們知道了祁夏喜被打的原因吧,現在就連韓詩語都不能原諒自己,而祁夏喜又是祁父祁母捧在手心裡的獨生閨女。

晚上十點鐘,醫院已經陷入了一片安靜中,偶爾有醫生護士快速從走廊上經過。

韓詩語在走廊裡漫無目的的徘徊着,走着走着就在不知不覺中走出了醫院,漆黑的夜空裡只有一輪月光淺淡的彎月懸掛在遙遠的天邊,醫院外面也人煙稀少,小道邊的路燈燈光昏暗。

寒冬臘月天,韓詩語只穿着在空調室內穿的毛衣,出來吹了冷風后,突然感覺全身一陣發涼。

她忍不住搓了搓手臂,看着手機上的時間本想回病房的,可是轉念想到祁父祁母對她的態度,頓時又猶豫起來了。

祁夏喜好不容易可以和她父母相聚,雖然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但是她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過去打擾好像不太好,更何況祁父祁母還是那個態度,只是如果韓詩語不回病房的話,她也沒有地方可以去。

此時的公交車已經收車,從醫院打車回學校的話可能也要五十塊錢以上,竟然韓詩語出來的時候沒有帶包,這個時候她身上除了一個手機之外一分錢都沒有。

不知怎麼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來祁夏喜父母剛到醫院時焦急的樣子,既然是輔導員打電話給祁夏喜父母通知這件事情的,那麼輔導員也應該跟她媽也聯繫過了吧?

再怎麼說現在韓詩語也是住在醫院裡面的,雖說她住了一晚上就已經辦理出院手續了,現在繼續住在醫院裡照顧祁夏喜。

這麼想着,韓詩語突然有些好奇韓媽媽的反應,不知道韓媽媽知道她生病住院後,會怎麼想。

韓詩語又拿出手機看了幾眼,上面一個未接來電都沒有。

難道是輔導員根本沒有把她住院的事情告訴韓媽媽?

或者說是韓媽媽根本不關心她的死活,結合以往的事情來看,韓詩語覺得後者的猜測更有可能一些。

鬼使神差間,韓詩語還是撥通了韓媽媽的電話,在電話被接起之前,她趕緊咳嗽幾聲清了一下嗓子。

等了很久,韓媽媽才接了電話,只不過她那邊鬧哄哄的,有節奏的音樂在空氣中炸響,還有男男女女的嬉笑聲以及周圍人調侃的聲音。

“詩語,找我什麼事?”韓母扯着嗓子喊道,她那邊的背景音樂太嘈雜了,即便韓母卯足了勁兒吼着,韓詩語也聽不清楚她的聲音。

韓詩語大概能猜出韓母要說的話,便回道:“你找個安靜點的地方不行嗎?你那裡太吵了,你說的話我都聽不到。”

“不行呀,我現在很忙。”說着韓母旁邊的人好像在跟她說話,她又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麼,才繼續對電話裡的韓詩語說,“我和朋友在酒吧玩呢,不然你有什麼事直接給我發短信吧,我看到了的話會回覆你的。”

聞言韓詩語一陣無語,她早就習慣了這麼不負責任又貪玩的韓母,可是在這種時候,還是會覺得有一股悲傷的感覺涌上心頭。

“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說下話嗎?你那些狐朋狗友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比我這個親生女兒還重要嗎?”韓詩語猛地吼道。

安靜的空氣裡似乎能聽到韓詩語的回聲,還有手機聽筒裡韓母那邊傳來的動感音樂。

韓母沉默了很久,韓詩語以爲她終於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結果沒過多久才知道原來是韓母又和旁邊的人說話去了,她對韓詩語說:“我這裡太吵了,你說的話我根本聽不見,等會兒我給你回電話吧。”

韓詩語感到一陣無力,她一屁股坐到旁邊的木椅上,一隻手僵硬地舉着手機,眼睛已經開始發酸,好像有什麼灼熱的液體迫不及待要從裡面掉出來。

就在韓詩語以爲韓母要掛電話的時候,就聽到她那邊吵鬧的背景音樂突然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舒緩的輕音樂,於是韓母和身邊人說話的聲音也很清楚的傳到了韓詩語的耳朵裡面。

“誰啊?”

“我女兒,就是在帝都上學那個,也不知道打電話來有什麼事。”

“你出去打電話吧,這裡人太多了,打電話壓根聽不到聲音。”

“哎呀沒事沒事,我女兒打電話給我能有什麼事情?她就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肯定是來找我要錢的……”

韓母邊說邊準備掛電話,不過喝了很多酒的她視線模糊,連說話都有些吃力,睜大眼睛用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點了很久都沒有把電話掛斷。

不過很快韓母又想起了什麼,重新拿起手機問韓詩語:“對了,我聽你們輔導員說你和別人打架受傷住院了,你和誰打架了?你這個孩子也太不讓人省心了吧,纔去帝都多久就和人發生衝突了?那你們是怎麼解決這件事了?”

原來韓母是知道的,只是她一直沒有放在心上而已。

這一瞬間,強烈的委屈感涌上心頭,像鋪天蓋地的潮水一樣,眨眼間就把韓詩語直接給淹沒了,她在潮水裡起起伏伏,四面八方冰涼的水爭先恐後灌進她的鼻子和嘴巴里,她拼命掙扎也找不到救命的稻草。

祁夏喜父母的反應和韓母形成鮮明的對比,韓詩語一直以爲她已經習慣了,她早就能心平氣和麪對韓母的無視。

可是當這次對比體現出來的時候,韓詩語還是不可抑制地感到委屈和傷心。

“還沒有解決的,那幾個女生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可是他們父母沒有悔過的意思,他們想用一兩千就擺平這次事情。”說到這裡韓詩語忍不住冷笑一聲,眼前浮現出喬珊父母噁心的嘴臉,“一兩千連我們的醫藥費都不夠。”

到底是喬珊等人的父母太天真了,還是他們把韓詩語和祁夏喜當成白癡。

後來韓詩語纔想明白,以上兩個原因都不是,而是他們認爲韓詩語和祁夏喜只是兩個沒有出社會的學生而已,欺負她們就像是捏死兩隻螞蟻一樣簡單,就算在韓詩語和祁夏喜面前耍賴,她們也沒有任何辦法。

在錢和權面前,真理總是會被埋沒。

韓詩語第一次這麼無助,她想從韓母那裡獲得幫助,可是韓母絲毫沒有領會到韓詩語的意思,她的關注點完全在另外一個地方。

“也就是說你們還沒有解決這件事?”

“還沒有。”

“那你打電話給我的意思就是讓我過去帝都幫你解決嗎?我就知道你這次打電話來肯定有事,我給你些錢堵住那些人的嘴巴就行了,何必我再過去這麼麻煩?跑來跑去要浪費我多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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