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蘭陵棺前自哭訴,遠道而來迎卿歸
--------------------------------
半月後,塵落和舞依終於到達了鄴城。
因爲怕被追上,她們二人在周境內每遇城鎮都會更換馬匹,夜晚也不敢休息太久,等過了黃河,離開稽胡地帶早已疲憊不堪。
塵落擔心舞依的體質,也擔心自己會在途中倒下,所以在附近城鎮休息了幾日才又出發趕往鄴城。
可入齊境之景卻讓她心寒。
沿途的百姓疾苦不堪,流離失所,有的甚至迫不得已舉家遷往周陳兩國…
她偶爾會忍不住施捨錢財給流民,但畢竟杯水車薪,況且兩個姑娘出門在外,即使扮作男裝,也總要省着身上的細軟住店。
而這一路,她也聽到不少關於陳齊之戰的消息,知道前方的戰局不容樂觀。
齊國接二連三地失了城池,連壽陽都淪陷不說,黃河附近還有判民鄭子饒藉機蠱惑人心,企圖謀反。
昔日的太平江山,狼煙四起,一片凋敝…
如今立在鄴城外,望着熟悉的城牆,卻不見江河破碎…
不自覺想起了出嫁時的一幕幕,淚水也已經滴答到馬背上。
“姐姐…”舞依見她望着城牆落淚,輕喚了一聲。
塵落將視線收回,胡亂抹了一把便道:“我沒事,這一路委屈你了,今晚可以安穩地好好休息一下。”
“姐姐說得哪裡話,一路上你都照顧着我,從小到大,姐姐是對我最好的人。”舞依心裡感慨萬千,進了這城,或許就要面臨新的命運了。
“現在我們先進城去,在城南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今晚我要去西郊的皇陵,等明日一早處理完事情,我們便回去…”
舞依有些吃驚,不解道:“姐姐好不容易回來,不去見見其他人嗎?而且要今夜就去皇陵?”
“我既然留信和陛下說一定會早日回去,又怎麼能貪戀這裡的一切…況且見了又如何,只會徒增傷感,橫生枝節。”塵落語氣淡淡,雖無波瀾卻盡是無奈。
“可姐姐夜裡去,萬一…”
“放心吧,我怎麼也是齊國的公主,從小去過那麼多次的地方,想要潛入還不成問題,你跟着我的話反而不方便,就在城裡等着我好了。”
舞依見她執意如此,也只得領了命。
爲避免麻煩,塵落學着西域商旅的樣子,用布裹了頭,才牽着馬帶舞依進了城。
來到城南,她猛然發現這裡變化了很多,自己的府邸也因爲仙都苑的擴建難尋蹤跡…
五郎可能感覺到熟悉的氣息,突然抖擻了精神,振翅高飛。
塵落見它不理會自己,只得先去找了家便宜的客棧安頓。
安排好一切,她交代好舞依不要隨意出門,便牽着馬又出了城。
通往皇陵的路幽深漫長,五郎不知何時又飛到她身邊,一路隨行。
她找了僻靜之地將馬拴好,等到夜幕降臨,才趁着侍衛睏倦之時躡手躡腳地潛入。
憑着記憶的方向和猜想的大概位置,她一路尋找,突然,她閃身藏到了樹後,不敢置信地望着前方的景象。
夜幕中,延宗披頭散髮,在停棺之所靠着地上的石料獨自對着棺木飲酒。
五哥…
塵落心裡有欣喜,更有心痛,喜的是自己竟然見到了五哥,痛的則是他如今的樣子…
“四哥…”延宗嗚咽着,似乎已經醉得不輕。
他因爲四哥的死,幾次手書以諫陛下,每次都淚滿整紙…
塵落屏息靜氣,默默藏在樹後觀望着。
她很想上前卻又怕自己偷偷離開周國的事情鬧大…
“四哥,聽說四嫂去將頸珠施給佛寺,想要就此出家,二哥特意去贖了回來,還幫你安頓好了四嫂…所以你別擔心…我們會幫你照顧好她。”延宗邊說邊撫着棺,聲音哽咽,“四哥,四嫂不肯說陛下爲何殺你…但我也明白,陛下一直忌憚你的聲威。他寧可讓從未領過兵的二哥做大將軍,也不願你做,讓你去前線殺敵卻又不肯給你更多的兵馬…”
“你知道嗎?你離開後,齊國失了不少城池,壽陽被攻破前,陛下還在忙着狩獵,去晉陽遊玩…前方戰報傳來的時候,韓長鸞和穆提婆壓下不讓稟報,還邊握槊邊笑說那土地本是他人的東西,讓他們拿回去好了…皮景和也是個懦夫,明明領了很多兵,卻不敢救援,反而去圍剿那不堪一擊的亂民。只可憐巴陵王深得人心,獨守不敵,最終被吳明徹斬殺,陳主還讓人將他的首級遊街示衆…”
塵落聽着,淚水順着臉頰滑下。
她來得路上便聽說了此事,還好樑朝的舊臣請徐陵向陳主求情,才使得他可以被安葬,又被輾轉送回鄴城,被朝廷追封…
她讓自己儘量不要發出聲音,繼續聽着延宗的發泄。
延宗又喝了口酒:“不光這些…陛下以前那麼寵幸祖珽,這次竟然被那些伶人們離間,日益疏遠於他。雖說祖珽不是什麼好人,但至少他知道勸陛下遠離小人…可惜陸令萱一句話就讓陛下對祖珽改變態度,韓長鸞又藉機將他乾的壞事一抖,還有段孝言,沒想到他也因爲先前的樑子落井下石,陛下氣憤之餘把他貶到了北徐州去…這分明是借陳人之手殺他!我一直討厭祖珽,這一次卻不得不佩服他這個瞎子可以讓陳軍撤兵…鬼才!當真可惜,可惜…”
“連祖珽這樣的人都尚知衛國守城,陛下那個時候卻不顧前方戰事,去南苑遊玩,還在路上聽了高阿那肱的讒言,殺了隨行的六十多個從官!”
“這高阿那肱無才無德,連和士開都不如,陛下還升他做司徒,做右丞相!他不懂天文地理,節氣變化,還去嘲笑漢兒多事,讓禮儀都跟着廢除。如此下去,我齊國如何長久?!”
延宗直了直身子,又從左到右將酒倒在了棺前:“四哥,你不在了,我想守住二叔的天下,我想替你去江淮把那些陳人都殺了!…”
“可延宗很怕,這麼多年,我們在朝不保夕中都學會了明哲保身的法子…那些佞臣整日爲了保護自己的地位,爲了得到聖寵,在陛下面前言我們宗室的壞話,讓我們越來越不敢多言…現在想想,竟連漢臣都不如…壽陽被困的時候,崔季舒、張雕、封孝琰、劉逖、裴澤、郭遵等不少受祖珽提攜的漢人文官聯名啓奏,讓陛下不要前往晉陽,那時我宗室之人無一人多言。而韓長鸞之輩藉機打壓,誣陷說他們有反義,讓陛下將其斬殺…如此下去,我齊國還能剩下多少敢說實話的人!”
延宗從自責轉爲憤恨,他捶了下地面,堅定道:“四哥,弟弟發誓,終有一日要將這些佞臣殺盡,爲你報仇!也還齊國一個安寧!…”
塵落捂着頭,似是被延宗的感慨刺激到…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以前善良懦弱的緯弟現在殺人都不眨眼…
他一年殺了這麼多人,夜晚都不會做夢嗎…
文臣武將他都殺了,齊國要靠什麼抵擋日益強盛的鄰國?邕哥哥都還未出手,陳國現在都能將齊國打到如此地步…
五色鸚鵡落在她頭上,見她不反應,歪着腦袋看着前面歪倒在石頭上的人。
它突然展翅飛了過去。
塵落一驚,來不及阻止,便見它已經落在了延宗身上。
延宗迷離着雙眼,揮着打擾他休息的傢伙。
他頭有些沉,斷斷續續道:“四哥…我好像看到了五郎…你說別讓妹妹知道這事,可是她好像已經知道了,二哥交代過使臣別說,可使臣說妹妹攔他問過你的事情…”
“妹妹…”延宗身子一矮,倒在地上睡了過去。
塵落見沒了動靜,輕手輕腳地從樹後走了出來。
她走上前蹲下身子,用他身上的披風將他裹得嚴實了些,又輕輕從他手裡抽出了酒壺放到一邊。
“五哥…你要振作起來。四哥不在了,齊國還有五哥你呀!五哥不是說過要做二叔一樣的英雄,要和四哥一樣爲齊國而戰嗎?…你對四哥說這麼多,又起了誓言,我相信你能做到…”
“五哥…振作,振作!”五郎學道。
塵落邊擦着淚,邊起身看向棺木。
她對着棺木身鞠一躬:“四哥…我回來了,因爲我想回來看你…”
塵落吸了吸鼻子,手撫上棺木,不禁顫抖起來:“四哥,最近我日日夢到你,我想你是不是在難過,是不是想把心裡的苦說與我聽呢?”
“你一定也很擔心我吧…所以纔會一直託夢給我,讓我清醒過來?不要沉溺下去…”
“…四哥說得沒錯,我本該忘記他的,從我知道他是周國皇帝開始就該忘記的,如果忘記了,就不會像如今這樣痛苦…”塵落眼淚簌簌,眼前的景色也已經變得模糊…
“可是妹妹真沒用,始終做不到…或許這就是命運,我必須面對…這次,我是偷偷跑回來看你的,我想他一定很生氣,但是我答應了他還是會回去…”塵落咬了咬脣,“因爲他是我丈夫…”
“四哥,世間會有雙全之法嗎?我想保護我的故鄉,也想保護我的丈夫…”塵落這樣問着,卻只聽到耳邊嗖嗖的風聲。
她站了一夜,直到月偏西天,纔不舍地看了一眼依舊躺在地上熟睡,卻被五郎捉弄的延宗…
五哥,對不起…
她擡手示意五郎過來。
五色鸚鵡不情願地離開了肥大的身子,飛落在她肩上。
離開的時候,她又掃了眼皇陵的其他地方。
祖父,祖母,父親,二叔,九叔,大哥,三哥,四哥…
我該走了,去我該回去的地方,希望我再也不會來這裡看你們…
因爲不來的話,至少我知道你們和現在一樣,都沒有變…
*******************************************
日近晌午,塵落邁着沉重的步子走在鄴城的大街上。
雖然齊國國力不及從前,可鄴城卻繁華依舊。
感受着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她的心也跟着平靜下來。
“聽說突厥的使臣不日便要到了。”
塵落聽到街邊酒鋪的大叔這樣說着,不少人也在討論突厥使臣的話題。
她輕輕勾了勾脣,也許沒她想得糟糕,突厥若非懼怕,也不會來使的…
“這位施主…”一個聲音讓塵落停了下來。
她回頭望見一黑衣僧人。
他頭戴斗笠,右手拿着法杖,正兀自站在那裡。
因爲笠上的輕紗遮擋,她看不清此人的樣貌。
她輕施一禮:“大師是在叫我?不知所謂何事?”
“既遇有緣人,願贈言於施主。”僧人淡淡道。
“大師請講。”
“世間離生滅,猶如虛空華,智不得有無,而興大悲心;一切法如幻,遠離於心識,智不得有無,而興大悲心;遠離於斷常,世間恆如夢,智不得有無,而興大悲心;知人法無我,煩惱及爾焰,常清淨無相,而興大悲心。我常說空法,遠離於斷常;生死如幻夢,而彼業不壞;虛空及涅槃,滅二亦如是;愚夫作妄想,諸聖離有無。”
塵落聽着眼神漸漸迷惘。
一陣風過,帶起僧人的衣袖,她這才留意到他左袖竟是空的。
“大師莫非是?…”
還不待她說完,那僧人已經轉身離去,混入人羣之中。
塵落追了幾步,卻再找不到他的影子…
她站在原地,望着街上的車水馬龍,怔怔失神。
若是沒有猜錯,這個僧人便是達摩祖師的徒弟,慧可禪師。他來鄴城傳法多年,起初遇到鄴城名僧阻撓與加害,還被賊人砍斷了左臂,但他以佛法愈心,仍留鄴城單臂傳法,最後名聲大振,甚至被人傳起是爲了讓達摩祖師收爲徒弟,才立雪斷臂,捨身求法。
他不在乎世俗眼光,爲了弘揚佛法,或入諸酒肆,或過於屠門,或習街談,或隨廝役。有人問他是道人,何故如此?他只說我自調心,何關汝事?
皇祖母在世的時候曾經常請他來宮裡講法說經,那時候她還小,偶爾躲在外面聽上幾句,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卻很佩服這位令人尊敬的佛教法師。
他剛剛是認出了自己還是隻是出於解救衆生的想法對自己說那些?爲何聽起來讓她有些寒意,有些不詳的預感…
她一路思索着回到客棧,又疲憊地上了樓。
踏進屋子,見舞依不在,她想或許是去找吃的了,便隨手帶上門,一頭栽在牀上,矇頭大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隱約聽到響動她才悠悠轉醒。
睜眼地一瞬間,她以爲自己看錯了,忙揉了揉眼睛。
下一秒,她不自覺地彈坐起來,睡意全無,幾乎尖叫出聲:“你……你……”
一隻手“啪”地一下拍在她頭邊的牀柱上,她向裡挪了挪,那人的另一隻手便攔住了她躲避的去路,將她禁錮在狹窄的空間,難以動彈。
感覺到對方的怒氣,又明白自己此刻的位置實在受制於人,塵落忙垂下了頭,喃喃道:“…對不起…”
“道歉倒是快?但只是這樣?…”對方沉沉地開口。
塵落擡眼對上他的視線,心虛道:“…是我不好,我知道錯了…你怎麼在這裡…”
宇文邕的臉逼近了她一分。
塵落感覺到漸近的氣息,只得向後靠了靠。
“爲什麼在這裡?你覺得爲什麼?!”
“我…”塵落一時語塞…
“你可知道你犯了幾條大罪?”宇文邕難掩怒氣,打斷了她,“欺君罔上,私逃出宮,最重要的是利用朕對你的信任,若是再嚴重點,通敵叛國都能算上!”
塵落咬着脣,想要拉開一些距離,卻已經無處可逃,她只得坦言:“都已經犯了,陛下要怎麼處置,我甘願一人承擔…”
“一人承擔?!朕看那些幫你離開的人更應該重罰才行!不然保不準你以後不長記性!”宇文邕怒道。
塵落被他的語氣震到,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更覺此刻空氣都變得稀薄。
她竊竊地低下頭,拉了拉他的衣袖,委屈道:“我都認錯了,錯只在我一人,不關她們的事,你是明君,不會牽連無辜的…”
“明君?呵!”宇文邕又逼近了她一分,“幫你計劃,幫你準備馬匹,真是無辜!小小一個道姑都敢拐走朕的貴妃!你說朕作爲明君應該怎樣處置!”
“…”塵落無以反駁,心知他已明瞭了一切,只得撒嬌道,“是我逼她們的,你放過她們吧…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昨晚幹完了要乾的,本想回來休息休息就啓程儘快回到你身邊去,可誰知舞依不見了…我開始還奇怪她跑到哪去,現在看來是你的功勞…你那麼忙,派人來找我就行了,何必親…”
話沒說完,宇文邕堵住了她的嘴。
炙熱的吻落下,帶着霸道和侵略,讓塵落喘不過氣來。
他看着她慌亂的表情,手拖住她的後腦,不讓她亂動。
她知道自己忙還這樣做,現在還說這樣的話…
天知道他有多生氣多着急她離開…爲了親自來找她,他安排妥了一切才快馬而來,路上都沒怎麼好好休息…見到她明明是開心的,現在卻難掩怒氣…
良久,他放開她的脣,又將她擁入懷裡。
塵落正想說什麼,卻聽他開了口,那口氣與剛剛判若兩人,甚至帶着些許顫抖:“我怕我不來,你再也不回來…”
塵落心中一顫,不自覺地擡起手還住了他,平復着剛剛的喘息,她窩在他懷裡:“對不起…邕哥哥,對不起…落兒不該騙你,可是我知道你不會同意我回來,纔出此下策的,以後不會了…”
“…落兒,你因爲兄長的死心不能安,因爲聽到我說的話心不能安,難道騙我的時侯,你就能心安嗎?”宇文邕似是要將她揉進自己體內,不自覺加重了手臂的力道,“你好狠…”
腰上的灼熱感讓塵落生起些自責,更生起些寒意…
她靜默着,任他這樣抱着。
屋中久久不語,終究是她打破了沉默:“邕哥哥,你是一國之君,不該親自來齊國找我的…”
又是一陣沉默,宇文邕輕聲問道:“我的落兒是不會害我,不會背叛我的,對嗎?…”
塵落感覺到他胸口的起伏,輕恩了一聲,心裡卻泛起苦澀。
邕哥哥,我不會害你,可是我很害怕…
宇文邕站起身來,他踱步到窗前,輕輕推開窗子看了眼外面的情況,淡淡道:“這次看在你認錯的份上,饒了你。我得到消息,不久突厥的使臣會來齊國,到時候城裡的戒備會加強,今日既然城門未關,我們現在出發回去…”
塵落點了點頭:“好…”
似是想到了什麼,她又問道,“你沒爲難舞依吧…她在哪呢?”
宇文邕掃過外面的人流:“放心,她沒事…現在只是去採辦乾糧…”
“哦…”塵落放了心,她伸了個懶腰,起身從後面環住他。
宇文邕一顫,回首望着靠在自己身後的人,輕輕勾了勾脣。
“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有些餓了,不過還是先出城吧。”
“落兒,有件事…還沒告訴你。”宇文邕平靜道。
“什麼?”塵落好奇地擡起頭,因爲他背對着自己,側臉被外面的光映出清晰的輪廓,卻看不清此刻臉上的神情。
“我把舞依賜給了勳國公…”
塵落一驚,還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勳國公?!他一把年紀,舞依纔多大,就因爲她幫我,你就這樣對她嗎?…邕哥哥怎麼能這樣?!…”
“是勳國公的孫子…”宇文邕見她有些激動,忙把沒說完的話說完,“此事與你無關,是我早前便決定的,而且我已問過那丫頭,她也同意了。本來我打算明年再送她去的,不過既然現在來了鄴城,回去的路上,便直接讓人送她去玉璧,不和我們回長安了…也好提早讓她瞭解自己的夫家。”
“……”塵落緩緩鬆開他,呆呆地望向窗外,突然憶起那日舞依與她促膝長談的景象,她恍然明白了爲何那丫頭會突然變得安靜,也明白了爲何她會放棄邕哥哥…因爲邕哥哥給她賜了婚?想必她那時是彷徨無措,帶着絕望的吧…
“落兒…”宇文邕轉過身來,看她神情有些失落,柔聲喚着。
塵落掩飾了此刻眼中的落寞:“你都決定了,我能反對什麼…我早把她當妹妹,既然她都同意了,我也只能祝福她…但若勳國公的孫子不能待她好,我可是要任性地將她要回來的!我來周國以後,也只有她這麼一個信得過的人在身邊…”
猛然想到了自己出嫁前的事情…
緯弟爲了她乖乖嫁過去,不惜派兵包圍二哥等人的府邸…
舞依同意無非是因爲邕哥哥開口,她自己明白無從反駁…
爲什麼她們女子的命運永遠都是要這樣被安排出去?
不過該慶幸嗎?自己嫁了心儀的人?
而舞依未來的夫婿,不管是家世還是才能,想來都算不錯的,或許是很好的選擇…況且邕哥哥賜婚,韋孝寬一家又豈敢怠慢…
只是不知爲何有些難過,爲舞依,也爲自己,更爲她們再難相聚…
宇文邕無奈地笑了笑:“好了,先收拾一下東西吧,一會兒他們回來,我們便出發…”
“恩…”塵落應下,收拾好心情,去整理行囊。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舞依等人便回來了。
塵落見她的腳有些跛,還被長孫覽帶的人扶着,細問之下才知道她是去扶摔倒的小孩子,結果趕上有人從城外騎馬飛奔。
由於馬速太快,雖然那人極力調轉馬頭,沒有撞到她。
但舞依卻因爲驚嚇,扭傷了腳腕。
而那縱馬之人有急事在身,丟下銀子讓他們若有事找安德王府便走了…
塵落沒想到竟然是五哥傷了她…
她心裡暗暗嘟囔着,五哥也真是的,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闖了禍不在意…什麼事情讓她急着丟下銀子便走…
難道是昨晚他醉夢中看到五郎還有印象?…
這個想法讓她自己也吃了一驚。
雖然擔心舞依的情況,但她在齊國的事不能張揚,而且宇文邕也不宜久留於此,自己若是留下他定不會走…
所以她只得與宇文邕和長孫覽等人先行離開,留下兩個隨從陪舞依療傷,等她好了再送她前去玉璧。
臨走前,她在房裡與舞依獨自惜別,讓她到了玉璧要保重身體,回頭再準備些嫁妝讓人送到玉璧給她,若是她有委屈不想嫁,她會想辦法說服陛下…
舞依聽後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微微一笑道:“姐姐保重,妹妹今後不能再在你身邊照顧你,你要照顧好自己,晚上別總一個人坐在院子裡吹風,那樣對身體不好…”
塵落覺得鼻子一酸,忙擦了擦眼角的淚,上前擁抱着她:“你也是,要照顧好自己…”
舞依點了點頭,見門外之人似乎已經等得不耐,忙催着她離去…
在窗口望着她遠去,她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
姐姐,這句姐姐我是真心在叫,也許真的是命運安排。
若此事能成,你真的便是我姐姐了…
那時,你會恨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胖童鞋有點羅裡吧嗦~~~~(>_<)~~~~
另外,慧可說的是《楞伽經》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