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母子共度上元節,夫妻重遊花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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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建德二年(公元573年)正月十五,宇文邕召宇文直攜夫人入宮,陪太后同用午膳。
參加完宮裡的桑蠶儀式,塵落也隨着宇文邕一道前往了含仁殿。
用膳間,她時不時瞥着宇文直的神色,雖不免遭到對方的怒瞪,但她總是欣然一笑,毫不介意。
一兩次下來,宇文直便只顧着和叱奴氏說話,無視起她。
“豆羅突,你這麼大了,以後要多幫幫你皇兄,好好輔佐他…”
塵落聞言,視線瞥到宇文邕頓在空中的筷子。
只是一瞬的停留,他又默默夾起了菜。
叱奴氏見宇文直隨口而出着不滿之詞,拉過兩個兒子的手疊在一起,輕輕拍了拍。又對宇文邕道:“禰羅突也要多重用你弟弟,他做得不好,你多教他便是,什麼都要慢慢來。”
宇文邕稱了句諾。
宇文直見了,也不好再說什麼,敷衍地應了聲,便又低頭吃起了碗裡的食物。
見氣氛有些尷尬,塵落想了想,開口道:“母后,前些日子兒臣新練了首笛曲,不知膳後可否請母后,陛下與衛公夫婦鑑賞一二?”
“早聽說你笛子吹得好,看來今日有耳福了。”叱奴氏準了她的提議,又左右看看兩個兒子,“大家便一起聽聽吧?”
衛國公夫人見宇文直沒有說話,附和着稱讚了幾句。
宇文邕則沒有多言。
膳後,塵落讓舞依取來玉笛,將溫潤置於脣間,流淌出一曲《梅花落》。
她邊吹邊留意着各人的眉眼,此刻,大家似乎都沉浸在樂聲裡,剛剛的尷尬也跟着緩和。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宇文直嘴角的笑意裡似乎少了些往日的桀驁不馴,讓她心裡也能平靜淡然。
一曲終了,她瞥向宇文邕,眉眼間帶着淡淡的喜悅。
宇文邕端着茶碗,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他飲盡杯中水,低頭凝着杯子,思緒飄渺。
去年年底,他們二人同在思齊殿前栽下兩株梅樹。
那時,她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爲他吹了此曲,又提筆寫下曲詞:
隆冬十二月,寒風西北吹。
獨有梅花落,飄蕩不依枝。
流連逐霜彩,散漫下冰澌。
何當與春日,共映芙蓉池…
她說,他給了她幸福的家,她很快樂,她也希望他永遠幸福快樂,所以一定要讓這個家更加溫暖!
如今,這溫馨的午後,再次聽到此曲,恍惚回到了那日。
而此刻,這個家的溫暖,有母后,有弟弟,有他摯愛的人…
這樣的不真實,卻又觸手可及…
他微合起雙眼,任美妙的音符融進心裡,任這樣的時光漸漸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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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的晚宴過後,宇文邕換上便服,攜塵落出了宮。
這是塵落第三次在夜晚走在長安的街道上。
因着節日的喜氣,道路上掛滿玲琅滿目的燈籠,兩旁各色小吃玩物的攤子也聚集了不少人。
她拉着他的手,興奮地穿梭在熱鬧的人羣裡,一會兒要看舞獅,一會兒要去猜燈謎,一會兒又想去看看街邊的小攤。
宇文邕怕她被撞到,不一會兒便將她摟在懷裡,不讓她亂跑,但是她想看什麼都陪着她過去。
兩人在街邊買了幾塊粉餈,塵落用簽字紮起一塊遞給他。
見他毫不客氣地咬了一口,她咧嘴笑着吃了起來。
正吃得起勁兒,突然感到脣邊一熱,她不解地看向他。
宇文邕用手摩挲了幾下她脣邊粘到的豆沙,好笑道:“瞧你吃得滿嘴都是。”
塵落臉一紅,心虛地回頭望了望周圍,見沒人看才道:“神舉大人他們走了嗎?”
“應該沒走,不知道在哪跟着呢,跟得太緊,豈不是打擾我們?”宇文邕淡笑着。
塵落撅了撅嘴:“慘了,這形象被他們看到,好丟人…”
還沒說完,他已經低頭吻住了她。
脣舌相交,還帶着淡淡的豆香。
待他放開她,她的臉更是紅得通透。
這是大街上,而且神舉大人他們還可能…
“形象被毀的不是你一人,怕什麼。”宇文邕笑得邪魅。
塵落突然深感欽佩,調侃道:“你要是在大臣面前也這樣,估計往日的威嚴都毀了…”
“未必。”宇文邕霸道地將她拉到懷裡,“好了,你不是說先前的面具壞了讓我買個新的給你?我們去那邊的面具攤看看?”
塵落點頭應下,隨他向着面具攤而去。
路過一個小攤,她駐足片刻,便拿起攤上的金簪把玩起來。
簪上一朵玉梅晶瑩剔透,中間兩顆紅豆爲蕊,盡是相思之意,倒是精緻。
肩上一暖,宇文邕在她耳畔道:“喜歡的話,我買給你?”
“這位娘子真是好眼光,這簪子是我進的最好的貨,上面的玉雕也是出自名家之手!”
掌櫃說得眉飛色舞,塵落卻笑着搖了搖頭,緩緩將簪子放下。
她回頭對他笑道:“趕快去買面具吧!”
邊說,她邊拉過他的大掌,也不等他迴應就離開了攤位。
掌櫃不明所以,還在身後問着。
宇文邕見她如此,不自覺緊了緊她的手,心裡也變得柔軟起來。
她剛剛的樣子應該是喜歡吧?可卻對他說這些…
他一直以來提倡節儉,後宮的用度少見金銀之飾。她這麼做恐怕也是怕壞了他的規矩,讓外人認爲自己徇私…
真是傻落兒…
他突然上前兩步從後面環住她:“落兒,那髮簪應該和你很配,你若喜歡…”
塵落停下腳步,側首看向抵在自己肩頭的人,笑着揮手道:“不要不要,那雕工再好也不是你做的,而且看那掌櫃說的,肯定價值不菲,沒準看你喜歡還給你擡高價呢!平時在宮裡我又用不上那麼耀眼的東西,買了多浪費。我夫君一直勤儉持家,我要是穿金戴銀哪裡配得上你?”
她說得輕鬆,卻讓宇文邕的心難以平靜。
他正要開口,她卻突然轉過身來。
他直起身子,不解地看着她。
“突然又想起來,你要不要考慮我之前的提議?我有些衣服和首飾是堂弟當時送的嫁妝,可惜總沒什麼機會穿戴,改明兒我們當掉充你的國庫怎麼樣?說不定賣個幾件,你就富裕了!”
“傻瓜…”宇文邕勾了下脣。
“我可不就是傻瓜嗎?要不怎麼選了個這麼節儉的夫君,我嫁過來這麼久,別說步搖,連一件漂亮的衣服你都沒送過我,月俸更是少得可憐。可別讓我哥哥們知道!要不他們肯定覺得你對我不好。”她邊說邊伸手順了順他的鬍子,“不過我喜歡就好了,有你陪着我,有我們的家在,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我不在乎。”
宇文邕將她擁進懷裡,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一會兒還想做什麼?難得帶你出來。”
“什麼都行,只要你陪我就好。”
“嗯。”宇文邕沒有放開她。
“邕哥哥…”
“恩?…”
“其實我有個願望,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實現?”
“什麼願望?”
“我想去和你第一次看煙火的地方…不過那地方好像是出了外城的吧?是不是不行?…”她語氣裡隱隱帶着些遺憾。
宇文邕捧起她的臉,看着光影下的那張熟悉面容,良久才平靜應下:“你喜歡就好,我帶你去。”
她眼中漸漸映出璀璨的燈火,讓他覺得比任何東西都要明亮。
臂上一重,她挎上他,又順勢將頭靠上他的肩:“那我們要抓緊時間才行,早去早回。”
宇文邕輕颳了下她的鼻子,摟着她向前走去。
在面具攤前挑選了半天,塵落最後還是拿了嫦娥和后羿的面具。
她踮着腳幫他繫好帶子,似乎想到什麼,在他耳邊說:“嫦娥其實很幸福,因爲她有個很好的丈夫。他的丈夫是英雄,卻願意爲了她選擇不列仙班,可惜她當時沒好好珍惜。不過我現在才覺得他們的故事並不悲傷,反而因爲距離留下了永恆的傳說。嫦娥用生生世世在月宮中守候,月圓晴朗之時,或許是她找到了他的丈夫,用月光替他照亮了道路…”
“這個版本的故事倒是頭回聽。”宇文邕邊聽邊幫她繫好帶子,面具遮住了他此刻臉上的表情,只聽到他沉沉的聲音響起,“我們的故事會比他們更好。因爲夫人你回來了…”
塵落心裡一顫,按住他放在臉側的手:“恩,我回來了,以後也會在你身邊…我不是嫦娥,不會在遙遠的地方守着我愛的人,我只是你的落兒,會守在你身邊的。”
塵落看不到他的表情,卻感覺到他手掌輕微地顫動,想來他此刻的心情與自己一樣吧?
邕哥哥,當年我離開時利用了你,對不起…
你從一開始便知道,還幫着我離開周國,我很感激…
即使我們曾分隔很遠,但如今終是走到了一起…
我很想守護好我們現在的一切…
那邕哥哥呢?你也是英雄,更是胸懷大志的帝王,你會爲了我,放棄“列於仙班”的機會嗎?…
她這麼想着,卻終究沒有問出口。
宇文邕見她一直盯着自己,快速掩飾了剛剛心裡那些澎湃的波瀾,柔聲道:“我們該過去了。”
塵落忙將眼角那些酸澀感逼了回去,輕聲應下。
未來無法預知,還是把握好現在的好。
她任他拉着穿出人羣,回到出宮時下馬車的地方。
宇文神舉帶人隨後而至。
宇文邕見了,轉身吩咐幾句,便解下車上的馬匹,帶着她策馬而去。
一樣的路,一樣是窩在他懷裡,塵落卻覺得彷彿過了很久,心境也變了很多。
到了當年的小山坡,他依舊是抱着她走到視野開闊的地方纔放下。
他解下自己的披風撲在地上,等擡起頭時,她已經抱來些木枝遞給他。
兩人相視一笑,一起生起了火,席地而坐。
塵落窩在他懷裡,喃喃道:“好期待今晚的煙火,一定很漂亮!”
“我也很期待。”宇文邕將她的面具摘去,讓她熟悉的臉再次被自己一覽無餘。
“落兒,知道嗎?再美的煙火,若是沒你相伴也沒那麼美…我遺失過一次那樣的美,所以這次分外珍惜。”
塵落仰起頭,輕笑出聲,也擡手摘下他的面具:“你先前說想要每年都有我陪你看煙火,我今年不就陪了?以後每年,我也都會陪你看,只要你願意。”
“到時候你想逃也逃不掉。”宇文邕輕捏了下她的鼻子。
塵落靠躺在他肩上,輕輕閉上眼睛。
“嗖”煙火上天的聲音響起。
她睜開眼,見到入目的璀璨,忙半支起腰身,一手拉着他的衣袖,一手指着天上綻放的煙火,興奮地叫着:“邕哥哥,快看快看!開始了!”
宇文邕依舊低頭凝着懷裡的人,她脣邊的笑容,讓他眼中再容不下其他。
落兒,你曾說煙火是短暫的,要我不要強留下永恆。
可你卻不知道,你纔是我心裡最美的煙火,是我想要守護一輩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
溫馨下。
關於上元,古人各種活動先後幾次都讓我給提前了N年出現,原諒我的上元情結吧,就是這麼喜歡這節日和花燈…
這章倉促了些,總想加快節奏,但廢話好多,進展真的好慢。。。~~~~(>_<)~~~~爲了長恭哥的登場,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