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回來,你打算待幾天?”沉香爲自己沏了杯茶,看向楊戩,楊戩的臉上也帶着些許疲憊,看得出來他最近也很忙。
“我多休息幾天,這些天兵也還算聽話,不需要我多操心。”楊戩揉了揉眉心,他注意到剛纔沉香進來的時候有些慍色,就問道,“剛纔怎麼了?你好像在生氣?”
“還不是最近咱們那好娘娘,正把我當作萬事通了,什麼事情都來找我,這天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多少事情,怎麼可能全部都讓我一個人來處理?”他隨口編了個藉口,“弄得我頭疼。”
楊戩並沒有疑心,他知道王母素來如此,現在又是多事之秋,自然會忙一些。卻說楊戩休息了幾日,沉香卻在心裡仔細思量了許久,終於擬定了一個計劃。
話分兩頭,這邊玉帝跟着應龍,因爲現在是沉香擔任司法天神,他對於應龍也不會多爲難,依舊讓他管束玉帝,至於玉帝服不服,那可不關他的事情了。
應龍好不容易逮到這麼一個機會,可以好好戲弄戲弄這個小玉帝,自然是天天指示他做東做西的,一會兒捶背,一會兒倒水的,玉帝當然不幹了。雖然這些事情玉帝跟着沉香也做慣了,但沉香是沉香,人家背後有個崑崙神啊,這個應龍憑什麼?雖說他是應龍一族的族長,但玉帝可沒有把他放在眼裡。自然的,兩人是天天鬧,玉帝又打不過應龍,每一次屁股上都會挨個幾下。
這一天,玉帝又叫囂起來了:“你真當朕是小廝不成?”他瞪着應龍,“朕是玉帝!玉帝!”
“我聽見了……”應龍懶洋洋地掏掏耳朵,“玉帝陛下……”他完全沒有把這句話放在心上,“要是喊完了,你該去沏茶了,我聽沉香說你沏茶的手藝好像還挺不錯的?”
“鬼才去給你沏茶呢!”玉帝吼道。
“怎麼,你給沉香沏,就不給我沏?”應龍有些不服氣,“我可是堂堂的應龍族長!”
“應龍族長算什麼?”受沉香趨勢是因爲沉香手中有禁錮自己的法力,可面對應龍,玉帝的傲氣就上來了,“要喝茶你自己倒!”說着,就氣呼呼地跑到外面去了。
“我說你……”應龍正要發火,玉帝已經沒影兒了,應龍恨得牙只癢癢,“看你回來之後我怎麼收拾你!”
玉帝賭氣跑到外面去了,迎面卻撞上了楊戩,楊戩一見到玉帝,便笑道:“小張?好幾天沒見你了,怎麼了?”見他這麼生氣的模樣,就知道必定是和應龍吵架了。
“……楊叔叔……”玉帝輕聲嘀咕着。
“龍先生又爲難你了?”楊戩有點奇怪,之前沉香怎麼爲難他,小張雖說也是不情願,但還是會老老實實地去做,怎麼換了應龍,這倔脾氣反倒是上來了?“這些事情你不都是做慣了的麼?”
“我纔不給他做呢!”玉帝不滿地道,“憑什麼?”他纔不配讓自己這個堂堂玉帝給他做事呢!
楊戩有些好笑:“我可說了,讓他來教導你,現在我和沉香又沒有時間,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待着吧?”
“我……沉香呢?”這整個神殿,玉帝唯一能談及自己身份的也只有沉香了,雖然他很不願意去找他。
“他在書房。”楊戩笑着打開摺扇扇了扇,“你要找他談談?”
玉帝點點頭,咬了下嘴脣:“我去找他!”說着,也不和楊戩道別,就直接往書房的方向去了。
“我不要跟着應龍。”進了書房玉帝開門見山就這麼說,“我不要跟着他!”
“他給你氣受了?”沉香自顧自地看着卷宗,心不在焉地問道,玉帝的脾氣他是清楚的,他和應龍都是傲氣之人,合不來也是正常的,“你們兩人都相處了這麼久了,還是合不來?”
“沒錯。”玉帝沒好氣地道,“去寧願跟着你,也不要跟着他!”
沉香聽了這話,擡起頭來看了看玉帝:“應龍又沒吃了你?你怎麼這麼討厭他?”
“他……”玉帝差點兒就把“打我屁股”四個字說了出來,但他還是嚥了回去,撇過頭去,“我就是不喜歡他,不行啊?”
“行!”沉香挑眉,“在天界您是大爺,您說什麼都行!”這句話在玉帝聽來有無比的諷刺意味,不過他敢怒不敢反抗,畢竟說這話的是沉香。
“也罷……正好我有事情要你幫忙,這幾天你先跟着我吧。”沉香放下手中的卷宗道,“這樣子可以了吧?”
“嗯。”玉帝點點頭,難得的聽話。
沉香輕輕一笑:“這對於來說,也是另一番歷練呢。”
“歷練?”玉帝微微皺眉,他想起了沉香之前對於自己的那些訓練,難不成又是差不多的事情?
沉香看出了他的心思,卻是笑而不語。
魔界。
波什閤眼半倚在榻上,懷中抱着水沉,當然波什並沒有睡着,他只是在想事情。水沉已經瞭解了波什的習慣,也很乖巧地不說話,只是靠在波什的懷中。
波什在想如何對天界發兵的事情,這一次,他正是借了玉帝不在天界的機會,打算一具進攻。他雖然沒有把握真的攻打下天界,但是讓天界損兵折將,大傷元氣,應該還是可以的,只要……玉帝不出現……
玉帝是天界的主宰,同時也意味着他是天界的保護者。如果玉帝不在,天界的守護力量就會損失了一大半,所以這個時候是進攻的好時機。但是如果玉帝突然出現……那可就麻煩了……所以波什正在思索,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玉帝無法趕回來。他要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侍衛走了進來,他是波什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暗衛,他是負責和天界中的暗樁進行練習的,而他負責的,就是百花仙子。波什在天界佈下的暗樁究竟有多少,只要他自己清楚,他不會把自己所有的暗樁暴露出來,爲了以防萬一。
“你先下去。”波什閉着眼睛,但他知道暗衛進來了,他對水沉道。
“是。”水沉還是很識趣地退回到內室去了。
波什睜開眼,他緩緩起身,然後理了理凌亂的長髮,有些慵懶地問道:“可是有什麼消息?”
“殿下,我們知道玉帝的下落了。”那暗衛急忙回覆道,“玉帝轉世,去了人間。”
“當真?”波什理着長髮的手忽然停了,他看向那暗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消息來得如此容易,“這消息可靠嗎?”
“這是百花仙子從王母那裡偷聽來到。”暗衛道,“她前幾日去瑤池的時候,聽見王母和劉沉香的對話,王母說得很明確,玉帝這一次是有一劫難,所以他下界歷劫去了,能不能度過這一劫難還很難說呢……”
“她沒有被人發現?”波什很謹慎。
“沒有,瑤池這段時間都是閒人勿進,百花仙子也是偷偷進去的,她確定當時只有王母和沉香兩個人在說話,除了她之外沒有別人聽見這些話。”
“好……”波什的眼中煥發出光彩,“你再去和其他人聯繫,確定一下,這消息是否可靠。”
“是。”暗衛隨即就消失了。
過了三天,暗衛再度來回報,通過和其他暗樁的聯繫,他們可以確定,玉帝是真的下界轉世歷劫去了,現在算來,已經有幾百年了。因爲這件事情只有王母一個人知道,所以她都瞞着其他人。若不是因爲劉沉香是司法天神,王母恐怕連他都不會告訴。
既然消息確實,波什立刻就打定了主意,玉帝現在不過是個凡人,如何能夠找到他,然後除掉他……那天界必定大亂!這個時候魔界趁機入侵,那……波什做了一個緩緩握拳的姿勢,天界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立刻派人出去,傾盡全力,都要找到玉帝的轉世!”波什立刻起身,下令道,看樣子,他的計劃得好好變一變了。
就如沉香所料的一般,波什立刻就派人出去尋找所謂的“玉帝的轉世”了,這麼一個大好的機會,他當然不能放過,勢必要讓玉帝無法返回天庭!
當然,事實上,這不過是沉香所編出了一個藉口,那天百花仙子所見的場景,不過是他和玉帝的一場戲罷了。玉帝現在不在天庭,其實有不少神仙已經猜到了,自然對於玉帝的下落也是衆說紛紜。而這個時候,沉香不過是給了一個看起來十分合理的理由。畢竟,玉帝下界歷劫自然比玉帝現在只是一個小僮更合情合理。既然之前有了王母的先例,爲什麼玉帝就不能夠跟着也下界轉世歷劫一番呢?
而現在,沉香所要做的,就是變出一個“玉帝的轉世”出來,好讓波什除掉,然後進攻天界。
玉帝的轉世,自然是與衆不同,縱使是凡人,那凡人的頭頂上也會有三花聚頂,有五色毫光守護,不被邪氣所侵擾。這樣子,等到玉帝歷劫完畢之後,可以守護住玉帝原先的魂魄重新昇仙。
每個神仙的頭頂上都有神光,而且每個神仙都是不同的,雖然有些相似,但是細看每個神仙的神光其實都是獨一無二的的。所以波什也知道,根本不可能有人會假冒玉帝的轉世。只可惜,沉香身邊有真正的玉帝。
有玉帝在,要變出玉帝的神光並不難,他們所要做的,就是找一個凡人,然後在玉帝暫時附在他的身上,這樣子就會有玉帝的神光產生。當波什找到玉帝的時候,再來個金蟬脫殼,玉帝就可以順利脫身。只是害了這個凡人,而且按照波什的性子,必定會將這個凡人的三魂七魄也一併消滅,但是爲了大局着想,只能犧牲一個凡人了。
玉帝依計行事,下界去了,而沉香要做的,就是引導那些暗衛,“幫助”他們儘快地找到“玉帝的轉世”。
現在的凡間,已經進入了後來所稱的近代,也處於多事之秋的時候,戰火在華夏大地上燃燒着,有無數的百姓被殘忍的殺害,也有無數的義士爲了戰亂而犧牲。
而現在玉帝,正附身在一個義士的身上。他能夠感同身受到這個革命人士的一切情感,爲了百姓他可以不惜付出一切代價,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在這個時代,那些所謂的軍閥和入境者狼狽爲奸,百姓遭受着種種痛苦和折磨。
“這……就是在朕統治之下的百姓嗎?”玉帝第一次捫心自問,他感到自己了失敗,那些異國的入侵者是如此的殘忍,這些百姓……玉帝感受到了憤怒。
“這樣子你就生氣了?”沉香跟在他的身邊,看着現在的世間種種,以後……還有更加殘忍的事情會發生,這是人界所必須要遭受的一場浩劫,無法迴避,只有這樣,人界纔會經過蛻變,進入一個全新的時代。
“難不成你不憤怒?”玉帝瞄了沉香一眼,感受到他異乎尋常的冷靜。
“這是他們所必須要經過的一個過程。”沉香已經經歷過一次了,縱使心裡再不忍,他們也不能插手,“別忘了,現在人界實在魔界的統治之下,我們只能看着。”他提醒玉帝,“不過一百年的光景,等到人界回到我們的手裡,我們纔可以好好地恢復人界的元氣。”
“但是……”
“你是玉帝。”沉香提醒他,“不要感情用事,別忘了我們的計劃,你現在不能適用法力,你只是一個凡人。”
玉帝看着沉香,沉香這句話對他的衝擊很大,感情用事……自己什麼時候也成爲了一個感情用事的人了?玉帝看着眼前的場景,這樣的場景自己並不是第一次見。還記得在幾百年前,自己是那麼的輕視人類,視他們爲草芥,可是現在……
“你感受到的,是屬於這個人的情感。”沉香看出了他的心思,這對於玉帝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吧,讓他感受到許久沒有過的情感,他曾經也有過屬於人類的情感,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而逐漸忘記了。
“……”玉帝沒有再說話,這種感情對於他來說是久違的,他已經遺忘了好久好久了……
“接下來,你好自爲之吧。”沉香準備返回天界了,“隱藏好你自己,把你自己當成一個凡人。”沉香再一次提醒他,“我想,凡界不過十幾年的時間,魔界的人就會找到你的,一切按計劃行事。”
“我知道了。”玉帝第一次用“我”字來稱呼自己,可他卻渾然不覺。
沉香察覺到了,但他只是笑了笑,拍了拍玉帝的肩膀,隨即就消失了。
玉帝就此在人界留了下來,短短的十幾年的時間,他經歷了很多事情。靠着這個人類之前的記憶,他經歷了與軍閥的對峙,與侵略者的抵抗,他不能使用法力,令他可以更加的感同身受這些百姓的心理。
十幾年的光景,在天界不過就是十幾天,但對於玉帝來說卻是漫長而深刻的。他有些明白爲什麼沉香說這是歷練了,因爲這短短十幾年的經歷,比起之前任何的訓練都要令玉帝印象深刻。任何單方面的訓練都比不上真正融入當中來得感受深刻,玉帝漸漸回憶起了他曾經還是凡人的往事,那些已經很模糊很模糊的記憶。當自己成爲了玉帝之後,自己是真的忘記了那些事情,他幾乎都要忘記了,自己很久以前,也是個凡人。
就在第十三年的光景上,魔界的人終於“找到”了玉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