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傳不到五點就起了，在上邊看見底下的客廳燈亮着，下樓一看，自個爺爺坐在沙發上，腿上蓋着毯子側頭眯眼。廚房裡豆漿機研磨豆子嗡嗡的聲音，時斷時續的。
袁傳揉着眉心的手放下去，走近沙發，看着爺爺眼底下一點點青色暈着，心底有點難受。
“爺爺。”
袁老爺子睡得不沉，聽見聲立馬就醒了，見袁傳已經穿戴整齊，掀開毯子站起來，悶着聲說:“上蒸鍋的包子應該好了。”
袁傳深吸了口氣，無聲跟着爺爺進了廚房。
吃着包子，還是兒時那個熟悉味道，出自爺爺的手。袁傳記得清楚，這一屜的包子做下來，揉麪剁餡，等麪糰發了些再包上成型，最快也得一個小時。他小時候經常圍在旁邊，等不及地要吃。
幫傭阿姨打着哈欠出來，看見爺孫倆坐在餐桌前，桌上又是包子又是豆漿的，哎喲了聲:“我這是起晚了？”說着去看客廳牆邊立着的擺鐘，才五點半，是她平常的起牀時間。
袁老爺子拍了拍手站起來，指着竈臺上的蒸鍋:“裡邊還有不少，你給自己留點，其他都給袁傳打包帶走。”
阿姨應着，挽起袖子就要去撕保鮮袋。袁老爺子看了，擰眉說:“別用塑料袋，拿保溫桶裝。”
“哦，好的。”阿姨聽了，把扯下的保鮮袋團吧團吧塞櫃子裡，改去洗保溫桶。
袁傳沉悶地把筷子放下，站起來看着他爺爺孤孤單單地一人往臥室走，囑咐阿姨早上要是沒有什麼事不要叫醒老爺子，讓他睡到自然醒。
拎着保溫桶回了自個的家裡收拾東西，袁傳接到了助理王樑的電話。
“袁哥！”王樑高興壞了，聲音大得很，“柔姐昨晚給我打電話，說公司給你安排了一輛車，讓我一大早就到公司領鑰匙，我現在已經從公司出發了。”說着一陣哈哈笑，“袁哥你等着，我現在就飛過去接你！”
“……”袁傳猜測，這車多半是焦望給他開的小竈，便沒有多問，“路上小心點。”
王樑把袁傳的行李包拎進後備箱，鑽進駕駛座後，邊繫上安全帶邊轉着身體問後座上的袁傳:“哥，我們是去影視公司跟大部隊會合，還是直接去劇組駐紮地？”
袁傳看眼身旁的保溫桶，手指點着大腿回答:“去叉叉地鐵口。”
王樑不明白:“去地鐵口做什麼？”
袁傳嘴角微扯，輕聲說到:“等愛。”
“啊，什麼？”聲太小，王樑沒有聽清，瞪大着眼睛。見袁傳笑得酷帥地拿出手機打電話，撓撓腦袋頂，轉正身體發動車子。
卓君言這一次沒再揹他的旅行包，而是拖了行李箱。這一站地鐵的出站口沒有上行電梯，他只能提起來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地往上走。到了平臺上，放下箱子直喘氣。
抹了下額頭，卓君言抽出行李箱的拉桿，正要放倒了往外拉，斜旁裡突然走過來一個人，伸手把他剛抽出來的拉桿又給按了下去。
卓君言嚇了一跳，轉過臉看到身旁的人是袁傳更是一愣。他還沒來得及問袁傳怎麼會在地鐵口，袁傳已經提起他的行李箱下臺階，只留給卓君言一句:“跟我來。”
早上七點多，又是五一假期的最後一天，地鐵站出出入入的人很多，看到一當下流行的花美男站在旁邊都得看幾眼。
卓君言回過神，見袁傳拿着他的行李箱步履輕鬆，頭也不回地往停在路邊的一輛車走，趕緊小跑着跟上去。
王樑奉命留在車裡，從車窗裡探頭出來，看到跑過來的卓君言，怔了下才喊人:“言哥。”
卓君言停下腳步，袁傳已經把他的行李箱放進了後備箱，關上門後又去開後座的門，對卓君言側頭:“上車。”
卓君言納悶:“不是要去公司集合嗎？”
王樑嘿嘿笑:“言哥，這車是我們公司給袁哥安排的，我們直接走，不用去影視公司了。”
卓君言轉回頭看着袁傳，袁傳手指頭敲着車門:“跟陳導打過招呼，他們現在已經在路上。”言下之意，你只能跟我走。
有三個女生從車旁走過，忽然又轉回頭來，打量着卓君言和袁傳，其中一個聲音不大地說着:“我怎麼覺得那倆男的好像是《罪愛》的主演啊？”
“不可能吧？”
“不是啊，我也覺得有點像。”
女生嘀嘀咕咕地說着，眼神也變得興奮。卓君言看着她們從包裡掏出手機，一副打算拍照的樣子，腰一彎鑽進了車裡。
袁傳瞄了那邊的女生們一眼，上車關了車門。王樑把車窗都給關上了，踩着油門上路，從後視鏡裡看到那幾個女生還在原地張望，他高興地說到:“沒想到網劇都還沒拍完，袁哥言哥你們就已經開始路遇粉絲了。”
卓君言坐在後座上，和袁傳中間隔了一個位子，上邊放的是一個保溫桶。他面對着袁傳，還是不自在，側着頭看窗外。
袁傳拿過中間的保溫桶，正要擰開，手機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接起來笑着喊了聲:“李爺爺。”左手拿着手機，把保溫桶夾在大腿中間，右手使勁擰開蓋子。頓時，一車廂都瀰漫着包子的香味。
王樑是吃飽來的，聞着這味道，都忍不住砸吧了下嘴:“好香啊。”
“是，我知道。”袁傳說着話，把保溫桶拿起來往旁邊送，“您老最近身體還好嗎？”
卓君言看着舉到跟前的保溫桶裡，一個個白乎乎的包子疊着，香味撲鼻。他想到了上次進劇組，袁傳也是把他的早餐跟自己分享，不由抿緊了脣，擡頭看着袁傳。
袁傳跟他對視，聽着那邊李爺爺說會多抽空去陪老爺子下下棋散散步，感謝道:“嗯，李爺爺謝謝您了。”
收了通話，袁傳胸口起伏微快地看着卓君言。除了兩人演戲的時候，這還是卓君言第一次跟他對視這麼久。
“吃吃看。”袁傳沒忍住地挪到了中間的座位，縮短了和卓君言中間的距離。他看卓君言往車門那微微一躲，把保溫桶又往上舉了舉，打溫情牌，“我爺爺做的，味道很好。”
卓君言一聽，低頭看着裡邊的包子，猶豫幾秒後，伸手抓了一個出來。張嘴咬下去，眼睛頓時都微微睜大了。
袁傳觀察着他的神情，挑眉扯脣:“好吃？”
卓君言誠實地點頭:“嗯，謝謝。”他咬了小半個，發現袁傳還在盯着自己看，臉上一熱，把保溫桶推回去，“你吃啊……別看我了。”後邊的話說的聲音小，擡頭看了前邊駕駛座上的王樑一眼，低頭啃包子。
袁傳吸口氣，收回黏在卓君言沾了油光、色澤漂亮的嘴脣上邊的目光，挺了挺腰看向前邊。
見袁傳收了視線，卓君言放鬆了些，就着王樑遞過來的礦泉水又吃了兩個包子。
到了劇組駐紮地，並沒有給他們休息的時間。陳導馬不停蹄地召集了所有人開會。先說了下這次宣傳照發布的影響效果，又說了下接下來的安排。中午吃盒飯的時候都沒有停下，邊吃邊開。吃過飯後，總務帶着人檢查了一番，又立馬出發去學校。
之前供給演員的車子現在只剩下常肖和許倩兩個。坐上車後，常肖看了眼前邊的司機，肆無忌憚地說:“星途的還真把袁傳當寶了，居然現在就給安排了專車。”
許倩拿着卸甲油趕時間地把塗了大紅顏色的指甲給弄乾淨，擡頭看了他眼:“到了片場，最好把你那張嘴給我閉牢了。別忘了上次的教訓。”
常肖氣不過:“倩姐，我就不信了，怎麼着發個宣傳照全成了他們的粉？星途一定給這姓袁的買了水軍。”
“人有顏有身材，又是主演，不紅都難。”
“哈，我們難道沒顏沒身材嗎？倩姐你忘了上次那個鍾導……”
許倩指甲斷了一個，沒好臉色地瞪着常肖。常肖被她一瞪，頓時渾身一顫，不再說了。
趙錢手指敲着方向盤，嘴巴撅了撅鬆開，笑了。
——
到了片場，工作人員忙不停地佈置場景。等着一切準備就緒後，打板開機。這一天，不止有白天的戲，夜裡還有兩場。
袁傳換了服裝從車裡出來，走向拿着劇本背臺詞的卓君言，坐在他旁邊的椅子裡。
王樑拿了兩份盒飯，小跑着過來，往桌子上放:“袁哥言哥，你們趁熱快吃，我再去給你們拿兩份湯。”
袁傳把兩份盒飯都打開，見都是一樣的菜色，沒有魚沒有香菜，把一份拿到卓君言面前，看他嘴巴張張合合地念臺詞，擡手壓下他舉着的劇本:“先吃飯，吃完了再背。”
卓君言臉紅紅的，估計是剛纔在太陽下對戲時太熱了。他眼睛眨巴了下，把劇本收起來，拿起筷子悶頭吃飯。
王樑拿了湯回來，袁傳看他呼呼直喘氣，讓他去吃飯，自己掰開筷子也大口地吃着。
陳導拿着水杯走過來，袁傳和卓君言喊人。陳導笑眯眯地問:“盒飯還成嗎？”
卓君言回答:“挺好的。”
袁傳跟着:“陳導吃了麼？”
陳導擺手:“天熱了，胃口不太好，待會再吃。”她說着看眼卓君言手邊的劇本，“小袁小卓啊……”
袁傳和卓君言同時停下筷子看她。陳導伸出手，食指在劇本上敲了敲，笑着問:“待會的那場吻戲，你們有什麼問題嗎？”
“……”
“……”
袁傳轉頭看着卓君言，對方眼神閃爍，剛纔散了些的紅暈又爬上了臉頰。
嘴角勾扯，袁傳眯眼看着西落的太陽染紅了半邊天，愉快地回到:“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