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葉明珠一驚。
今日之事自家爹爹也參與了?他們安國公府不一向是中立的嗎?難道安國公府是支持靖王的?葉明珠還記得,當年孫氏請的崔姑姑便是靖王府管事姑姑。
“咱家的爹,早就暗中投靠了當今聖上。不止如此,武將那頭,還有武安侯在暗中支持他。否則,你以爲他上位會這麼輕鬆?靖王是有備而來,不過,當今聖上能和靖王鬥這麼多年,尤其會沒有察覺靖王的想法。一個故意放縱,一個心中明白卻裝作糊塗,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結果。”葉陳禮打了個哈氣,靠在葉明珠的牀頭,一副快要睡着了的樣子。
“一個故意放鬆,一個心中明白卻裝糊塗……”葉明珠輕聲呢喃。
故意放縱的,自然是當今聖上。皇帝知曉靖王有造反的打算,便故意放縱。到時候,便可名正言順地處死靖王及靖王黨羽而不連累自己的名聲。而靖王也是知曉皇帝知道他要造反卻故意放縱自己,如此于靖王而言,看似不利,卻也是個機會。
想到這裡,葉明珠的心更沉了。雙方之間的博弈,也不知道誰會更勝一籌。于靖王而言,苟活着不如就此赴死,所以這是背水一戰。
葉明珠不懂在政治,更加幫不上什麼忙。自家的父親明着中立,實際上卻早就投靠當今聖上。若是聖上勝了,那麼安國公府的地位自然可以再提上一提。可是若是當今聖上敗了……罷了,能多活一世,已經是萬幸了,不論怎樣,她都只能接受。
“你也不用擔心,你可知曉殺手的最高境界嗎?”葉陳禮突然間問道。
葉明珠一愣,不明白葉陳禮爲何會這麼說,卻還是仔細思索了一番。
“可以斂去自己的殺氣,像一個普通人一般,將目標殺死。”葉明珠想了想開口說道。
“你說得沒錯,可是還有一種,那邊是他一身的殺氣,見過他的人都知曉他是殺手,甚至別殺的目標也知曉這個人就是殺他的。可是,目標人物卻偏偏沒有辦法躲開,只能任那人殺死。”葉陳禮悠悠地說。
葉明珠聞言,細細思索。
“段家那個不是個好相與的,卻偏偏極其重視家人。那個小子不會放縱自己的家人捲入這場爭鬥卻沒有絲毫準備。那就是個狠戾的,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狠,甚至知道他在算計誰,可是偏偏沒有人有能力躲開。武安侯既然敢支持當今聖上,那麼當今聖上手中便有的是底牌。”葉陳禮說道。
武安侯嗎?葉明珠對京城的權貴也是知道一些的。武安侯府是開國是便被□□封侯的家族,這個家族歷代都是武將出身。然而,在今天晚上以前,葉明珠從來都不知道武安侯居然是當今聖上的人,就如同葉明珠不知道自己的家族已經站在了當今聖上那一邊一樣。
難改當初她去瑞伯府的時候孫氏居然允了。本以爲是自己不過一個庶女,無關大局,如今看來……在外人眼中,安國公府一直是中立。因此,在這個時候,安國公府不會和端王府還有靖王府過於親近。瑞伯府是端王的人,然而,安國公府的一個常年體弱多病的庶女,難得的有了幾個朋友,偶爾走動一下,在衆人眼中算不得什麼。若是安國公府故意不讓葉明珠和瑞伯府的兩個姐妹交往,倒顯得安國公府做賊心虛了。
想必,葉明珠在和張家兩個姐妹接近的時候,就被有心人查過了。不過是一個生母已經故去,又體弱多病活不了多久的庶女罷了。葉明珠當初出生時,可是宮裡的太醫親自斷言難以成活的。如今葉明珠雖然活了下來,可是這般淡薄的身子,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日後是個連掌家承嗣都做不到的,又有誰會在意呢?
更何況,雲素是孫氏的丫鬟,若是想瞞着葉明珠傳遞什麼消息,再容易不過了。
“你安心,就算是當今聖上真的失敗了,我就帶你走。左右我這個做哥哥的養得起你。”葉陳禮又打了一個哈氣。
葉明珠聞言一怔,心中微暖。不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又有什麼能力帶着她一起逃走?葉明珠審視地看了一眼葉陳禮,隨即突然間想明白了些什麼。葉明珠忍不住嘆了口氣,卻到底沒說什麼。
“三哥,你就別說大話了,我這一年的要錢,普通人家幾輩子都賺不來。”葉明珠打趣地說道。
“放心,到時候會給你準備好大夫的,要錢也是有的。好了小豬豬,你就別想那麼多了……”葉陳禮的聲音越來越低。
聽到“小豬豬”這個詞,葉明珠本來有些被感動的心,瞬間就惱了起來。只是看到已經在自己牀上睡熟了葉陳禮,搖了搖頭,走到外間,和湘雅睡在了一起。
湘雅知曉三少爺誰在了姑娘的閨房,覺得此舉不妥。只是,見葉明珠沒有說什麼,也什麼都沒說,暗自決心明日早些起來,別讓人看到了。大概是折騰了一個晚上的緣故,葉明珠漸漸睏意襲來,很快睡着了。
牀上的葉陳禮在葉明珠走後,睜開了眼睛。
“既然來了,便出來吧。”葉陳禮對着空氣說道。
葉陳禮的聲音並不大,在安靜的屋子裡卻格外清晰。然而,不論在外間的葉明珠還是湘雅,居然都沒有醒過來。
“你倒是好興致,這麼晚了,還睡在人家姑娘的身邊。”一個陰陽怪氣分不清男女的聲音傳來。
“比不得司暗大人,夜闖閨閣,倒是個好興致的。”葉陳禮懶洋洋地躺在牀上。
“那個小美人生得不錯,把她讓給我怎麼樣?你可不怎麼在意這個國公府。你若是應了我,日後在左使大人那裡,我爲你美言兩句。”穿着夜行衣的男子從房樑上跳了下來。
“她是國公府的姑娘,我家老頭子的心肝寶貝,你膽子也太大了些吧。”葉陳禮的聲音讓人分不出是喜是怒。
“不過是個國公府,我不會正面和國公府對上的,沒有人會知道我的身份。”男子不耐煩地說,尖銳的聲音讓葉陳禮忍不住堵上耳朵。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葉陳禮依舊懶洋洋地說。
“那好……”男子的話還沒說完,便不敢置信地看着葉陳禮,隨即整個人倒了下來。
葉陳禮不屑地走了過去。
“難得碰上個有趣的,就這麼被你毀了,我的世界豈不是太無聊了?她還輪不到你來染指。”葉陳禮依舊笑着,聲音卻讓人不寒而慄。
第二日,葉明珠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了自己的牀上。搖了搖頭,葉明珠緩緩起身。
此時,宮裡面早就塵埃落定了。靖王到底沒鬥過當今聖上,被當今聖上賜死。連帶着的,還有靖王一系參與造反的。
讓葉明珠意外的是,皇帝居然封賞了趙將軍和刑部尚書溫大人。誰也不知道,那位有名的將軍居然是皇帝的人。在此之前,可是有不少人都知曉,這位明着中立,實際上早就投靠了靖王。而刑部尚書的溫大人,卻早早地將靖王的打算告知了皇帝。
溫大人自己是這麼說的,他支持靖王,不過是先帝還在,新帝還未登基。這不過是兩個皇子之間的爭鬥。而如今,新帝已經登基,便是天子。他若是支持靖王造反,便是反賊。他可不願讓溫家揹負反賊的名聲,更不願百年後無言面的老祖宗。
這次,安國公府也跟着受益。葉農義是升官了,一時間,葉農義成了新帝的寵臣,衆大臣巴結的對象。
而另一個讓衆人例外的,便是武安侯的那個小叔叔。這一次,段家的那個武將立了大功,深受新帝器重,一下子成了新帝面前最爲信任的人。一個原本有才華的四品武將,一下子躍爲二品大員,掌握軍權,就連武安侯都不能和他媲美。
如今在朝中,武將之中能和這個段將軍一較高低的,便只有戰功顯赫的趙將軍。
不管朝中的局勢怎麼變動,於葉明珠而言只有兩點發生了變化。一個就是康寧公主此生可以無憂了,再就是她的身份更加尊貴了。作爲安國公府僅剩的兩個未出閣的姑娘,葉明珠的身價百增。
緊接着,安國公府便又多了一個姑娘。便是顧姨娘早產了。顧姨娘懷孕時,險些沒了孩子。陸大夫用盡辦法,纔將這個孩子抱住。也是顧姨娘難得的配合,否則憑她往日這般折騰,這個孩子早就沒了。
顧姨娘一心盼望的兒子沒有,反而是個身體單薄的女兒,取名葉明茵。顧姨娘因爲這一胎,徹底傷了身子,此生恐怕再也不能有子嗣了。一時間,顧姨娘因爲受不了這個打擊,硬是不肯認這個女兒。
葉農義本就疼愛女兒,又想着葉明清被顧姨娘教導成這個樣子,又怎麼會把小女兒交給顧姨娘教養。孫氏本不在意妾室是否養育自己的孩子,更何況這還是個沒有腦子的姨娘。然而,葉明清的舉動險些讓安國公府名譽盡毀,孫氏也怕顧姨娘再把孩子養成葉明清那樣的。
孫氏不願意養顧姨娘的女兒,自己本身也忙,一個不讓她省心的眼眸下和一個體弱多病的葉明珠,就讓她耗了不少的心力。在葉農義和孫氏的合計下,葉明茵直接抱給了安國公府裡的木頭衛姨娘。等顧姨娘接受現實想要自己的孩子的時候,葉明茵早就成了衛姨娘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