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珠聞言,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地嘆氣。
當年那個單蠢的葉明惜,也已經不在了。比起做個聰明的,葉明珠寧願做個蠢的。因爲有人時刻護着,時刻衝着,所以便可以讓自己一直蠢下去。就如同她前世一般,因爲一直有人護着,所以便一直單蠢着。直到發生了那件事,葉明珠才被現實打醒,然後做了一件更蠢的事情。
自從穿越以後,葉明珠是一直羨慕着葉明惜的。因爲有孫氏護着她,她便可以不用長大。然而到了最後,葉明惜入了宮,孫氏護不住她,甚至在面對選擇的時候,孫氏還選擇放棄這個曾經護在手中的女兒。
想到這裡,葉明珠忍不住苦笑。其實不論是在古代還是現代,沒有誰能保證自己可以一直單純下去。所謂的單純,不過是個夢想。若是幸運了,能遇到護住他一生的,那也只是少數。
“你的氣色看起來不錯,身子怎麼樣了?”葉明惜笑了笑說道。
“好多了,雖然體質還是弱,卻是一天比一天好。”葉明惜笑着說道。
“咱們家四個姐妹,本宮入了宮,二妹妹被她公公連累沒了性命,四妹妹又不知道會是個什麼光景。不過,本宮這個嫡女都是這般模樣,她那個庶女又會如何?”葉明惜感慨道,“當初知道你守寡,本宮還忍不住傷心,想着葉家的姐妹都沒個好日子。如今你夫君回來了,本宮依舊擔心你。當初我恨透了二妹妹,如今卻覺得她可憐。她被顧姨娘教導成那個樣子,真是可悲啊!如今想來,那個時候纔是最快樂的日子。”
“不管怎麼樣,日後都是要過的。大姐姐,寬心吧,這樣才能快樂一些。小時候,不管有什麼痛苦的事情,我便想着,我連死都不怕,那還有什麼可怕的?大不了一死了之就是了。這麼一想,我又覺得這日子也不怎麼艱難,反而很好玩。我現在也算是熬出頭了,好姐姐,待日後認下這個孩子,你的好日子也在後頭呢。”葉明珠安慰道。
“不過是個御女,便得罪了那麼多人。現在沒人動她,不是沒那個本事,便是盼着她那個孩子出生好奪子呢。不過,那個孩子只能是我的。”葉明惜眼中閃過一絲鋒利。
“皇后娘娘已有兩子兩女了,自然不會再養個孩子在名下了。放眼望去,整個後宮便數姐姐位份高。聖上便是衝着安國公府和定威侯府,也會把這個孩子給大姐姐撫養的。我雖然被逐出了安國公府,只是放眼望去,整個京城誰不知道,我和大姐姐依舊是姐妹。”葉明珠笑着說道。
“也就你貼心了,本宮這輩子,被夫人寵着,卻也被夫人放棄。只有你,對本宮不離不棄。”葉明惜說着,抹了抹眼角。
“姐姐也不曾放棄我的,否則,當初我也認不了外祖母。這份情誼,妹妹至今記得。”葉明珠也頗爲感慨地說。
“得到好處的還不是本宮。”葉明惜搖了搖頭,“不說這些了,你的身子如何了?能不能要個孩子?女人這輩子,還是要有個孩子傍身才好。”
“再過個幾年,興許便可以了。不過,好姐姐,你可不能說出去,我還惦記多裝幾回病呢。”葉明珠笑着說道。
“放心,本宮還不明白你?不過,女人雖然有個孩子比較好,可是你也要顧忌着你的身子。若是你沒了,孩子也是可憐的。”葉明惜不放心地囑咐道。
“這個道理我自然明白的,不會有事的。我也想爲他生個孩子,不論男女。”葉明珠說着露出一絲幸福的笑容。
葉明惜見狀,心中鬆了一口氣。
“時候不早了,你也離開吧。最近宮裡面被那個御女弄得不成樣子,你回去吧。”葉明惜說道。
“也好,改日再來看姐姐。”葉明珠說着,這才告退。
緩緩往宮外走,迎面走來了一個命婦。
“秋婷?”葉明珠一愣。
張秋婷聞言停了下來,也是一愣。
如今的張秋婷沒有了往日的活潑的樣子,反而變得極其沉靜,甚至可以說是壓抑。
“明珠。”張秋婷聞言笑了笑,“許久未見,你的氣色好了許多。”
張秋婷是武王的側妃,側妃不比正妃自由,葉明珠自從張秋婷出嫁了以後,便很少和張秋婷相見。那個時候葉明珠身體不好,一直待在安國公府。隨後葉明珠出嫁了,卻又沒過多久便守寡了。直到葉明珠和太后娘娘相認,這纔在幾次宮宴上見到了張秋婷。
不過,兩人雖然見面了,卻也只是匆匆說幾句話。後來,葉明珠又在江城帶了大半年,回來以後,太后便出了事。又沒過多久,太后娘娘便去了。葉明珠因着傷心,不願意再進宮。直到前不久,葉明珠纔開始進宮。只是如此,葉明珠卻和張秋婷許久不曾見面。反倒是和戚寧、張秋妍見面的次數比較多。
比起做了正妻的張秋妍,張秋婷的氣色反而差了許多。武王妃並非是不能容人的,只是張秋婷到底是個側妃,又只是個庶女,在另外幾位側妃面前也有些擡不起頭來。
“今日姐姐進宮,便讓我隨着一起來了。這是大姑娘吧,像極了她孃親。”張秋婷笑了笑,隨即說道,“姐姐還在前面等着我,我便先離開了,看着你好,我也就放心了。”
“代我向王妃問好,你便說,我和你說了好一會兒話呢。”葉明珠說道。
“算了吧,不管怎麼說,我已經有了兒子了。日後,我守着兒子好好過日子就是了,府裡也沒什麼人爲難我的。又何必給你惹麻煩?就讓人以爲,我們的關係雖然好,卻也沒好到哪去便是了。”張秋婷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我是個庶女,你卻是公主的女兒,不過是看在我長姐的份上彩盒我說幾句話而已。現在有多少人想要和你們侯府攀關係呢。你夫君又不在,定威侯雖然不錯,卻比不得你夫君,別因爲我爲你惹麻煩。左右我現在這樣也不錯。日後我那孩兒長大,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你……”葉明珠忍不住嘆了口氣,“你日後說是真的有什麼難處,便直接和我說,別藏着掖着,曾經我幫不了你什麼,現在卻可以爲你做一些的。”
“你從前怎麼未曾幫我。因着你,從前進宮的時候,太后娘娘可是暗中幫了我不少。”張秋婷說道,“你放心,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便依你。我先走了。”
“這位側妃娘娘真的很不錯。”段清珍看着張秋婷離開的背影,忍不住說道。
想和定威侯府攀關係的太多了。不過,葉明珠一向是深居簡出的,除了入宮便是去公主府,再不就是去定遠侯府。因此許多人想從葉明珠那裡攀關係也攀不到。
“她是我出嫁前在閨閣的好姐妹。我自幼身子弱,認識的人不多,卻偏偏各個都是可以推心置腹的。”葉明珠頗爲感慨地說道。
想到這裡,葉明珠忍不住笑了笑。她這輩子,雖然身子不好,卻有幾個可以真心相待的朋友,和一個真心對她的夫君,也算無憾了。若是再能爲所愛之人生下一個孩子,那便好了。
從前,葉明珠雖然喜歡孩子,卻覺得在古代生孩子還不如不生。許多時候,有沒有孩子都沒什麼。只是,看着別人都有了孩子,葉明珠卻還是覺得有些心酸。如今,葉明珠更是想爲自己所愛之人生個孩子。想必,以段墨熯的能力,也可以讓孩子幸福吧?這世上,好男人雖然少,卻不是沒有。
葉明珠每日在府裡便是關注着邊關的消息。有閻閣殿的人爲葉明珠送消息,葉明珠每次得到的消息甚至比朝廷得到的消息還靈通。
只不過,這些消息都是段墨熯讓人送來給她的。葉明珠很是擔心段墨熯只是報喜不報憂。好在這麼久了,葉明珠一直沒聽到邊關有什麼不好的消息。
每次葉明珠收到段墨熯的信,都極其注意段墨熯的信。見段墨熯的字跡依舊如同往日一般從容,這才鬆了口氣。
天越來越冷,葉明珠每日都待在被窩裡不肯出來。以前冬天雖然冷了一些,不過每天睡覺的時候有段墨熯摟着,葉明珠也不覺得冷。
如今的葉明珠越發地想念着段墨熯了。
到了年底,府裡極其忙碌。葉明珠便將府裡的事情交給段清珍做,自己則在暗中扶持着。掌家這種事情,段清珍從前也做過,倒也不算難事。
似乎因爲老太爺和世子爺都在邊關,這一年定威侯府極爲冷清。
宮宴的時候,葉明珠因病沒有去。
只是微微有些咳嗽,葉明珠並不覺得有什麼。倒是府裡的人一個比一個緊張,死活不肯讓葉明珠出門。葉明珠本來還想趁着這次宮宴將段清珍帶出去的。葉明珠知道自己的身子需要小心。只不過,正常人也有個發燒感冒什麼的,她已經許久未曾病倒了,不過是個咳嗽算不得什麼。
葉明珠不是個這麼容易被人打消注意的。然而,定威侯知道這個消息,直接跪在葉明珠面前說他不肖未曾照顧好葉明珠這個母親。
平日裡丫鬟跪也就算了,可是定威侯一個比她還大的男子又是堂堂侯爺在葉明珠面前下跪,葉明珠自然受不了,只得聽從了。反倒是一心把葉明珠當做母親的定威侯不覺得有什麼。
葉明珠想着段清珍,乾脆將人送到了定遠侯府。如今按道理來講,定遠侯府纔是葉明珠的孃家,把自己的孫女送到自己的孃家也算不得什麼。憑藉着葉明珠和戚寧的交情,戚寧自然願意照顧段清珍的。
晚間,段清珍回來爲葉明珠請安。
“今日宮宴上怎麼樣?可有人找你麻煩?”葉明珠笑着問道。
卻見段清珍目光有些恍惚,嘴角忍不住一直上揚。
“珍兒?珍兒?”葉明珠喚道。
“啊?怎麼了?”段清珍這纔回過神來。
“今日宮宴可曾遇到什麼事?”葉明珠皺着眉頭問道。
“沒有啊!什麼事也沒有。”段清珍聲音有些大。
“是嗎?你累了吧,去休息吧。翠蕘,你留下,我有些東西,你一會兒給大姑娘帶去。”葉明珠吩咐道。
“那好,孫女真的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改日再和祖母說話。”段清珍乖巧地施禮,這才離開。
段清珍的步伐有些輕快,不若往日那般穩重。
待段清珍離開以後,葉明珠神色一變。
“今日大姑娘入宮發生了什麼事情?”葉明珠趁着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