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匠聽了,就道:“絮兒,所以說你還不信我,到底那不過是我的一派胡言!”
絮兒見了,遂有心吊一吊花匠,因就道:“這個,就不是你問的事了!反正,看我的心情吧!我要是心情好了,就不說出去!可我要是心情不好了,保不定就會告訴了我們夫人。反正,這幾天,你都給我小點心吧!”絮兒說着,就又輕輕一笑,這才離開了麗春堂。那花匠看着絮兒的身影,心裡果然就七上八下起來了。他癟別別仄仄的,到底是進了院子裡來了。
那涵兒正要進去,正巧見花匠也就過來了。涵兒就笑:“阿彌陀佛,你可來了!真正,主子的心裡唸叨的就是你!”想想,涵兒便又對着花匠說道:“真正,也不知你這幾天裡給主子灌了什麼迷魂湯,主子一天到晚地只是唸叨你!好了,我這就裡頭通報一聲,你且等上一等!”涵兒說着,卻又白了花匠一眼,趕着進了屋子頭。
那屋裡的春琴,正歪在榻上,心裡牽掛不定,這聽了屋外又傳來腳步聲,心知必定是涵兒,就更是不耐煩了,因就大着聲兒說道:“涵兒,我對你說的話,難道你都不聽麼?這一回回地,只是來煩我!”
涵兒聽了主子的話,反而將步子加快了。涵兒將簾子掀開了,對着春琴就道:“主子,那花匠過來了!主子,你不是有什麼話要交待他的嗎?”
春琴聽了涵兒的話,立馬就提了精神。因就一骨碌從榻上坐了起來,對着涵兒就道:“怎麼,這會子那花匠果然就在外面麼?”
涵兒看着主子又變了一副形容,也就道:“主子,那花匠就在外頭等着主子召喚呢!”
春琴就道:“你趕緊叫他進來。你——你去廚房一趟,叫王媳婦今天給我煮一碗雞湯。反正花匠來了,這裡也就沒你的事兒了,你要高興的話,不如就去廚房裡,跟着王媳婦打打下手。待有什麼,我叫你就是。”
這涵兒聽了,口裡就道了一聲:“是。”但說着這話時,心裡就在起疑。好似每回這花匠也有什麼要回主子,主子總是將自己給攆出去。不過,主子給自己放假,讓自己去玩耍,這又有什麼不好的呢?因此,涵兒一點也沒往那男女之事上想。雖說她自己已經偷偷經歷了那些男女之事,但心裡到底還是單純。
那涵兒也就出了屋子,對着花匠說道:“你進去吧!主子正等着你呢!”涵兒說着,也就越過了花牆,到了那王媳婦的廚房裡頭。麗春堂裡的廚房,不過就王媳婦一人。這隨喜死了後,王媳婦着實也寂寞。今見涵兒過來了,就招呼她道:“好幾日,你不來我這裡了!我這心裡頭,只是閒得發慌呢!”王媳婦說着,便將那些案板上的雞頭鴨頭放下了。
涵兒就笑:“王嫂子,我來不過是要囑咐你,今兒個中午,二太太要吃一碗雞湯,那些雞肉你就不要扔了!”
王媳婦就點着
頭道:“好了,我知道了!真正熬雞湯的還要簡單呢!”
涵兒就笑:“主子說了,你要是忙不過來,只管叫我來與你打下手!”王媳婦聽了這話,不但不點頭,反而笑了一笑,說道:“阿彌陀佛!說來你到底不是那隨喜。隨喜來我這裡,卻是樣樣多會!你來,卻是來幫我的倒忙的!”
涵兒就道:“我知道!隨喜剛入府裡,可也是從粗使丫頭做起的!我進了這府裡,還沒怎樣呢,就被管家調了來二太太身邊伺候了,與這些粗活上,我卻是不大會!但我也有無聊的時候,你若有心,到底可以教一教我!”
王媳婦聽了,也就點頭笑:“不過,你雖然現在在二太太跟前伺候,但你到底是個姑娘家,終有一日,你是要嫁的人的!這嫁了人了,若是與烹飪做飯上欠缺了,你相公家翁家婆見了也是不喜歡的!“
涵兒聽了,也就心直口快地說道:“不妨礙的!我這嫁了人了,只是沒有什麼家翁家婆的!”這王媳婦雖然做的是粗活,但卻是個心細的人。聽了涵兒的話,只覺得有貓膩,因就試探道:“涵兒,瞧你說得這樣篤定?莫非,在你心裡頭已經有了人了?且還知道他的家底兒?若有,快快與我從實招來!”王媳婦說得半真半假,一時之間,卻是將涵兒唬住了。
涵兒到底也不傻,因就對着王媳婦幽幽地道:“王嫂子,我有什麼呀?我不過順口兒一說!說來,也不怕你笑話,只因我心裡頭,卻也是這樣想的!到底,這成了親嫁了人了,有那些家翁家婆的麻煩!“涵兒心裡,只是一心想要保護自己的表哥。與她心裡,表哥不但是她心儀的對象,更是她的親人。若失去了表哥,她在這世上也就一無所有了。王媳婦聽了這話,想了一想,也就不想再追問下去了。到底,這有沒有的,和她也沒什麼干係。只因她得了隨喜之死的教訓,與王媳婦看來,這隨喜卻是死的蹊蹺。嚇死的?隨喜的膽子賊大,別人相信,她王媳婦可是不相信。分明,這隨喜就是被人暗害了死的!只是,這個人或許在府裡有些勢力,因此別人縱有一點懷疑,也不敢往裡深究。隨喜一定是知道了太多的密事兒,因此這府裡就有人容不下她了!到底要她永遠地閉口才好!將她害死了,這才能一了百了!
因此,得了隨喜的教訓,王媳婦說話可是不敢像從前那樣口沒遮攔了。每回夜裡想來,一想起隨喜,王媳婦總是冷汗涔涔。因說話只是比從前更小心了,對許多事,也不想多問,也不想那麼好奇了。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不過是這府裡的一個廚娘,只管將自己本分的事兒做好也就行了。
王媳婦想了想,就對着涵兒說道:“不過,你既然想誠心學,我自然好生教你!到底,隨喜死了,我這裡也變寂寞了!如果你願意常過來,與我聊聊天,那我自會將我所會的技藝都教了給你!”
涵兒一聽,也就
點頭笑道:“好,你既願意,那我就先謝你了!”王媳婦聽了這話,果然認真起來了,因手把手地教涵兒如何給雞拔毛。
那邊廂,那花匠也就進了春琴的屋子。春琴看着他躲閃的神情,想了一想,心裡也就猜出了七八分。
春琴就悠悠地問花匠:“你先不用說話,什麼都不要說。我猜你這樣子,就知道你沒給我將事情辦成!”
花匠一聽,也就耷拉着腦袋,點了點頭,不說話了。春琴見了,想了一想,就繼續說道:“我猜,你是不忍心,是不是?分明,在你的心裡頭,從來都認爲大少奶奶是個好人大善人是不是?”花匠聽了,就又點了點頭。二太太叫他先不開口,他就不開口。
春琴就又道:“不過,我可要問你,既然你沒將她殺成,那麼她可看見了你的形容?”花匠聽了,下意識地就要點頭。但就在點頭的那一剎那,花匠想起來了什麼似的,到底又對着春琴狠狠地搖了又搖。春琴見了,就懷疑地問他:“果然,你沒在白秋漪跟前現身?”
花匠聽了,就點了點頭。春琴見他不是點頭就是搖頭的,心裡就更不耐煩了,因對着花匠說道:“好了,你不用跟我點頭搖頭的了,我問你,你就答什麼!”
花匠聽了,方就對春琴說道:“是,二太太!”
春琴就道:“你只管將早上你怎樣去的怎樣做的,明明白白仔仔細細地告訴我就是!”
花匠聽了,也就木然說道:“二太太,小的聽了您的話,一大早兒的也就去了!到了那柳莊,小人可是一路小心,生怕叫別人瞧出什麼不妥來!若是報了官,那小的果然就不好了!因此,小人便將臉上蒙上紗巾,潛去了庵堂,只是瞅着大少奶奶單着了,我才躲到她身後,給她來個猝不及防——”
春琴見花匠這樣形容,心裡就不禁想笑,因道:“是麼?聽你這樣說,好似你就自己一個大英雄一樣!不過,我不明白了,你既這樣神勇,爲何又下不了手?聽你說話,豈不是前後自相矛盾麼?”
花匠聽了,就對着春琴說道:“二太太,小的其實也不是不忍心。到底小的是對着二太太發了誓的了。但小的就是尋不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小人剛要下手,就會有人過來找大少奶奶。到底這是殺人,若時機不對了,小人不但不能逃脫了,只怕還要被他們抓住的!”
春琴聽了花匠的話,心裡頗不以爲然,因道:“有什麼呢?那庵堂縱然人多,可住的不過都是些尼姑,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你是個大男人,一身的好力氣,可是怕什麼呢?”
花匠聽了這話,就對着春琴搖頭兒道:“二太太,其實也不是!這女人多了,到底力量也大。小人怕吃虧,若是被她們察覺了,引起這庵堂裡的尼姑警惕了,只怕以後下手,也就這樣不那麼容易了!小的到底是要謹慎些纔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