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看出春琴不高興了,就捏了捏她的手兒,叫她不管怎樣都要忍住。到底夏安只是個幌子,說來她們要的是秋漪的命。方纔,田氏已經去了那花園看了一回,這葛花匠果然是個盡職的,不過兩天的工夫,已然將一睹牆給砌起來了。田氏就道:“夏安,今兒個咱們一家人總算是在這柳府裡團聚了。我的心裡,實在是高興。因此,那麼不高興喪氣的話兒也就不要說了,只管高高興興地吃飯就是。”
田氏因又殷勤地請秋漪進去,待進了屋子裡頭,田氏還讓秋漪坐上座,秋漪見田氏這樣殷勤,心裡自然更小心了,因就對夏安說道:“夏安,今天你是小壽星。這個上座該你坐纔是。”
田氏就道:“秋漪,你並不用讓他,雖然他是壽星,但他到底還是個孩子。”
秋漪就道:“不用。我在一邊陪着夏安就是。”秋漪堅持讓夏安上座。夏安聽了,也就對着秋漪說道:“大姐,可我還想讓你坐。”夏安說着,便拉着秋漪的手,讓她坐上座。秋漪見了拗不過夏安,也就說道:“夏安,好了,大姐聽你的就是。”
這田氏見了,就給春琴示意,讓她給秋漪不停的敬酒。夏安吃着菜,見大姐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就對春琴道:“二姐,好了,大姐哪裡就能這樣喝?你可不要將大姐灌醉了!”
春琴的用意,就是將秋漪灌得醉醺醺的,然後將她帶去園子裡。春琴聽了夏安的話,也就笑道:“夏安,大姐這是高興!大姐的酒量很好的,這些都是在柳府練出的酒量,你並不知道的!”
田氏就對夏安道:“夏安,待吃完了酒,到了晚上,我依舊送你回私塾。”
夏安聽了,就有些吃驚。“我果然都不用過夜麼?”
田氏就道:“到底是你的課業要緊,對這個,我是半點也不敢耽擱的。”
夏安的心裡,固然關心自己的學業,但他也想和大姐說說會話,多聊會天兒。聽了田氏的話兒,夏安就用徵詢的目光看着田氏。秋漪聽了,想了一想,就對夏安說道:“夏安,你不如就聽了你孃的話吧!反正我有空了,就去私塾裡看望你!”
夏安聽了這話,心裡就有些沮喪。但想想還是點頭兒說道:“好,夏安總是聽大姐的。”秋漪便對夏安說道:“夏安,我知道很快就要鄉試了。不如還是早點回私塾吧。”
與秋漪來說,自然是希望夏安能多學一點東西。可對於田氏和春琴來說,夏安是個幌子,可也是一個絆腳石。現在,既然秋漪來了,那夏安也就該走了。有他在,她們當然不能對秋漪下手。
夏安爭執不過田氏和春琴,況秋漪雖然希望他留下多敘一點話,但又怕耽誤了他的學業。因此,到了晚上月亮還沒升起來的時候,夏安到底又坐着馬車從柳府離開了。
沒了夏安,田氏和春琴也覺得行事方便了許多。看着秋漪戀戀不捨地看着夏安離去的樣子,田氏就拉住她
的胳膊肘兒笑道:“秋漪呀,你就不要再看他啦!來,我這裡還沒有盡興呢,不如咱們兩個再喝幾杯!”夏安走了,按着秋漪的心思,自然也該離開麗春堂了。田氏母女是什麼人,她心裡可是一清二楚。不想,田氏和春琴見秋漪要走,竟然強拉着她又灌了好幾杯酒。秋漪真的是不勝酒力了。這個時候,她已和墨染說好了,墨染會來麗春堂接她,但今天墨染也不知怎地,竟然延誤了回府。
其實,墨染在外頭是遇見了一個人了,有這個人羈絆,墨染少不得就要晚些回來。此人是誰?自然是當今皇上。皇上見大權歸攏,天下太平,心裡高興,又從京城出來微服私訪下江南了。這頭一站,皇上的心裡只想來海陵瞧一瞧看一看,故地重遊,皇上的心裡的確又涌起了許多的感慨。
皇上就對着墨染說道:“墨染呀,你給我的那些信件,我都一一地看了。”
墨染就道:“皇上,我也知道皇上看過。”
皇上聽了,便又轉過話題說道:“這段時候,秋漪可好?”雖然人才京城,但皇上的心裡老還惦記秋漪。墨染就道:“秋漪很好。”
皇上就道:“那便就好。”
皇上和墨染聊了一會天,就又將瑞安召了過來。三人在客棧的包廂之內,很是說了一些緊要的話。
話說秋漪要走,田氏和春琴不讓。三人正拉扯不開之時,那涵兒也就過來了。春琴只想將涵兒支使開,春琴就對涵兒說道:“涵兒啊,天兒也晚了,我看你不如早些回房睡覺去吧。”涵兒今天勞累了一天,卻是覺得睏乏,聽了主子這樣說,也就趕緊下去了。
涵兒也走了,沒了礙眼的人兒,田氏就有些肆無忌憚了。她當然知道秋漪只想走,怎奈她被自己灌了那些高烈度的酒水,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力氣走路。雖然她眼中露出警惕的神情,但身子卻又是那樣虛弱無力。田氏見了,心裡真覺的意之極。
田氏也不想等了,也顧不得了,因對着春琴使了一個眼色,春琴會意,就對着秋漪說道:“你呀,果然是喝了太多的酒了!虧我還覺得你很能喝呢!這下可好,真正也是醉了!也罷,你既然醉了,這會子又還早,我和娘不如扶着你去花園裡走上一走,吹吹風兒,醒醒酒,我的姐姐,你覺得呢?”春琴的聲音聽起來綿柔柔,但又覺得陰森森的。秋漪聽了,就掙扎着說道:“不用,若要醒酒,我只管回落雪軒就是。你們不如將玳兒和瑁兒叫過來就是。”聽見秋漪這樣說,田氏和春琴就齊齊冷笑了出聲。田氏就道:“秋漪,你可真是不懂事。小時候也就罷了,反正都過去了,可不想到了現在,你還這樣天真幼稚!可叫我說你什麼纔好呢?這一回兩回地,你總是不長記性,我哪裡會去替你叫人?真正今天也是老頭幫忙,我打聽過了,墨染有事在外頭羈絆住了,這個時候回來不得的!你就不要巴望他過來接你回去了!”
田氏露着牙齒,嘿嘿地對着秋
漪冷笑。田氏說完,就對着田氏努了努嘴兒,二人一左一右,就架着秋漪,從屋子裡出了來,慢慢地朝着那花園子裡走。田氏今天已經囑咐過花匠了,到了晚上,太陽落下山的時候,不管有多麼緊要的事情,只管在這新砌的牆壁下等着她來。花匠聽了,自然不能不來。這從太陽落下了山,花匠就一直在這裡守着。
花匠的心裡,也是奇怪之極,到底田氏爲何要他這樣做?他想了幾百個理由,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花匠知道,這其中必然有緊要的事。一想到此,花匠的心裡更是緊張了。
雖然春琴挺着個肚子,田氏也四十多的人了,但二人只想讓秋漪早點死了,因此扶着秋漪竟然都不覺得吃力。秋漪雖然身子軟弱無力,但一陣冷風吹過,她的頭腦還是清醒的。她看着不遠處的那堵牆,心裡也在訥悶:她們要將自己帶到這裡來幹什麼?瞬時間,一股不好的預感就爬上她的心頭。
田氏和春琴將秋漪攙扶着到了那堵牆面前,田氏就着昏黃的月光,左看右看地就看了幾眼,見總是看不見花匠的銀子,田氏的心裡就有些慌張起來了,因就放開喉嚨,卻又低着聲音喊道:“花匠,花匠——”
春琴看着田氏,心裡也很緊張,她訥訥地對田氏說道:“娘呀,這個時候,不會花匠溜了吧?”
田氏一聽,就罵了春琴一句,說道:“他這樣一個忠心的人,難道你還看不透?他既然沾了你的身子,心裡都願意爲你去死的,你說他會不會溜?我想,大概他是去了哪一處撒尿去了吧!”
田氏這樣說,那邊上靠在牆邊的秋漪也就聽見了。她聽了,心裡就在想:果然墨染猜的不錯,春琴和那葛花匠果然不乾淨。只是,偏這個時候身子不能動,不能走路,若是能行走自如的話,現在趕緊就去找墨染,將春琴的醜事揭開,然後順藤摸瓜,查出這背後種種陰謀!
田氏說完了,她想了一想,就朝秋漪看了一看。不想,這個時候,秋漪聽了田氏的話,也拿兩隻眼睛看着她。田氏就道:“怎麼,想必你是聽了我說的話不成?哼!是,你既然聽見了,我也不怕再和你說一遍!你當春琴的孩子是墨染的麼?不是!你這樣看着我,心裡也很好奇是不是?那我就索性告訴了你吧,春琴肚子裡的孩子就是這園子裡的花匠的!怎樣?你聽見了,也沒奈何是不是?哈哈,今天就是你的鬼門關!”
秋漪聽了,心裡自然大驚。就在這個時候,花匠就從那樹叢中的陰影裡走出來了。花匠方纔一直躲在樹叢裡,他遠遠地,早就看見田氏和春琴扶着大少奶奶,鬼鬼祟祟地就進來了。看似大少奶奶身子虛弱無力,想走又走不得,想說又不能說。花匠看出其中有異,因此乾脆就一直躲在那裡,想聽聽到底是個什麼緣由。原來,田氏和春琴果然歹毒,要在這裡結果了大少奶奶!
花匠熬不住了,也就從樹叢裡站出來。“主子,我在這裡小解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