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珠就道:“爹爹,你放心,我總是會去看你的!到底,這柳莊離咱們曹家村也不遠!”曹老爹就點兒道:“不必擔心爹爹!你若想爹爹,只管就回來看望看望!其實,你爹爹我果然還是在曹家村踏實!那柳府雖然吃得好穿得好,但我總覺得像是在夢裡!”
含珠聽了,就對着爹爹說道:“那——爹爹,女兒我就走了!”曹老爹見了,便也就拿起包袱,轉而朝曹家村走。
含珠看着爹爹佝僂的背影,淚水一下奪眶而出。含珠立在一棵樹下,見爹爹的身影漸漸消失不見了,也就擦了擦淚水,趕緊轉過身,沿着柳莊的小路,一步步朝庵堂走去。
含珠也就一路小跑着回到了柳莊的庵堂內。秋漪站在門口,遠遠地看着含珠,說道:“含珠,你回了!”含珠就笑着上前,緊緊握住秋漪的手,說道:“秋漪,我不能不回!”
秋漪就道:“你爹他怎樣了?”
含珠就道:“秋漪,你別擔心。我爹爹他身子骨好着呢,我一有空,還是會回去瞧他的!我的心裡,只是放不下你!”二人說着,便又一路回了庵裡。秋漪就對她道:“這庵堂裡的空宅子也不多,你既對我有情義,而我卻不得不叫你和我一起擠在這樣簡陋的屋子裡,我的心裡真正也過意不去,真的!”
含珠聽了,就搖着頭對秋漪道:“秋漪,你不必說這樣的話!你知道我只要你和在一起,無論怎樣的地方都是不介意的!”含珠因又問秋漪現在可還作嘔。秋漪就道:“真正也是奇怪了。之前我在柳府,每日裡吃的好喝的好,卻總是覺得胃裡泛酸。如今我在這庵堂,吃得住得自然不能和柳府相比。可我到了這裡,卻是一點也不嘔吐,真正我想起來也覺得奇怪。”
含珠聽了,就對着秋漪笑:“那是你和這裡有緣。”
秋漪聽了,就點頭道:“是呀,我也覺得是這樣呢!含珠,也只得委屈你和我躺在一張榻上歇息了!”含珠就道:“秋漪,這樣好,這樣在一起睡我也能方便照顧你。”秋漪聽了,就對着含珠一笑。
一時,那李居士就過來了。因託了個盤子,對着秋漪和含珠笑道:“二位姑娘,晚飯好了。”秋漪見了,趕緊站了起來,對着李居士說道:“居士,不必這樣客氣。到了晚點,我們自然就去廚房,並不用您送來。”秋漪如今寄人籬下,見李居士這樣殷勤,心裡確實充滿了不安。
李居士受了慧明師太的囑咐,也就笑道:“姑娘,不必客氣。我不過來回跑一趟而已。要我說,還虧得你麼來呢!這要是以前呀,這偌大的庵堂也就我和師太兩個人住。這到了寒冬臘月的,還真的覺得說不出的冷清!你們來了,這一下就多了兩個人,可是說不出的熱鬧!”李居士說完了,便又對着秋漪笑道:“姑娘,師太說了,待吃完了齋飯,她請你去她的禪房裡,且幫她抄寫幾頁經文呢!”
含珠聽
了,立即就道:“秋漪大着肚子呢!那什麼經文的,我且替她抄吧!”秋漪就道:“含珠,不用麻煩你了。那些經文我看了一些,極是難寫。”含珠明白秋漪的意思,和秋漪相比,含珠其實也不過是略識得幾個字。她想了想,便對秋漪說道:“秋漪,那你可不要太累着。”
李居士在旁聽了,就笑:“含珠姑娘,你放心吧!也不過兩盞茶的工夫而已!”李居士說完了,也就出去了。那含珠點了燈,就着燈光看着那盤子裡的飯菜。兩碗清淡的小粥。盤子裡還有兩個碟子。一個碟子裡放着幾個燒餅,另一個碟子裡放着幾個大白饅頭。燒餅是芝麻陷的,饅頭是素餡的。含珠也餓了,上前拿起一個燒餅就吃。剛吃了兩口,含珠就對着秋漪笑道:“秋漪,這燒餅味道不錯!你也吃一個!”含珠說着,便遞了一個燒餅給秋漪。
秋漪也就接過,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這李居士做的燒餅很不錯,但秋漪吃起來,卻是味同嚼蠟。她的心裡,充滿了深深的苦澀。雖然墨染對她這樣無情無義,不過她回想起從前,心裡卻也覺得不後悔,絲毫不後悔。她堅信墨染只是變了,從前的他待她還是一心一意的。
含珠見秋漪一口一口地吃這燒餅,也是口乾。因就對秋漪道:“吃粥吧。喝一口粥,吃一口燒餅,卻是不錯,我只覺得這些真正比在柳府還要好呢!”含珠卻是吃得極香。秋漪見了,也不忍壞了含珠的好心情,也就強顏歡笑地吃了起來。二人將盤中之物吃了個一乾二淨。
待吃完了,含珠就要將空着的盤子送去廚房,就對秋漪道:“秋漪,我去廚房給你打水,你洗漱了後,早點歇息吧!”
秋漪就笑:“含珠,你不要將我當做一個什麼人才伺候,真正不必。一切我自己都能料理。”秋漪說着,堅持要一起和含珠去廚房。
進了廚房,二人發現那李居士已經在廚房裡切蘿蔔條了。李居士見秋漪來了,就道:“秋漪姑娘,師太正等着你去呢!若晚了,可不大好!”
秋漪一聽,便對着她二人道:“哎呀,我怎麼忘了?”因洗了手,趕緊就過去。
秋漪就着皎潔的月亮,一路就去了慧明師太的禪房。到了禪房外,秋漪就在門口道:“師太,是我——”
慧明師太就在裡頭道:“秋漪,你進來吧!”
秋漪聽了,也就輕輕推開門進了來。推門一看,但見慧明師太已經在一旁的案几上佈置好了筆墨紙硯,慧明就對秋漪道:“秋漪,我知道你身子重。但我也知道是個妥當的人。我這裡正愁無一個會筆墨的人。可巧你就來了,也是因緣巧合。”
慧明便又對秋漪道:“不過,我自然不會累着你。每日裡你只需替我抄寫三張。”
秋漪聽了,也就點了點頭,在案几旁坐下,認真拿起紙筆。慧明就坐在蒲團上,閉着眼兒,手裡拿着念珠,喃喃說了一句:“南無
阿彌陀佛——”
秋漪也就在紙上記下了這句。如此類推。三張寫完了,慧明也就睜開眼睛,對她說道:“秋漪,好了,今天就到這裡。”秋漪就問:“師太,我並不累,一點也不累。還可以再寫幾張。”其實,對於秋漪來說,提筆寫字是她的樂趣。從小兒她就喜歡寫字,要不是因爲家事拖累,她練的字兒只會比現在要更好看的。慧明師太聽了,就對着秋漪說道:“不了,我說每日三張,就每日三張。過猶不及,就是這樣好。煩擾你了,秋漪。”
秋漪聽了,也就說道:“師太,我是真的不累。”
慧明師太聽了,也就嘆了一嘆,從蒲團上站了起來,對着秋漪說道:“我說三張就三張。”師太因又叫秋漪坐下,對她說道:“姑娘,你以後可有什麼打算?”
秋漪就道:“師太,暫時我也沒有別的什麼打算,現在所想的無非就是將腹中的孩子生下來。”
師太聽了,點了點頭,也就說道:“好。如今你卻也不能想的更多。”
秋漪就道:“師太,我知道我住在這裡煩擾你了,如今且還又多了一個人。”
師太就道:“有什麼呢?反正我這裡也冷清,你們來了倒真是好。”
秋漪聽了,就道:“師太,請放心,待我將孩子生下後,果然也就會帶着孩子走,不給庵裡添麻煩的。”
師太聽了秋漪這話,就笑:“秋漪,我可不是要趕你走。真正,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秋漪就道:“師太,我知道您是好意,但做人到底該識趣。”
師太和秋漪說了會子話,就知道這個姑娘有些左性子,因想了想,便對秋漪道:“好了,如今夜已黑了。我若再留你,只怕會擾了你的覺。我知道,這懷了身孕的人,最是喜歡睡覺的。”師太說着這話,眼望軒窗,像是沉浸在無盡的回憶裡。慧明師太的面上已露出些許的疲倦之色,秋漪看出來了,因就對着師太道:“師太,若無事的話,那我就走了。”
師太聽了,頓了頓,就嘆:“走吧。”一時,秋漪也就出了去。待回了房中,但見含珠已經卸了衣服,躺在了牀上,幽幽等着秋漪回來。秋漪將門拴好了,對着含珠道:“還沒睡呢?”
含珠就道:“沒呢!我在等你!不過,你比我想的要回來的早!”含珠就告訴秋漪:“你去了師太的禪房後,我就幫着李居士在廚房裡洗蘿蔔。哎——”含珠說着,又深深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和李居士聊了一會的家常,才知道原來這李居士也還是個可憐的人。”
秋漪就道:“人人皆有苦楚,只是你不知道罷了。你看,這慧明師太如今當然是了空一切,但她既然出了家,想必當年也經歷了一番驚心動魄的痛苦。”
含珠聽了,就下了牀,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便又問秋漪:“秋漪,這裡——你真的想長住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