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氏這是決意要將事情鬧大。柳氏見了,也就加了一句:“姨娘,你說的卻也是。我怎麼竟忘了呢?墨染啊,我知道你一心護着秋漪,但這事到底不能就這樣放過呀!”
墨染就嘆:“如果姨娘要報了見官,我也沒辦法。想必官府裡的人來了,也還是要審理一下的。如此也好,我心裡正有疑慮呢。如果官府裡的人查出秋漪果有什麼不妥,那我絕無二話,她該怎樣便就怎樣。可若是官府裡的查出她是清白的,那我可就要順藤摸瓜地好好查一查究竟是誰在陷害秋漪了。”
墨染的聲音不大,但不怒自威。柳氏聽了還可,唯獨洪氏聽了,心裡到底有些懼。她想了一想,遂就說道:“墨染,好了!如此,我也不再逼你了!今兒個,我們也看出來了,你對秋漪當真是情深似海啊!算了,反正她也不是偷的我的,你且問問姑太太,她若願意放過秋漪的話,那我自然不好再說什麼!”
洪氏這審時度勢的,就將球又拋回到柳氏的身上。柳氏見了,便又重坐回到椅子上,嘆口氣道:“墨染,看來姑媽是說不動你了!也罷,既如此,我也不幫你打理家裡了!你想怎樣便就怎樣吧!”
柳氏說着,只是叫人要將那幾串鑰匙拿出來。洪氏見了,眼裡不禁放着光。她以爲柳氏是傷心過度,真的不想掌管柳家了。洪氏就道:“姑太太,你若不願,不如還是交給我吧。”洪氏說着,就要將鑰匙奪了過來。
柳氏見洪氏迫不及待了,心裡就有些不悅,因就道:“姨娘,你作什麼呢?到底行不行,還要聽墨染的。”墨染知道這是姑媽故意給他難堪,因就道:“姑媽,你何必要爲難我呢?你們想報官,自隨你們的意。可若你們不想,此事就算私了了。以後,你們再不可就此事爲難秋漪。”
墨染說着,就握了秋漪的手,二人一前一後地離開了議事廳。走在甬路上,秋漪的心口兒突突地直跳,因對墨染道:“墨染,今天你爲了我,可將你姑媽傷着了。我在旁看了,都替你捏了把汗。”
墨染聽了這話,就稍稍停下了步子,對秋漪笑道:“是嗎?不過——你這樣,可見是真關心我。”說完,墨染又安慰道:“你放心,有我在你身邊,她們不敢胡來的。”
秋漪聽了,心裡卻更是凝重了。“墨染,你真的相信我是清白的?”
“我信,從來都信。”墨染說着,聲音更變得溫柔了。“這件事,分明是有人要陷害你。”
秋漪就嘆:“這我也知道。說來說去,就是這府裡的人。”
墨染便道:“以後呀,我們都要更小心。我看,以後你也不必日日過去姑媽那裡問安了。姨娘那裡更要少去。不去就沒有禍患。”
秋漪就道:“可若有人想害我,我便還是有禍患。”
墨染就道:“你放心,落雪軒內,我叫趙管家再添幾個丫鬟伺候,底下
的小廝,也再要加幾個。如今,落雪軒內也起了小廚房了。以後我不在府裡時,你就呆在那裡,哪兒也不要去。”
“墨染,謝謝你的好意,我並不習慣人伺候,你加了這麼些人,只叫我不習慣的。”
墨染就搖頭:“你我是夫妻,我要你謝什麼?你安逸了,我才能得安逸。”
二人走到落雪軒門前,秋漪到底忍不住問:“墨染,我知道你出遠門,必然是有要事。只是,你現在臂上的傷口還沒好,何不在家多休養幾日呢?”秋漪是真的心疼他。
墨染聽了,就道:“秋漪,這個當口,我自然不會出去。我聽你的話,安心養傷就是。”
話說,那議事廳裡,青城和瑞安見墨染和秋漪走了,也就互看了一眼,各自出了大廳。柳氏見墨染不管不顧地走了,將鑰匙收好了,就又對洪氏道:“還看什麼呢!反正有墨染護着,那白秋漪可是一點毛皮都沒傷着!你說這都叫什麼事兒?”
洪氏就道:“我倒沒什麼,反正鐲子又不是偷的我的。我只是替你不值。好歹你是墨染的親姑媽。他爲了秋漪,可是一點兒面子也不給你!”
柳氏聽了,臉色果然更陰沉了,心裡對秋漪的恨意也就更深了。“是呀!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真的是一點不顧忌我!既開了這個先,想以後柳府的醜事也就更多了!”柳氏說着,口裡充滿了深深的無奈。
洪氏見了,就進一步道:“姑太太心裡,當真憎恨她?”
“你說呢?”柳氏看着廳內漸散的人羣,眉頭擰得更深了。
柳氏便上前道:“姑太太,這個白秋漪,我也非常不待見。咱們明的弄不走她,但可暗裡來——”
柳氏聽洪氏話裡有話,便問:“你是什麼意思?”
洪氏就壓低了聲音問:“姑太太,你怎麼忘了?墨染不是說過,以後每月要出門一次,拓展什麼絲綢生意嗎?只要墨染一出門,咱們就對她下手,一不做二不休,總是要將她給趕出柳府!”
“不錯。依你說,你有什麼好法子?”
洪氏便湊在她耳邊道:“姑太太,莫如咱們就這麼着——”
柳氏聽完了,就問:“這樣果然妥當麼?要是讓墨染知道了,那還不得——”
洪氏一聽,就趕忙搖頭道:“不會的!進了那地方,若不順從,便是好一頓打的!何況,到了那裡,又哪能用真名姓呢?墨染想查也查不出來!姑太太只管聽我的就是!”
洪氏心裡得意,便又對柳氏道:“這之前,府裡採買來的十個小戲子,因她們不會女紅,不懂伺候人,白白地每日耗錢不說,還盡在府裡生事。我一咬牙,連老太太都沒會,就將她們一個一個地賣了往青樓勾欄裡!想如今,那些伶俐的幾個,應該也紅了,成了頭牌兒了!這每日迎來送往有吃有喝穿金戴銀的,只不知比從前要好了
多少去!”
“什麼?”柳氏一聽,心裡大爲吃驚,不想洪氏竟行這等齷蹉之事。因就沉着臉道:“你的心倒是狠呀!”
“姑太太,其實我也不忍的!只是老太太在世的時候,府上開支太大了,每日只是入不敷出的。何必要白養這些丫頭呢!我若不賣了,她們回到家裡,也還是要被父母賣了的!”
柳氏就道:“若你私自賣你的丫頭,橫豎有一百個我也不管。但她們都是老太太親買了來的,你這樣做,可不是要讓老太太背黑鍋?老太太性子剛強,你若毀了她扶危濟貧的名聲,她在九泉之下也不放過你的!”
此言一出,洪氏的心裡就抖三抖兒。柳氏一下又想起那個晌午,老太太託夢給她的事兒。老太太說自己有冤,還說要自己替她伸冤。柳氏的心裡就沉吟了一下,方又道:“不過,這件事也可行。白秋漪只有去了那裡,被玷污了身子,毀了清白。縱墨染尋到了,她也沒臉回來!”
洪氏聽了,就悠悠笑道:“是呀!所以,這幾天咱們倒要常去落雪軒看望秋漪。她這吃了個癟,心裡必然提防着我們。待她放鬆了懈怠了,墨染又出了府了,咱們就可見機行事。”
柳氏聽了,心裡滿意,但到底不屑洪氏的爲人,因又譏諷她道:“你做這些個事,倒是駕輕就熟呀!”
洪氏心裡得意,並未聽出柳氏這話裡的諷刺,反而笑道:“我這不爲了府裡的安寧嗎?實在不能這樣下去了,姑太太,你不知道,我那混小子青城,這和秋漪接觸久了,竟也被她蠱惑了!我爲他安排了多少次親事,他都只搖頭說不去的!爲這個,我愁的是吃不下飯,睡不着覺呀!”
洪氏對着柳氏,一下就泄露了青城的心事。
柳氏聽了,便問:“果然這樣?”
洪氏就道:“是呀!我也不知道和白秋漪哪裡來的妖術,竟迷得青城神魂顛倒呀!如今,瑞安也在府裡,我真擔心這時間長了,也被她蠱惑了呀!”
柳氏一聽,心裡陡然一驚!方纔,瑞安口口聲聲地,只是和青城一氣,替秋漪辯解。且聽他素常的言語,只是對秋漪欣賞有加的。洪氏見洪氏不說話了,看了看她的臉色,更道:“是吧?我想清楚和瑞安都是極好的孩子,斷不可叫這狐狸請給帶壞了!”
瑞安是柳氏的獨子,是王家的後繼者,更是柳氏的病根子。從小兒,瑞安就是中規中矩老老成成的。後來,他大了一些,開始獨自料理家事和生意了,雖免不了出入酒樓瓦肆等場所,但身在花叢中,從不做越軌逾矩之事。這跟了自己到了柳府,要是真被白秋漪迷上了,從此魂不守舍的,那可怎麼好?
柳氏的心裡,更是嚇了決心,因對洪氏道:“且不說別的,僅僅爲了墨染,我也要將她給除了!你說的是,待吃了飯,我就去落雪軒,假意安撫她,勢必讓墨染對放鬆了警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