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兒,瑁兒,你兩個,可還聽我的吩咐了?”秋漪躺在榻上,還只管無力地揮手。
“大少奶奶,奴婢知道不能違背主子的命令,但奴婢們到底不能不去!”玳兒和瑁兒擔心大少奶奶,都決意打算違拗她一回。
秋漪見了,心裡又急又氣,手舞動了動,躺在榻上就昏厥過去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您醒醒,您醒醒——”玳兒和瑁兒見了,心裡更加焦急,她們喚了幾回,總不見大少奶奶醒來。玳兒和瑁兒便趕緊出了落雪軒,去麗春堂找大少爺。
墨染看着牀榻上的秋漪,坐了下來,目光裡充滿了貯不盡的憐惜。他嘆了一嘆,輕輕握了秋漪的手,自言自語地說道:“秋漪,我知道你心裡委屈!但現在這個形景,我只能——你心痛,我的心便也痛。我的心裡,一直是記得你說的話的!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秋漪,總有一天,我們會得到圓滿的!很快就是了,秋漪,你且相信我!”
墨染說着,更是看着榻上臉色蒼白的秋漪。一時,管家將大夫請進來來了。那老大夫對墨染行了禮,方坐在紗簾外給秋漪搭了脈搏。老大夫凝神了一會,方站起對墨染說道:“大少爺,少夫人無什麼事,不過就是身子虛。若能好生歇息幾天,身子即刻就能恢復了的。”
墨染聽了這話,方放了心。老大夫又開了藥方子,老管家一一記下了。管家又送老大夫出去。墨染回到房內,囑咐玳兒瑁兒兩個道:“大少奶奶若醒來了,只管告訴我。”
玳兒聽了,就點頭道:“大少爺,奴婢記住了。”看着大少爺,玳兒和瑁兒的心裡,都還覺得寬慰。昨兒個晚上,大少爺聽了,二話不說,果然就從麗春堂出了來,疾忙朝落雪軒走去。大少爺如此焦急,眉頭緊緊地蹙在一起,看得出,他的心裡,還是有大少奶奶的。
墨染說完了,想了一想,方又搖頭道:“罷了,還是我在這裡看着吧。你們兩個,只管守在外頭伺候。”墨染說着,便又將秋漪蓋着的被子好生一掖。
瑁兒聽了,就道:“大少爺,這些伺候人的事兒,就該是奴婢們乾的。”墨染聽了,還是搖頭,因對她們道:“你們且聽我的是。若我是在支撐不住了,我自會叫你們。”墨染說着,便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
玳兒和瑁兒見了,彼此便看了一眼,悄無聲息地出去了。二人待到了外間,瑁兒就輕聲兒說道:“玳兒,真正我也不明白了。你看咱們大少爺,將大少奶奶還是當作手心的寶貝。既然如此,他爲什麼見了大少奶奶,又來理不理的呢?”玳兒聽了這話,就對了瑁兒苦笑。“你呀,你難道忘了不成?要不是這府裡傳的這些風言風語,大少爺又哪會這樣?真正,大少爺心裡是太過愛惜大少奶奶,所以纔對着這些傳聞上了心了!”
瑁兒就道:“可我看大少奶奶那樣在乎大少爺,大少奶奶只要一提起大少爺,眼裡立刻放光的
!她又哪裡會和表少爺有什麼苟且?”
玳兒就道:“你問我,可叫我問誰去?依我說,咱們這會子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要瞎猜,只管等着大少奶奶安穩醒來了纔好!”臥房裡的秋漪還陷入半昏迷,她微微張着口,喃喃說道:“水——水——我要喝水——”墨染見秋漪說話了,聽她說要喝水,趕緊從桌上倒了一杯水,遞了給她。但想着秋漪還昏迷着,如何能自己喝水?墨染想了一想,便喝了口水,將秋漪抱在懷中,就着秋漪微張的口,將水喂到她的嘴裡去。
秋漪只覺得脣邊有什麼軟軟綿綿的東西在喂她喝水,也就一口一口地吞着。一盞茶喝完了,墨染鬆開了秋漪,將她又好生放回到牀上。秋漪喝了茶,便又昏沉睡去。秋漪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朦朦朧朧間,只注意到一個頎長高大的影子,在房間內來回走動。墨染見秋漪不醒,但所幸額頭上的高熱已經有些退了。他便走出房,對着外頭伺候的玳兒和瑁兒道:“你們且進去照應一下。”玳兒見了,看出大少爺要出去,就問:“大少爺,您要去哪兒?”墨染聽了,就輕聲道:“我去廚房裡,給大少奶奶煎藥。”玳兒聽了,就微張着口,驚詫道:“大少爺,您要親自熬藥?”
“怎麼,不行嗎?”墨染說着,已然出了屋子。玳兒聽了,就將這個告訴了瑁兒。瑁兒就道:“我估摸着,待大少奶奶的病好了,大少爺和大少奶奶便又能和好如初的了。”玳兒聽了,口裡就念了一句:“阿彌陀佛!但願能這樣吧!真正,我們兩個只比他們還要急的。”
墨染進了廚房,花嫂子自然吃驚。花嫂子停下了手裡扇着風的扇子,忙忙地站起來,要給大少爺行禮。墨染就道:“我來吧,你且退下就是。”花嫂子見堂堂大少爺到了廚房,只是來給大少奶奶熬藥的。花嫂子的心,倒是沉沉感嘆起來了。她行禮退了下去。
墨染就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小爐子一旁,一下一下地扇着風。爐子裡煎的藥受了熱,慢慢地起了火候,藥罐子裡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一陣苦澀的藥香漸次傳來。墨染皺了皺眉,只管繼續扇着風。又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墨染估摸着這藥也快煎好了,因就站了起來,將瓦罐子小心放到桌上,取了個碗,將藥汁小心倒了在碗裡。墨染就着藥碗,喝了一小口,果然湯藥苦澀之極。墨染便將藥碗放在盤子裡,將勺子放在托盤裡,出了廚房,滿滿往臥房裡走去。
玳兒和瑁兒見大少爺果然將藥煎好了,就笑:“大少爺,您真是無所不能!”墨染就嘆:“大少奶奶怎樣了?這會子,到底有沒有醒了來?”玳兒聽了,就搖頭道:“還是沒有。”墨染聽了,眉頭還是一蹙,進了房去。那瑁兒就在後頭道:“大少爺,奴婢來喂大少奶奶喝藥吧?”
“不用。”墨染將湯藥放在桌上,輕輕闔上了門。
墨染剛進屋子,外頭就進來了一人。玳兒和瑁兒見了,就齊齊道:“表少
爺——”
瑞安見了她們,就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們大少奶奶怎樣了?”方纔,瑞安在娘房裡,聽娘說起秋漪因吹了風了,這會子正發着熱。瑞安心裡惦記,到底過來了。
瑞安想見見墨染。玳兒就道:“表少爺,大少爺就在屋內呢。要不,您先等一等,等奴婢進去通報一聲兒——”
墨染聽了,就搖頭嘆道:“玳兒,我來這裡,無非就是但心表嫂,也不是想見到她。不過,她這躺在牀上,這照顧她的人除了你們,可還有誰?”
玳兒聽了,就笑:“表少爺,你只管放心吧。大少奶奶這病了,這從頭到尾照顧她的,可都是大少爺呢!”
瑞安聽了,心裡一動,忙問:“是麼?果然——就是這樣麼?”他不顧孃的反對,不管不顧地來了,只因爲心裡篤定這一回秋漪病了,墨染因心生誤會,定然對秋漪是不管不理的了。聽了玳兒這樣一說,瑞安的心,就有些不信。
“玳兒,你果然沒有搪塞我?”
玳兒聽了,就笑:“表少爺,搪塞?奴婢哪敢哪!事情果然就是這樣。大少爺如今只將大少奶奶當寶貝一樣護在手心。這要不是親眼瞧見,真正又哪裡能相信呢?”
瑞安聽了這話,便知玳兒瑁兒這兩個丫頭,不是在騙他了。既然秋漪有墨染妥善照顧,那自己這見不見墨染的,似乎也無關緊要的。雖然,他的心裡,仍舊希望能看到秋漪一眼。
他苦笑了一笑,方對着玳兒道:“果然如此,那就很好!我來這裡時,你們且也不必對了你們大少爺說,可答應不答應?”
玳兒聽了,想了一想,就道:“表少爺,奴婢明白。奴婢一口字兒,都是不會說的。”玳兒哈瑁兒兩個,心裡俱相信大少奶奶和表少爺是受人陷害是無辜的。
瑞安聽了,也就不說話了,因想了又想,到底還是出了落雪軒,待走到那前方的甬路上,就着皎潔的月色,忽然發現前方也有一一人正踏着月色,緩緩而來。瑞安見了,就停下了步子。來人的面容雖看不分明,但看那身形,十有八九就是青城。
青城走了過來,見對面立着的人是瑞安,心裡也不禁怔了一怔。也不知是誰開的口,似乎先說話的人是瑞安。“這樣晚了,你是要去哪裡?”
青城就道:“這樣晚了,你又是要去哪裡?”瑞安聽了,就如實道:“我剛從落雪軒而來。”
青城聽了,就看着面前窄窄的山坡,微微點了點頭,意猶未盡地說道:“那麼,你可曾見了你想見你的人了?”
瑞安聽了,就反問:“那麼,你這麼晚過來,莫非也是爲了一個心裡想見的一個人?”
青城聽了,就頓住了腳,擡頭看着天上的圓月,嘆了一嘆,方道:“瑞安,你是過去探望秋漪的吧?”瑞安聽了,也就大方點頭,說道:“不錯,我聽說她病了,心裡擔憂,到底想要過去探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