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永鈺陪侍皇帝前往皇后靈前祭奠,祭禮後隨乾隆皇帝,去雍和宮祈福,見到了前來京師的章嘉活佛。乾隆一向仰慕章嘉活佛,永鈺難得見到活佛本人,便上前行禮道:“阿彌陀佛,和敬見過活佛。”
此事章嘉活佛不過四十餘歲,雖然身形高大,看起來卻更爲柔和,看到永鈺進來,急忙合十笑道:“公主客氣了,公主乃是福澤深厚之人,難得!”
永鈺笑道:“活佛過獎了,和敬只是敬畏神明不敢隨性罷了。”
活佛打量着永鈺,笑道:“公主果然是天人之資!”
看章嘉活佛讚許,乾隆也很是高興,不覺笑道:“朕的嫡出子女,只有永鈺成年,朕極是珍愛,能得活佛讚許,朕心裡寬慰許多。”
活佛又掃視着永鈺笑笑,搖頭道:“公主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原是極好。只是,今年恐怕有些不夠順遂,還是要留意一些。”
乾隆立刻緊張起來,皺眉道:“今年是公主的本命年,活佛可有什麼指點?”
活佛笑道:“過幾日,我親自主持祈福法會,爲公主祈福,不過皇上還是不可大意。”
乾隆見狀,有些緊張,不覺皺眉道:“國師能否指點一二?”
活佛仔細打量着永鈺,點頭道:“公主乃是天人,自然福澤深厚,只是今年有些劫數罷了。皇上不必太過緊張。”
乾隆一聽有劫數,立刻緊張起來,不覺催促道:“國師不妨仔細看看,究竟是什麼劫數?”
胡佛嘆氣道:“經歷一些風波也是人生的經驗,也不是壞事,公主不必太過放在心上,至於究竟是什麼劫數,我也不能得知!”
乾隆有些按捺不住,向守在外面的王進保吩咐道:“來人,立刻回宮,叫欽天監監正進宮見朕!”
說畢,轉身向永鈺點頭道:“你先回府,不用太擔心,不管什麼事,都有皇阿瑪呢!”
永鈺本來對這些事並不在意,只是聽到這句話,猛地心中一熱,眼睛就情不自禁地溼潤了。含笑點頭道:“永鈺知道,阿瑪,不用擔心,不過是那麼一說。”
乾隆搖頭道:“章嘉活佛親口所言,雖然不可妄信,但是也不可輕視,此事朕會弄明白的。你回去好生歇着,不必着急。”
永鈺也不好再勸,忙服侍着乾隆上了車駕,匆匆向神武門而去。永鈺看着乾隆的車駕,離開,這才上了自己的馬車,向公主府趕去。
回到公主府,剛換了衣服,便見欣寧牽着大貝勒笑嘻嘻地進來,向永鈺行禮道:“欣寧見過額娘!”
大貝勒得了乾隆的賜名,蒙古的名字十分拗口,永鈺便取了乳名叫金剛,府裡都稱爲大貝勒或者金貝勒。
金貝勒這時只有兩歲,正在學走路,乳母跟着兩人進來,牽着大姐的金剛也奶聲奶氣地向永鈺地揚聲道:“額娘安,額娘安!”
永鈺心中溫暖的一塌糊塗,急忙親手抱起金剛,看他穿着淺藍色的貢緞夾襖,便笑道:“這幾日可沒多吃糖
吧?”
乳母寧氏小心地賠笑道:“這幾日金貝勒胃口好,吃飯吃得多,奶也吃得多,糖倒是吃的少了。”
永鈺抱着金剛也覺得沉甸甸的,長胖了不少,抱了一會,便覺手痠,寧氏急忙笑道:“還是奴婢來抱吧,貝勒爺沉了許多呢!”
永鈺將金剛交給寧氏抱着,滿意地笑道:“金貝勒照料的不錯,下去領一個月的賞!”
寧氏驚喜萬分,忙笑道:“奴婢謝主子賞!”
因看她抱着大貝勒,永鈺便擺手道:“你抱着貝勒,不必行禮了。等下叫人去領了便是。”
說畢,牽着欣寧仔細打量,看她穿着嫣紅色貢緞旗袍,上面繡着天鵝和梅花,綴着黃豆大的南珠,胸前戴着赤金項圈,頭上只簡單地紮了一條小辮子垂在腦後。由於皮膚白皙,襯着嫣紅的旗袍,更顯得粉嫩可愛,一雙明亮的漆黑大眼睛向永鈺閃動着,看的永鈺心裡無限的寵溺,忙攬在懷裡,笑道:“這幾日就要去書房讀書了,要聽先生的話,知道嗎?”
欣寧眨着眼睛嘟着嘴:“知道了,額娘……”話沒說完,就滾在永鈺懷裡撒起嬌來。永鈺心疼地抱着,笑道:“快起來吧,等下叫人給你弄奶酪吃!”
這話讓旁邊侍立的紅苕,流蘇,青葉等人都笑了起來。
流蘇笑道:“這幾日,格格吃着莊子上送來的鮮玉米,誇了幾次呢!”
永鈺笑道: “那就叫他們多送來些,只是也要節制,不能亂吃。”
欣寧撲在永鈺懷裡,含糊地道:“知道……”
永鈺雖然不捨得拒絕這樣的撒嬌,卻還是笑道:“快起來吧,先把奶酪吃了!”
欣寧這才翻身坐起,旁邊紅苕急忙上前,替欣寧整理揉皺了的衣服,和散開的頭髮。小宮女端了乳酪進來,永鈺親手舀了一勺遞給欣寧,欣寧小口地吃了。
旁邊流蘇笑道:“奴婢來服侍格格吧!”永鈺便將小勺和乳酪交給了流蘇。
四月底,乾隆皇帝忽然下旨,叫內務府承辦,御賜了一座寶莊,賜字號“六和敬”,賜金石御寶護身符共五千二百四十件,這個數字正是永鈺的生日數字,並下旨,增加公主府,護衛一倍,命御用金石翰林楊德爲寶莊總管,進王府編制。五月二十四日,寶莊建成,院子的正房內,存放着御賜的金石御寶之外,也將永鈺歷年來的各種玉石存入。御賜的其中一部分,精美和珍貴程度都已經超過了乾隆宮中的珍藏。
原來,欽天監認爲,永鈺八字屬土,乾隆乃是天子,八字隱約相剋,因此需要土中所出的寶石來庇佑,才能健康平安。
因此,乾隆下旨,今後各地每年進上來的玉石,都要先挑出最好的放入六和敬寶莊,其餘的才送入宮中供皇帝選用,餘下的纔會送到各處妃嬪及王公貴族府中。
如此一來,引起的震動顯然是不小的,只是因不涉及朝局,似乎也沒有什麼非議,但是永鈺心裡明白,這件事,在皇后那拉氏那邊必定是個不小的刺激。
正想着,便見色布騰大步進來,急匆匆地向永鈺道:“我得了兵部的消息,準噶爾阿睦撒納竟然舉兵造反了,我已經向兵部報了名,若是皇上同意,我便前往準噶爾平叛!”
永鈺大吃一驚,望着色布騰道:“你從未去過戰場,這樣的大戰,必然危險!”
色布騰點頭道:“無妨, 我雖然沒上過戰場,但是到時候跟在主將身邊,不去貿然行事便好。想來不會有事,而且前去磨鍊一下, 將來也是有好處的。”
永鈺也知道這個想法是沒錯的,但是到底是有些太突然了,心裡便有些生氣。
看永鈺臉色不好,色布騰愧疚地笑道:“我知道,這件事應該和公主商議,但是,到底去不去,還是要看皇上的旨意,原想着到時候再和公主商議……也是怕公主擔心……”
看到色布騰的眼神,永鈺的心就軟了,也消了氣,只好悶聲道:“我知道,算了,你都報名了,以後再這樣可是不行的,必定要先和我商議纔好!”
色布騰急忙點頭道:“我知道,日後一定和公主商議。”
永鈺嘆氣道:“你去軍中倒沒什麼,可是,這要去打仗,我心裡真是不放心。”
色布騰忙笑道:“我心裡還是有些打算的,不會讓自己太危險,我是去建功立業的,可不想有什麼危險。”
永鈺這才放心,不覺心疼地嘆氣道:“那麼遠的地方,哎!連個奴才也帶不了幾個。去了軍中,什麼事都要自己打理了。”
色布騰搖頭道:“這個無妨,我自小也是自己打理事情,沒什麼。”
永鈺只好嘆氣道:“罷了,先這樣吧。等皇阿瑪有了旨意,再說吧。若是皇阿瑪同意你去,那想必還是有些考量的,我這幾日就給你準備軍中的東西吧。”
色布騰深深地望着永鈺,笑道:“我只是怕你擔心,所以……”
永鈺點頭道:“我知道,不過我也不反對你去,只是要注意安全。你是親王。爲國效力是本份,爲皇阿瑪分憂更是兒女的責任,你是該去。但是……欣寧和金兒都太小了,我心裡總是……”
色布騰握住永鈺的手,發覺永鈺雙手冰冷,不覺柔聲道:“我明白公主的心思!!”
永鈺含淚苦笑道:“好男兒志在四方,我也支持你去軍中磨礪,爲國效力,只是……心裡有些難過罷了!”
色布騰看到永鈺委屈和從未有過的脆弱的樣子,忍不住伸開臂膀,將永鈺抱在懷裡,輕聲道:“戰爭的確是殘酷,我是親王,理應前去。那些士兵,也都有父母妻兒,他們更危險,家人也是一樣不捨,所以……”
永鈺靜靜地靠在色布騰胸前,輕聲道:“所以,該去總是要去的。”
色布騰大爲感動,不覺失聲道:“公主……”
永鈺輕聲道:“這幾日,你好生準備,挑選隨行的人手和信得過的護衛,我幫你打理帶往準噶爾的行囊。”
色布騰張了張口,才輕聲道:“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