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鈺放下赤金香篆,向涴兒點頭道:“內務府上次送來的那些藿香還有多少?”
涴兒急忙收回思緒,小心地笑道:“藿香本就是藥材,前幾日藥房配藥用了些,現在估摸着還剩下些。主子需要的話,奴婢就去全部拿來。”
永鈺頷首道:“去瞧瞧,把好的拿過來我配香用,若是不夠,再去內務府要些來!”
涴兒笑着行禮道:“嗻,稍後奴婢親自去瞧瞧!”
永鈺看了一眼旁邊的櫻桃,點頭道:“讓櫻桃去便是了。”
櫻桃聞言,急忙笑道:“奴婢去吧,姑姑瞧着臉色不好呢!”
說畢,衝着永鈺行了禮,輕手輕腳地快步退出了內殿。永鈺這才望着涴兒,頷首道:“這是怎麼了?一會子沒看見,臉色忽然這麼差?若是累了,就去歇歇,我這裡左右也沒別的要緊事。再說,還有綠痕、紅蕊呢!”
涴兒還是不想把事情太早說出去,便悶悶地笑笑,搖頭道:“大約是晚上沒睡好,等會子下了值去睡一覺也就沒事了。”
永鈺把玩着手裡的赤金鑲鏟,笑道:“你沒事就好,我眼下最得力的就是你了!其他人,我終究是不大放心去用!”
涴兒苦笑着,輕聲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是想起從前遇到主子那會子的事情,沒有睡好罷了、”
永鈺笑道:“從前的事,既然過去了,那就不要多想了。”
涴兒忙輕聲道:“奴婢明白,只是心中感激主子,所以難免想起從前的事!”
永鈺打量着涴兒,笑笑:“看你心事重重的樣子,還是和我說說,難保能幫你解決呢!”
涴兒苦笑着嘆氣道:“奴婢還沒想好呢,心裡正亂着。”
永鈺看了涴兒一眼,低聲道:“若是難辦的事情,可以直接對我說。若是你自己的一些想法,那還是想清楚纔好!”
涴兒感激地看着永鈺低聲道:“奴婢明白主子是關心奴婢,但這是奴婢私下的想法,還是等想明白了,再請主子幫着定奪。現在,還有些早!”
永鈺打量着眼前的涴兒,忽然想起,涴兒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倒是比自己還大好幾歲,已經到了風華正茂的年紀。白皙的面龐,光潔的額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含笑的嘴角時常翹着,個頭高挑,身材微瘦,行事麻利。這時正穿着豆青色的旗袍,二把頭上戴着一朵精美的鏤空梅花簪,倒是顯得格外精神飽滿。
看到永鈺打量自己,涴兒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急忙笑道:“主子……”
永鈺含笑拍拍涴兒的手,點頭道:“若真有難處,直接開口就是了!”
涴兒感激地望着永鈺,用力點頭道:“奴婢知道,主子!”
正說着,櫻桃進來,向涴兒行禮道:“主子,藿香粉拿來了!”說畢,雙手捧着一個小小的錦盒交給永鈺。永鈺打開看時,發現粉末很是細緻,聞了聞,香味很是新鮮。便點頭道:“不錯。先收起來,和其它香粉放在一處,下次合香時再用。”
櫻桃忙轉身將香粉收起來,前往東殿,將香
粉放進紫檀大櫃下面,放着各種合香香材的底櫃裡。這時,紅蕊在門口稟奏道:“主子,小喜子過來了!”
永鈺知道,必定是色布騰那邊的事情,忙點頭道:“進來說話!”
話音剛落,就見小喜子悄無聲息地快步走進,麻利地打千道:“主子,額駙讓奴才稟奏主子,之前南下采買的船隊新挑了四名護衛,請主子瞧瞧,若是不行,額駙再另行挑選。”
永鈺知道色布騰辦事一向麻利,便也不意外,笑道:“拿名冊來,我看看!”
小喜子忙將名冊高舉過頭頂,涴兒接了輕輕交給永鈺。永鈺打開看時,發現四個人的家世背景,家庭情況,習武的師門,現在任職的衙門,以及任職後歷任上司的評語都詳細登錄。永鈺能想到的問題,都在冊子裡給了明確的答案。
永鈺仔細看着名冊,滿意地笑道:“額駙這倒是麻利,恐怕很是辛苦吧?”
小喜子嘻嘻笑道:“爲公主辦事,額駙的確辛苦,但是心情極好,奴才們跟着不捱罵,還有賞賜,也就不覺得辛苦了!”
永鈺聽得心裡一笑,合上名冊,笑道:“額駙回來了?”
小喜子搖頭道:“沒有,名冊上的一位大人,之前是大理寺的刑名,額駙派奴才去找時,正病着,額駙怕耽誤了事情,下了值就過去瞧瞧,若是小病便無妨,若是短日內好不了,再想辦法另外找一位!”
永鈺摩挲着手裡厚厚的名冊,心裡暖流涌動,輕聲嘆氣道:“可叫人跟着了?別染了病氣纔好!”
小喜子忙笑道:“主子放心,這是不會的,額駙也明白着,帶着太醫過去,叫太醫診了脈,直接問太醫就是了!”
永鈺這才鬆了一口氣,頷首笑道:“這就好,只是這辦法也虧得額駙能想得出來!”
小喜子嘻嘻笑道:“額駙瞧着嚴肅穩重,其實也很多新奇的小辦法,奴才們跟在身邊,時常瞧着,很是佩服呢!”
永鈺舒了一口氣,笑道: “他這人,看着一本正經的,我倒是不知道他也有淘氣的時候!”
小喜子忙討好地笑道:“可不是呢,額駙人好,瞧着倒是威嚴,實則很是心軟。”
永鈺笑笑,雖然是發現了色布騰的另一面,這一面讓她沒了之前的擔心,心中很是欣喜,但是聽到連小喜子都知道色布騰心軟,這可不是什麼好事,這也算是一個好人的性格中的弱點。怎麼能想辦法彌補這個弱點呢?還是不必強求,順其然呢?
胡思亂想之際,看到小喜子含笑的眼神,忙點頭道:“名冊我收着,等額駙回來再說。你先下去吧!”
小喜子忙行了禮,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永鈺打開名冊,再次仔細地翻看起來。許久,合上冊子,望着窗外的院子思索起來。
這冊子上的人,倒是再合適不過。都是在大理寺和刑部清吏司當過差,也有在督查院當過差的,但是幾人都不是包衣,這讓永鈺心裡有些沒底。畢竟是暗中查證的事情和皇室內幕有關,這些人是不是靠得住呢?萬一一人出問題,牽涉的恐怕不是自己一人
了。而且事關最驚人的秘事,這些人一旦知道是要查證皇后死因,會不會畏懼退縮?尤其是,這是自己私下暗查,是不能被人知道的。想到這裡,忽然覺得,有些話,還是要和色布騰談談。
看永鈺眉頭深鎖,涴兒輕輕嘆了一口氣,將備好的溫茶放在永鈺手邊,輕聲道:“主子……”
永鈺看了一眼涴兒,端起茶碗吃了一口茶,低聲道:“這名冊上的人,雖然是旗人,但都不是包衣,我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涴兒點頭道:“這些人主子都沒見過,去辦這麼要緊的事,的確是不放心的。可額駙既然去找這些人,也必定是明白能不能用的,主子倒是不用太過擔憂。”
永鈺思索着皺眉道:“若是能用府裡的人自然是最好,但如今府裡,並沒有合適去辦這些事的人,若是有,我也就不必如此擔憂了!外面的人,總是叫人不放心。”
涴兒想了想,安慰道:“額駙回來,必定會向主子細說,這些人看着是和公主府無關,說不得也是好事!”
永鈺眼前一亮,看着涴兒頷首道:“你說的倒是有些道理,叫人盯着前院,額駙回來了,就立刻叫他來見我!”
涴兒笑笑,輕聲道:“那晚膳可要多做準備?”
永鈺頷首道:“多準備幾樣額駙愛吃的,但是不要太葷腥的,知道嗎?”
涴兒急忙躬身道:“奴婢明白,國喪這樣的大規矩,奴婢心裡警醒着呢!”
永鈺對涴兒一向放心,這麼說也不過的順口提醒一句,聞言便笑道:“我知道你是個穩妥的,原是想到了,順口一句罷了!”
涴兒含笑道:“主子一向小心,奴婢心裡明白,事事小心,是救命的好習慣,宮裡的人都這樣!”
涴兒這話,讓永鈺忽然有些傷感,不覺點頭道:“可不是,便是皇額娘也何嘗不小心呢!即便皇阿瑪眼裡只有皇額娘,可是也依然還是要小心謹慎,能完全不必小心的,恐怕只有皇阿瑪。就是我,也不能完全毫無忌諱!”
涴兒想着這些年在宮裡的日子,也跟着嘆氣,不過卻苦笑道:“奴婢們微賤,哪裡能同主子比,倒是這些年習慣了,其實也就不覺得如何了!”
永鈺想起從前的寶石,也點頭道:“彩雲出宮了,她的缺,你看着叫人頂上來。我瞧着,丁香她伺候傳膳,倒是本分的。”
涴兒忙笑道:“丁香如今還只是二等丫頭,主子瞧着好,那便先提到屋裡伺候,若是果真踏實,再正式提個一等,頂了彩霞的缺。”
永鈺點頭道:“你考慮的穩妥,就這麼去辦。青兒那邊的事,彩雲出宮後怎麼處置,你心裡要有個章程!”
涴兒忙輕聲道:“奴婢稍後和彩雲仔細商議個辦法,到時候再請主子定奪。”
永鈺想了想,點頭道:“你仔細看着,彩雲家裡的男丁若是沒有差事,倒是可以讓他進公主府當差!”
涴兒急忙行禮道:“奴婢先替彩雲謝主子恩典了!”
永鈺擺手道:“你去傳我的話,彩雲稍後進來再謝恩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