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少羽?”
趙五郎聽到這個名字冷不住打了個激靈,眉心處又傳來一陣劇痛,彷彿這傷口剛剛被劃破了一樣。
百無邪道:“說起南宮少羽這人可就有意思,外表俊美堪比絕代美人,內心心機之深恐怕要冠絕羣雄,天天一副彬彬有禮的假君子模樣,但江湖中誰不知道這人就是個披着烏龜殼的毒相柳,玉面相柳君這個稱號也真是貼切。不過,此人的修爲劍法都十分厲害,尤其是他的九柳龜甲劍法攻防兼備,招式詭譎,十分難敵。而且,他的九柳龜甲劍還被王瓊風封去了四劍,若是有朝一日他解封了這四劍,恐怕就算是秦少商也未必能勝得過他。”
“他的劍法可排第四!”
南宮少羽的劍法,趙五郎是見識過的,詭譎凌厲,就連齊雲飛全力使出乾坤九劍前四劍也難敵他一劍之威,以自己目前的修爲是萬萬鬥不過他的,這等厲害的劍客也只能排在第四,可想而知,如今天下正道各門派弟子之強盛。
當然,符籙門除外。
趙五郎又嘆了一口氣。
“御劍宗第一少,是大弟子秦少商。”百無邪說起秦少商兩眼都忍不住放出光彩:“秦師兄可是天縱奇才的人物,劍宗之內除王瓊風外,也只有他是算得上是劍法、品德兼修之人。”
“秦師兄十三歲就御劍斬殺山妖之王,十五歲隻身闖入魔教總壇,擊殺魔教長老教徒兩百餘人,來去如風,毫髮無損!十七歲得王瓊風賜劍,名七星望海,並修得六宗神劍中的地三宗,海、岱、川三劍。他是御劍宗中唯一習得王瓊風六宗劍的弟子,毫無疑問,日後這御劍宗的掌門之位定就是他的了。更加難得的是,秦少商雖然修爲卓絕,但爲人謙虛仁厚,胸懷大義,毫無高傲輕浮之態,當真是一代大俠!我姐姐以後要是嫁人,就要嫁給秦少商這樣的人物!”
“在我看來,秦師兄是年輕一輩中當之無愧的第一高手!”
百無邪說得唾沫橫飛,雙眼熠熠生光,一臉崇拜的神情。而趙五郎在想的卻是,當日在柳風社中,那出手相助他和施小仙的御劍高手,秦少俠,看來真是這御劍宗的秦少商了。現在想來那人果真是氣度卓越的青年才俊,渾身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王者風範,自己與他一比,真是雲泥之別。
百無邪見趙五郎又發呆,有些不滿道:“喂,黑炭,我說你有沒有在聽啊?幹嘛老是發呆。”
趙五郎回過神,哦了一聲,隨口問道:“那你覺得我能排第幾啊?”
百無邪愣了一下,嘆氣道:“說實話,你現在這修爲在各門派中中等之資都未到,不過呢你也看開點,這天下第一有什麼好,我百無邪就一點興趣都沒有。”
這天下第一,多少江湖人士趨之若鶩,但世間種種事物,有人愛,就會有人不愛,任是他天份再高,也毫無興趣。
趙五郎的心中像被一顆石頭擊中的湖面一般,蕩起層層漣漪,他想自己若也有通天徹地的天資,現在會是什麼光景?會不會也像這名冊上的十大高手一樣,快意恩仇,笑傲江湖,被所有人所敬畏敬仰,但是否也會被道門中的其他弟子緊緊盯上,視爲一生之敵,終日深陷排名爭鬥之中,這樣的人生是否無趣了些?
人心各有所求,能懂得自在快樂,何嘗不是最好的選擇?
正想着,忽然一聲巨吼穿透而來,靈根龍嚇得劇烈抖動了一下,龍頭猛然擡頭上揚,整個龍身高高躍起,飛出了地面。
趙五郎眼前一亮,卻見靈龍整個身子已經騰在半空中。
趙五郎哇地叫了一聲,靈根龍已經快速收縮化作一條枯木藤纏繞回百無邪的葫蘆上。
百無邪噗通一聲就摔了下來,痛得叫罵道:“小靈子你個個膽小鬼,一個吼叫聲就把你嚇成這樣了!”
二人也不知道是到了哪裡了,只好站了起來,細細觀察這周邊的情況。只見四周是黑洞洞的懸崖峭壁,腳下是一片汪洋般的水域,水面平滑如鏡,映着滿星辰,一片清朗明亮。
“這就是雷澤嗎?我們是到了?”趙五郎問道。
“對。”百無邪也恢復了正常的臉色,他指了指湖面道:“你看到那湖水中有一絲絲亮光的流動,那都是散落水中的雷光,這湖水肯定是雷澤。”
湖水之中蘊含雷力,若是修爲尚淺的人一觸碰湖水,必會遭雷擊而亡。
“這裡好安靜。”趙五郎感嘆道。
“滿月之夜,百里雷澤之內所有的生靈都蟄伏不動,自然是悄無聲息了。”百無邪搖了搖葫蘆,見那靈根龍一臉懼怕地縮成一團,不禁有些氣惱:“這小靈子不肯出來,我們只能靠雙腳走路了。”
“但這雷澤太大了,這麼找起來,怕一時半刻也找不到你姐姐。”趙五郎眺望湖面,水波浩瀚,四處懸崖峭壁、怪石嶙峋,一眼也看不盡這裡的情景,哪裡還有百無心和夔獸的影子。
“等着,我有辦法。”百無邪又掏出含象鏡,輕聲念道:“天地含象,日月貞明,寫規萬物,洞鑑百靈,役使尋蹤仙子,速隨我意。”
含象鏡中波光閃動,一羣雪白色的蝴蝶飛舞而出。
百無邪命令道:“幫我找到姐姐百無心,仙子快去。”尋蹤仙子閃動着翅膀,像點點星光一樣在雷澤湖面上擴散開來。
“真是好寶貝啊!”趙五郎忍不住羨慕道。
“哼,我馭靈司的道法可不比你符籙門幾張破紙厲害多了?”百無邪得意洋洋掃了掃巨石的表面,端坐了下來,道:“你也坐下來休息下,我這尋蹤仙子找人也得有個時間,我們先好好調息下,萬一真遇到夔獸,也纔有力氣對付它。”
趙五郎看了一圈四周,忽然臉色愈加凝重,他兩步跳下巨石,走到湖邊,四處摸索了一陣,低聲道:“不對勁,這裡有些不對勁。”
“怎麼了?”百無邪問道。
趙五郎也不說話,繞着懸崖的邊緣慢慢地走着,忽然他一下子跳下了懸崖,整個人消失不見了。
百無邪嚇了一跳,噌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叫道:“黑炭,你在幹嘛!”他急忙奔了過去,往下一瞧,卻見趙五郎並未墜落雷澤之中,而是整個人垂直立在崖壁上,一臉驚訝地望着百無邪。
這是怎麼回事?
趙五郎如何能垂直站在刀削一般的峭壁上。
趙五郎擡頭道:“無邪,你跳下來試試。”
百無邪跳了下來,終於發現問題所在。當他踩着岩石壁的時候,整個重心也隨着移動,天地爲之旋轉,也就是說這裡的重心是在崖壁上,而不是地下。
二人立在崖壁上向前望去,雷澤湖如同一面湖水凝成的巨大水牆橫立在天地間,着實震迫人心!
趙五郎不由自主地往水牆走去,水光瑩瑩,微微晃動,彷彿下一瞬間就要迎面坍塌下來。
“這就是雷澤?”趙五郎驚訝道。
“這是雷澤!原來雷澤是這個樣子。”百無邪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他以前只是聽百無心說過雷澤裡的大概情況。
趙五郎眯着眼細細地查看周圍的情況,反問道:“無邪,你說今夜是滿月之夜,但這裡天空無雲,卻光有星光,而沒有明月,可不是奇怪?而且這星光顏色也有些不太正常。”
“那,那光亮好像確實有些不太一樣!”百無邪這才意識到,原先在許府門外可是皓月當空,此番這雷澤湖的天上卻只有星辰而沒有明月,這可真奇怪了。
“那是幽火!”趙五郎面色凝重更甚:“但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我們現在應該是在雷澤的水下。”
百無邪的嘴巴張成了一個大大的圓形:“這是水下?明明看起來是水面上啊?”他突然想起穀神醫曾經跟他說過的一件事。
浩淼雷澤之下,是萬骨遺落淵。
傳聞遺落淵內磁場詭異,無上無下,無前無後,沒有明確的十個方向,故又稱幽冥十方界。
六百年前,馭靈司開派祖師玉文道人擊敗了陰王房長生後,將其逼退到遺落淵內不敢出來,玉文道人突感自己大限已至,無奈之下,以十二天信印中的泛波寶印引來天界真水,匯聚成雷澤,封住遺落淵的出口,再驅逐夔獸鎮守雷澤湖,但因夔獸殘暴不聽召喚,玉文道人又以天信寶印、地信寶印和萬靈寶印三印設下天、地、人三盤陣法,鎮住這夔獸,叫它永生永世鎮守此處,令陰陽兩界的人互不侵犯。
百無邪震驚道:“不可能!雷澤周圍有玉文祖師用天、地、人三印設下的三盤結界,我們不可能穿過結界,來到湖底的。”
趙五郎冷冷道:“那只有一種可能,三盤結界已經不存在了。”
這世間有誰能破得了玉文祖師的三盤結界,百無邪搖頭道:“這結界設在此處六百年都安然無恙,怎麼可能幾日之間就被人破了?”
“這天下間厲害的高手這麼多,難不保就有人找到了設置在此處的天地人三印,一併將它們取走了,這三印不在,結界自然就不攻自破。”趙五郎道。
忽然轟隆一聲巨響,水面發出一陣劇烈抖動。
二人臉色劇烈一變。
“糟了,可能是夔獸過來了。”百無邪憂心忡忡道:“沒了三盤結界,這夔獸一旦醒來,必然衝出雷澤,爲禍人間。不行,我得趕快找到我姐姐,回去稟報尊師。”
他急急念動咒語,葫蘆上的靈根龍勉強變成水桶般粗細,畏畏縮縮地盤旋在湖邊。
百無邪說道:“我們趕快走,回馭靈司!”
突然大地又一陣顫抖,靈根龍嚇得又縮成一條手指頭粗細的枯藤,纏繞葫蘆上再也不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