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回程

岑琴見他們答應隨即拉着柳星嵐跳上了馬車,吩咐已經傻眼的車伕道:“調頭往回走,換一條路,快!”

車伕被岑琴剛剛展現出來的身手震懾的不輕,此時聽他一說,手裡的鞭子啪的就抽了下去,趕緊吩咐馬調頭往回走。

直到耳中再也聽不見除了座下馬車的聲音之外的馬蹄奔跑聲,岑琴微微鬆了口氣。

“那五個人還真是好運氣,先是碰上咱們施援手,隨後就來了敦孝王。”

柳星嵐靠在車壁上勾着嘴角笑道。

“不止他們好運氣,你也要走大運了,說不定除魔教朝廷也會出一份力!”岑琴接道。

“我?你不是吩咐那五人別說出去麼?”柳星嵐擰擰眉有些不解,隨後突然頓悟:“嘖,不過,我還真不想提前和朝廷打交道。”

岑琴挑眉:“這都是早晚的事,如今朝廷這局勢,太子和敦孝王分庭抗禮,太子爲人陰狠,處事毒辣,年前太子妃一家,因被朝中衆多官員彈劾對皇上有異心,而被查出私藏兵器的證據滿門抄斬一事,太子爲了保住自己的位子,不僅推波助瀾,甚至從頭至尾從未向皇上求過一次情,夫妻多年,他若想保下太子妃根本不是難事,更何況,太子妃一傢俬藏兵器,除了爲了太子,還能爲誰,誰都不是傻子,這其中的貓膩,稍微有些腦子的誰看不出來,怕是皇上念及父子多年情分,又有皇后從中阻攔,這才導致了現在的局面,但經此一事,你覺得皇上會不會把位子傳給太子?反而敦孝王多年戰功赫赫,兵權在握不說,爲人敦厚慈善,多年來沒少爲百姓做事,深得民心,太子妃一案,朝中文武百官,唯有他一人肯冒風險爲太子妃求情,且不論這其中是否摻雜了拉攏人心的心思,但敢於這麼做,一是證明他爲人重情誼,心地好,二也能從側面看出他有一個帝王該有的聰明,太子是個傻子,其實當初他若力保太子妃,皇上也不一定真會懷疑他,反而能留個美名,偏偏他不夠聰明,這皇位,不出意外,早晚都是敦孝王的,太子妃一案塵埃落定之後,你覺得太子一黨還有幾個肯忠心耿耿的跟着他的,再說今日這事,可是牽連到太子幕僚的首要官員,敦孝王見了那一地的屍體就會知道是怎麼回事,那五個百姓慌忙之中一定沒記住我說的話,看他們的表情,怕是聽到敦孝王三個字就已經喜出望外的不在乎我說什麼了,所以啊,我這話真是說了也白說,不過表明一下沒有邀功攀附的意思罷了,而你這樣子,這身手,敦孝王縱然常年居於軍營,但蒼鳶閣素來與朝廷有來往,很快就會找到你,你無形之中幫了他一個大忙,他爲人這麼仗義,怎麼可能不好好獎賞你,不過,怕是滅了魔教之後,你的日子也悠閒不到哪去就是了,太子一黨不是那麼好扳倒的,他們還有江湖勢力,當年丞相次女下嫁給瀾山派掌門黎協,場面之盛,可是人盡皆知,而你蒼鳶閣雖然是武林之首,日後可能會成爲敦孝王與太子江湖勢力的鬥爭籌碼,即便你們統領武林,但瀾山派仗着太子與丞相撐腰未必真的不敢跟你們對抗,今日之事,怕也是天意,不過仔細想想,倒也並沒什麼壞處,江湖與朝廷,說到底是不可能沒有牽連的,互利共生罷了,若是將來能有帝王給你撐腰,你做起事來也方便。”

柳星嵐的眉頭隨着岑琴的解說漸漸擰到了一起,半晌卻鬆了眉頭笑道:“有你在,我還怕被利用麼?事情沒發生你都能根據坊間傳言分析的這麼清楚,哪怕日後有變故,有你這樂極山傳人在此,還有什麼解決不了的!”

岑琴白了他一眼:“你想的美,提醒你是看在兄弟情誼上,我也不過比你想明白稍微早一點,你這聰明勁兒,即便我不說,你自己一樣想的清楚,想讓我以後都爲你打算,你有妹妹嫁給我解決了我的終身大事還差不多!”

柳星嵐嫌棄的看了一眼岑琴的臉:“你長成這樣,有多少姑娘願意嫁給你?那個做娘子的願意天天對着一個比自己還漂亮的相公?不過話說回來,你有沒有妹妹嫁給我啊?你這皮相,有妹妹肯定差不到哪去!”

“有啊,五湖四海皆兄妹,你看哪個順眼娶哪個唄!”

柳星嵐又被噎的沒話說,盯着岑琴半天忽然道:“一會兒到了蒼鳶閣把你的領子拉低點,我可不想被師兄弟誤會帶了一個女人回去。”

這下岑琴沒的說了,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睛微微瞠了一下,薄脣翕張了幾回似是想反駁什麼卻沒說出來,看的柳星嵐痛快的大笑出聲:“哎呀,怎麼辦,你就是長得不像男人,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岑琴脣瓣一抿,手慢悠悠的伸進了袖子,柳星嵐一看見他的動作立馬正襟危坐不笑了:“咱們有話好好說,我也是實話實說嘛,你昨晚沒睡,這會兒趕緊補補覺。”

岑琴微微笑着把手抽了回來,陰測測的看着柳星嵐,在柳星嵐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的時候,慢慢閉上了那雙純黑如墨的眼睛。

一路急趕,在客棧歇了一夜之後,第二日辰時末,馬車停在了蒼鳶閣所在的蒼雲山山腳下。

蒼鳶閣建於山巔之上,飛檐如翼,氣勢巍峨,各處樓閣高低應和蒼雲山山水之數,一眼望去,宛若天工,即便此時被滿天的冰雪覆蓋着,卻難掩它透出的人間正道之氣!

而這個中原武林的至高之處,由來自然也不一般!

百年前蒼鳶閣創立之時,中原武林正值大亂,被門派之爭鬧的烏煙瘴氣,西域魔教趁此機會侵入中原,中原武林羣龍無首,最終不得不請出數位隱退江湖的老前輩出來率領衆人對抗魔教,那是中原武林與魔教之爭最爲慘烈的一次,以荒原界爲分界線,往西數裡魔教衆人的屍骨不過染紅一片荒草,而往東的中原地界上,無數江湖兒女的屍骨幾乎堆成了山,數位叫得響名號的俠客都送了命,那一戰結束後,復出的江湖前輩柳齊便創立了蒼鳶閣。

蒼,取義蒼天,天定蒼生正道,以天爲頂,不可妄爲。

鳶,是鷹的別名,相傳鷹在鳥中的壽命極長,但在到達中年之時,它的爪子會慢慢萎縮無力,開始無法精準的抓住獵物,它的喙變得又長又彎,失去以往的剛勁鋒利,翅膀也愈加變得沉重,飛翔都變得力不從心。而這時,它只有兩種選擇:要麼以這樣頹唐的姿態等待死亡;要麼拼盡一切重整後再生。而選擇重整後再生的鷹,要經過一個極爲痛苦而煎熬的重生過程——它要費力地飛到山頂,用不再有力的喙與爪子在懸崖築巢,在那裡渡過漫長而又痛苦的一百五十天。這段時間裡,它要忍受切膚的疼痛,用力使又長又彎的喙擊打岩石,直到將這即將無用的喙擊碎斷裂,混着血肉完全脫落,然後忍耐着孤獨與落魄躺在巢裡,迎着凜冽的寒風等候新的喙長出來;之後再用長出的剛硬尖利的新喙忍着劇痛將指甲一根一根地□□丟棄掉——宛如丟棄這一段姿態最卑微的歲月。再禿着鮮血淋漓的爪子,吞掉痛苦,無聲的等待新的指甲長出原本的生機鋒銳,最後再將蔽體的羽毛一片一片地拔掉,在極度的劇痛中恢復到接近生命最初的狀態,卻要在沒有母鷹的庇護下,艱難的熬過它人生中最爲冰冷悲苦的時刻,待新的羽翼長出後,振翅而起,繼續翱翔於廣闊的天空,輝煌的續走後面的生命旅程。

閣,是警告後人,這不過一處建築,用以杜絕門派之爭,聚集中原武林的力量,誅蠹才,逐外敵。

蒼鳶閣,喻意中原武林是一隻翱翔於蒼天之下的雄鷹,循天道而生存,縱有敗落不如意之時,也要竭盡全力的重生奮起,不可寥落自斃,空等敗亡!

自此蒼鳶閣建立,不成門派,第一任閣主由中原武林共同推舉前輩柳齊任之,所收弟子不從江湖門派中挑選,以免遇事偏頗,有失公正,此後歷任閣主挑選均須過文武兩大關,達到人品,才學,處事,武學均在各門派掌門之上,得到公認。同等的,蒼鳶閣閣主有權誅殺武林中任何一個心術不正,叛逆之徒,以維護中原武林秩序。

就如同朝堂上的帝王與朝臣一樣,蒼鳶閣主相當於武林中的帝王,底下門派再大,也不過附庸的臣子而已。

岑琴付了車錢車伕便趕着車回去了,柳星嵐扶着依舊昏睡的紫笛看了看山頂恢弘大氣的牌匾對岑琴開起玩笑道:“你說七大門派那幾個老古董見了我會不會覺得見了鬼?”

“我覺得你閣中的師兄弟見了你師弟纔會覺得見了鬼,那幾位掌門最多也就是心裡覺得震懾而已,嘖,我又幫你在武林耍了一次威風,記得好酒好菜招待我!”

柳星嵐笑笑:“我何時虧待過你!走吧,巡守的人都在半山腰,會有人出來接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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