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圍剿

焚天宮內亂成一團。

月生和宮主在玉室外動起了手, 不知從何而來的蠱人四處襲擊着活人。

兵器交接聲不絕於耳,慘叫聲,血液飛濺聲, 骨骼斷裂聲混着飛揚的雪沫和不知誰點起的火四處蔓延。

未等中原武林前來, 魔教內部已經崩塌。

月生的長劍已經第無數次劃破宮主的身體, 雖然還不致命, 卻也已經是重傷, 這個被稱作宮主的人因爲幼年身體所遭受的折磨,武功甚至不如一般下屬,然而他熟知西域的功夫套路, 次次都能躲過致命的刺殺。

眼看着再打下去月生即將要了他的命,他忽然冷笑了一聲, 從袖中掏出一支玉笛放至脣邊, 須臾之間笛聲響起, 曲調之怪,聞所未聞。

隨之轟隆一聲, 焚天宮內多處牆壁倒塌碎裂,一個個面目猙獰的蠱人烏壓壓的從四面八方涌了進來,邁着僵硬的腿,惘若從地獄而來的惡鬼,朝着宮主和月生所在的地方聚集。

“這是專門用來對付你的, 我的蠱術是不如你, 但你再厲害, 一時之間也制服不了這麼多被冷風曲控制的蠱人, 哪怕他們體內的蠱蟲都是雜種, 我早就猜到音鬼是被人冒充的,沒有她在, 憑你,根本對抗不了冷風曲的力量,你不給我留活路,那就玉石俱焚,在她回來之前,我就毀了這玉室裡的一切!”

宮主站在月生對面猙獰的笑着,玉笛再度放至脣邊,這次的曲調更加怪異,蠱人行動的速度加快,近乎狂奔着朝着他們撲來。

月生眉頭一皺,收了劍從懷裡拿出一包用紙包裹的東西,揚手扔上天際,隨後長劍一劃,紙包碎裂的瞬間無數金色的原點墜落下來卻隨即又上升,變成一個個小蟲子,圍在他身邊形成了一圈屏障,朝着離月生最近的蠱人飛去,隨後附着在蠱人身上,似是咬了一口,剎那間,大批蠱人倒在地上,而後面的蠱人迅速趟過屍體繼續靠近。

“是嗎?那就看看你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在阿音回來之前毀了玉室。”

說着,月生再度揚起長劍朝着宮主刺了過去,然而多年來習武,宮主對西域武功的一招一式仍舊熟記於心,躲得很準,引得月生攻擊的速度越來越快。

兩人打的不可開交,焚天宮內的下屬四散奔逃的躲着蠱人的攻擊,遠遠看去,這一片土地上,荒涼的雪,鮮豔的血,斷裂的兵器,牆壁的廢墟,燃起的火,遍地的屍體,宛若人間地獄。

宮主在躲閃中故意越來越靠近玉室,即便月生引着他離開,但蠱人隨着他們的移動已經到了玉室跟前,甚至已經進去了一部分。

玉室裡盡是機關封印,一時半刻蠱人並不能接觸到最核心的地方,然而,一旦人數超過一定數量,結果難說。

月生周身的金色小蟲越來越少,蠱人卻依舊無窮無盡,在這樣下去,他必須□□對付包圍過來的蠱人而忽略宮主。

馭人蠱他可以控制,但冷風曲卻只有音鬼能駕馭。

然而,月生的臉上依然沒有擔憂的神色,不知感覺到了什麼,他忽然停下攻擊向後躍去,與此同時,悠揚的笛音響起,宮主一怔,臉色大變。

焚天宮的東側牆垣之上不知何時站着一個一身白衣的少女,吹着笛子看着他們,一頭黑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血紅,純黑的雙眼也在剎那間閃出金紅色的光芒,仿若九天神祗降世。

宮主一驚,往後退了一大步,剛想叫音鬼,卻發現那少女與音鬼有着完全不一樣的模樣,然而那種冷漠如冰的氣息卻甚爲相似。

月生衝着少女一笑,轉頭對宮主道:“你輸了,阿音回來了,哦,忘了告訴你,這麼多年來,阿音面對你的臉都是易容之後的,這纔是她最真實的樣子。” шшш• Tтka n• ¢Ο

笛聲悠揚婉轉,帶着生的力量,聞之恍若沐浴春風。

蠱人似乎十分懼怕這笛聲,一個個在原地瑟瑟發抖,嗚嗚嚎叫着奔逃,卻互相撞到一起,哀聲四起。

宮主以一種無法形容的表情看着面前的一切,無法相信,也不願相信,他盯着音鬼看了很久,驀然瘋狂大笑起來,從懷裡掏出幾枚黑色的彈丸,舉起來對着音鬼道:“我當年果然沒有看走眼,我一手培養大的孩子,徹徹底底把我擺了一道置於死地,可你一定不知道吧,這焚天宮在建立的最初,就在各處牆壁裡埋了□□,如果最後不能報仇,就和中原武林同歸於盡,而現在,他們已經到了。”

或許上天註定,馬蹄聲從遠處疾速的靠近,以閣主爲首,大批人馬浩浩蕩蕩的奔來,帶着迫人的氣勢——中原武林確實到了。

“音鬼,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麼覆滅中原武林,要麼我引燃□□,所有人同歸於盡,我不管我究竟是不是父親的孩子,做到了這一步,既然什麼都與我無關,那就誰都別想好過!”

宮主手裡舉着黑色的彈丸,閉着眼睛笑的嘲諷而得逞:“對了,別想對我用瞳術,也別對我用冷風曲,我懂心法,即便沒你修習的高深,你一樣奈何不了我。”

音鬼變得金紅色眼睛裡金色的瞳仁驟然一縮,看了月生一眼,兩人會意,隨後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周身戾氣陡生,劍尖指着宮主,眨眼間就到了他身前,軟劍蛇一樣纏上宮主的脖子,血痕頓現,聲冷如冰:“你想威脅我?”

豈料宮主竟然一笑,閉着眼手迅速抓住音鬼的胳膊:“我就知道你不會屈從,臨死拉你做墊背,也算值了。”

他說着手裡的彈丸已經扔了出去,音鬼驚駭之下急急去攔,不想宮主緊隨着她,眼睛突然睜開,手裡一把匕首揚起直直衝着她的後心刺了下去。

“阿音!”

月生一聲驚叫,長劍一挑攔下宮主的匕首,然而,誰都沒想到宮主這一刺並不是真的奔着音鬼,他似乎已經算好了月生會攔着,另一隻手捏着一枚泛着綠光的針,在極近的距離裡紮上了月生的頸側。

變故在剎那間發生,誰都沒有預料。

身體一麻,月生吐出一口血向後倒去,手卻在瞬間探進宮主的衣襟拿出了什麼。

“月生!”

接住彈丸回身的瞬間,音鬼大驚,一掌打向宮主,跪在地上把人抱在懷裡,顧不上身後中原武林的人馬已經把焚天宮包圍,急急的找藥想喂進他嘴裡。

她太過急切,沒有注意到閣主已經帶着人將他們圍住,也沒有聽到柳星嵐在看到她紅髮紅眼時,不可置信的一聲‘岑琴’。

他盯着她的臉,眸間波濤洶涌,不可抑制。那紅髮紅眼的模樣與那日馬車裡的音鬼重疊,同樣金紅色的一雙眼睛,初見觸目驚心,此時痛徹心扉。

岑琴就是音鬼,她已經告訴他了,可他不信,而現在無可辯駁,這五年,她徹徹底底將他騙了個圓滿。

圍在他們周圍的所有中原武林人士在聽到柳星嵐那一聲‘岑琴’時俱是一驚,宮主對着岑琴說的一番話他們都聽到了,此時互相驚恐的看着彼此,不少人已經下意識的舉起了兵器。

“柳閣主,這是怎麼回事?樂極山後人怎麼會是魔教妖女音鬼?”

“請柳閣主給我們一個說法!”

“你是不是想讓中原武林死在這裡?”

“......”

責問聲霎時而起,閣主面色平靜的聽着,縱然也沒料到岑琴竟然是音鬼,隨後忽然將被音鬼打傷的宮主拎起扔到衆人面前:“她是音鬼又如何?能幫着我們殺了焚天宮宮主還不夠嗎?”

這一問,大部分人都噤了聲,然而,柳凌辰卻帶頭將手裡的長劍指向音鬼,滿面怒容:“師兄,再幫着我們,她也是個妖女,這些年造下的孽,也必須還回來!否則讓她繼續活在世上,即便焚天宮在今日毀滅,也會有第二個魔教出現!”

他這麼一說,當即不少人又握緊了手裡的劍。

“師叔,您這樣說,未免太過狠毒。”

不等閣主說話,柳星嵐卻幾乎是下意識的擋在音鬼身前,揚起長劍,和紫笛一同護在了音鬼和月生身側,以行動制止了那些妄圖動手的人。

音鬼找藥的手竟被月生按住,他的嘴脣迅速變黑,臉色慘白着,看着音鬼笑了笑,聲音很低的道:“別找了,離魂草素來無藥可解,他恨透了我對他的牽制,不會讓我活下去。”

音鬼的眼淚無知無覺的滑下臉頰,怔怔的看着月生,似乎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月生又笑了笑,慢慢把手揚了起來,泛黑的掌心託着一塊通體碧綠的玉墜:“把長生玉收好,雪蓮心和冷風曲下半部你找到了吧!”

音鬼沒說話,緊緊抿着嘴脣,眼淚不停地滴落,固執的從袖裡翻出藥瓶倒出幾粒藥丸喂進月生嘴裡,混亂的蠱人失了冷風曲的控制再次涌動,讓他們身側包圍之外的中原武林人士不得不揮劍擊殺,然而,音鬼沒有注意到。

月生順着她把藥吃下去,盯着音鬼的眼神極爲不捨,他擡手撫上她的臉,拇指在她的眼眶周圍摩挲着,擦去她不停掉落的淚水:“別哭了,是我沒有福氣繼續守護着你,阿音,告訴我你本來的名字吧,我守護了你十七年,從不知道你爲何而來,不知道你的本名,我一直在等,等一切結束,等着你告訴我,以爲可以這樣在你身邊一輩子,可現在沒有機會了......”

“黎音......我叫黎音,我哥哥叫黎琴,是中原武林瀾山派掌門黎協的女兒,天生紅髮紅眼,會瞳術,後來因爲當朝丞相姜崇的次女姜灩看上黎協想要取代我母親的位置而被陷害爲妖孽,想因我而逼走我母親,黎協爲了攀附權勢,對姜灩所做的一切不聞不問,我日日被逼着吃毒藥,後來被哥哥發現帶着我逃了出來,黎協怕這種醜聞被傳出去,下令追殺我們兄妹,我和哥哥一起逃亡了三個月,最終在荒原界被追上,哥哥爲了救我被重傷,我用瞳術殺了所有追殺我們的人,後來遇到了宮主,被帶回魔教,我這些年一直往中原跑,一是爲了找雪蓮心和冷風曲下半部,二是四處追查我孃的下落,三是關注着黎協和姜灩的消息,報仇雪恨,如今一切都要結束了......”

音鬼緊緊抱着月生,聲音輕而淡漠,似是在訴說一個熟記於心的故事,她的臉貼着他冷汗涔涔的額頭,每說一句話,眼淚便淌落一次,淚水滑下淌過月生的眉眼,像是他也在哭。

而他們身後,柳星嵐一驚,接着包圍他們的所有人都是一驚,一個個看着早已在見到音鬼的時候就面色慘白的黎協,劍尖慢慢改變了方向。

月生安靜的聽着,嘴角有着滿足的微笑,眼睛看向音鬼的背後,那些中原武林的領頭人一個個面色難看,他問:“黎協在嗎?”

音鬼順着他的視線轉過頭,金紅的雙眼盯着黎協,淡漠而悲涼:“在,發着抖的那個就是。”

“好,你愛的人和你恨的人我都見過了。”月生很認真的看了一眼,忽然動了動身子,吃力的想要坐直,音鬼扶着他坐好,淚水不可抑制的往下掉。

月生慢慢地擡起胳膊把她抱在懷裡,頭湊過去,略爲深邃的眉眼帶着十足的溫柔,變得冰冷發黑的嘴脣很輕很輕的湊到她脣邊,對待珍寶一般溫柔的碰了一下:“阿音,下輩子我做你哥哥吧,守護你一輩子好不好?”

“好。”音鬼毫不猶豫的點頭,哽咽着答應。

月生笑了,極爲滿足,他似乎還想幫她擦擦眼淚,然而,手已經碰到她的臉卻無力的滑了下去,身體慢慢前傾靠在音鬼身上,下巴擱上她瘦弱的肩膀,聲音很低很低:“阿音,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很愛你啊......你不要替我難過,我這一輩子,從遇上你的那一天起,就已經劃上了最圓滿的一筆,無論爲你做什麼......我都甘之如飴......”

音鬼渾身一震,手剛剛來得及把月生的手按在她臉上,卻感覺他整個人都沒了生氣。

“月生。”她輕輕的叫他,沒有任何迴應。

“月生。”她又叫,聽不到他往常有力的應答。

“月生。”她的聲音顫抖起來,死死抱着他的脊背,手胡亂的在他後背摸着,沒有溫度的脊背,彷彿和這冰天雪地融爲一體。

“我也愛你。”她抱着他的屍身痛哭,四個字說的無法連貫,卻聽的柳星嵐渾身一顫,險些站不住。

她只顧着悲傷,同樣沒有看到,月生在閉上雙眼的最後一刻朝着柳星嵐看過來的臉笑了一下,那笑容裡有滿足,有炫耀,有遺憾,也有期盼。

他們一生不過才見兩面,第一面劍拔弩張,第二面生死相隔,彼此並不瞭解,但柳星嵐卻覺得他似乎和他有着一樣的心境,僅僅兩面,他就借用死亡向他炫耀已經得到的音鬼的感情。

那笑容在告訴他,我知道你也愛她,但我先你一步得到了她的認可,你還沒有,然而,我也僅僅得到死亡前一瞬的愛情,無法與你相比,希望你能接替我,給她幸福。

42.禍與福40.離殤41.禍與福2.追殺32.前夕12.回程29.局勢13.尋人33.前夕20.陰謀4.岑琴8.養傷6.岑琴21.試探22.試探32.前夕28.局勢30.故人27.魔教17.晚宴10.回程15.面聖14.尋人20.陰謀20.陰謀15.面聖32.前夕22.試探14.尋人31.故人31.故人21.試探37.真相20.陰謀13.尋人17.晚宴14.尋人3.追殺35.生變30.故人36.真相36.真相2.追殺13.尋人2.追殺21.試探4.岑琴22.試探9.養傷4.岑琴42.禍與福14.尋人22.試探2.追殺4.岑琴3.追殺9.養傷42.禍與福8.養傷29.局勢3.追殺13.尋人15.面聖5.岑琴41.禍與福23.夜襲26.魔教28.局勢4.岑琴25.魔教3.追殺20.陰謀34.生變18.晚宴17.晚宴28.局勢18.晚宴18.晚宴8.養傷4.岑琴25.魔教4.岑琴2.追殺6.岑琴18.晚宴31.故人41.禍與福8.養傷41.禍與福31.故人5.岑琴2.追殺14.尋人26.魔教19.陰謀26.魔教32.前夕29.局勢28.局勢
42.禍與福40.離殤41.禍與福2.追殺32.前夕12.回程29.局勢13.尋人33.前夕20.陰謀4.岑琴8.養傷6.岑琴21.試探22.試探32.前夕28.局勢30.故人27.魔教17.晚宴10.回程15.面聖14.尋人20.陰謀20.陰謀15.面聖32.前夕22.試探14.尋人31.故人31.故人21.試探37.真相20.陰謀13.尋人17.晚宴14.尋人3.追殺35.生變30.故人36.真相36.真相2.追殺13.尋人2.追殺21.試探4.岑琴22.試探9.養傷4.岑琴42.禍與福14.尋人22.試探2.追殺4.岑琴3.追殺9.養傷42.禍與福8.養傷29.局勢3.追殺13.尋人15.面聖5.岑琴41.禍與福23.夜襲26.魔教28.局勢4.岑琴25.魔教3.追殺20.陰謀34.生變18.晚宴17.晚宴28.局勢18.晚宴18.晚宴8.養傷4.岑琴25.魔教4.岑琴2.追殺6.岑琴18.晚宴31.故人41.禍與福8.養傷41.禍與福31.故人5.岑琴2.追殺14.尋人26.魔教19.陰謀26.魔教32.前夕29.局勢28.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