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瑟殿內,亦沉落腳步匆匆,眼眶氤氳一片,看不清眼前,心中依舊朦朧,清淚順着臉頰流下,將自己深埋於黑暗,逝去淚痕,憔悴之態依稀可見,只因今天確切得到宇文媚姝遇襲受傷的消息。
“芍兒,你去把那香燃上,退下吧。”亦沉落瞥見其應聲而退,憂愁不斷,幽香徐徐,安神,闔眸心酸,無以言說的痛深埋於心底,終是忍不住痛楚,失聲痛哭,心想,若是不出這樁子事兒,姝兒是不是就可以擁有幸福?
尹天啓剛下早朝,時辰尚早,忽地想起有幾日未見亦美人,甚是想念,急步至殿,卻見她那瑟縮於榻的嬌小身子,明顯是在哽咽着委屈,讓人心扯,擁着她的嬌顏落花,溫和地勾開她的顏前落下的秀髮,關切地問道:“朕的落兒,這是怎麼了?可是想朕了?”
亦沉落忽覺青絲被人撩開,着實被嚇了一跳,聞其慰藉之語,心中更是委屈,撲進其懷抱中央,不禁哽咽道:“落兒想皇上了,皇上卻不來看落兒,落兒好生地難受。”她的美目已哭得紅腫,綰好的秀髮垂落幾許,倏地意識到自己已然失態,卻仍舊不肯放開其。
尹天啓似得溫軟落懷,梨花帶淚,嬌豔欲滴,卟之心動的柔,將她緊擁,柔聲而言:“都怪朕,以後朕多抽點時間陪落兒可好?”他大掌輕拍着她的凝玉柔背,輕柔,暖語勸道,“不要再哭了,一會眼睛哭腫了,就不漂亮了。” 他心裡擔心着她的身子狀況,前陣那般虛脫,實不宜再受任何打擊,她就像一個永遠需要保護的女人,一個軟弱無助的女人,一個真心屬於他的女人,他捨不得看到她受丁點傷害。
亦沉落幾分唏噓,擡頭凝視其,眸中無止的深邃,掙開他的懷抱,噗通一聲玉膝着地,眸中含着不可置疑的光,篤定的話語聲聲,一反常態地請罪道:“恕妾身有罪……”
亦沉落不敢再直視,垂下頭,含着悲傷的淒涼,緊咬着檀脣,顫抖地說道:“妾身自幼喪母,無依無靠,就連一句家母關懷之語,家父的教誨之言,都從未聽過……而宇文世家留住落兒,對落兒恩重如山,如今家門有事,落兒怎能將他們置之於不管?”她話語未完,卻早已淚流了滿面,不知如何說下去,低垂着頭望向地面。
尹天啓忽地感覺到溫軟如花的她驟然脫出他的懷抱,見她伏倒在地,顫抖之語,言行指於宇文?觀她那嬌容,似梨花帶淚煙雨澤,柔軟無依傾城色,將她於地上攬起,疼惜地說道:“有什麼便說,地上涼。朕聽着的。”他心想,到底是何事,讓她這般傷懷,真不曉得宮中之人是如何辦事的?誰又將什麼壞消息無一隱瞞的透露給了她?
亦沉落意識到自己的身軀伏在冰涼的地上,寒意入心,然後當被他攬起,最後一絲倔強灰飛煙滅,柳眉含愁,人卻日漸消瘦,竟不知如何開口,低眸輕言:“落兒的三妹,名媚姝,自小與落兒感情極深,她,她的夫君名納蘭燁。新婚燕爾,媚姝懷孕,本是件天大的喜事,而她…她卻……”
亦沉落言至此,聲已哽咽,不忍再說下去,咬了咬牙,繼續再說:“納蘭燁墜崖,不知是何人,將媚姝肚子裡的孩子……”她提及“孩子”一詞,心猛地一顫,感同身受,眸中的光漸滅,化爲虛無,“孩子沒了,啊……天啓,你讓落兒情何以堪?”她曾一度絕望,失了孩子的女人,就是世間最悲慘的事,一如自己,一如媚姝,心似刀刮,無法用言語來表達,而她處於深宮,更似處於水深火熱中,沒了龍嗣,如同失了護盾,這往後,要依靠的還能是誰?
尹天啓見她幾經哽咽,嬌花淚落,深裹柔顫,他的下顎廝磨着落秀髮頂,心緒深沉,“你身子弱,別想這麼多,朕知你姐妹情深,但如今,誰都不如朕落兒的身體重要,”他撫她的顏,撥淚,淺思後續語,“別再哭了,你想要朕做什麼?”他想好好呵護她,心有千語僅在默言:只要朕能做到的,一定爲你解決,不讓你爲難,什麼都可以爲你實現,只要你活得好好的,好好愛護自己,珍惜自己,這纔是最重要的。
亦沉落停止抽噎,梨花帶雨,嬌柔之姿,凝眸,心扯,嘆聲:“妾身叩謝皇恩,落兒只求皇上主持公道,安撫人心,如今,後宮被此事弄得人心惶惶。此事牽扯宇文納蘭兩族,還請陛下明察!”她心裡各種怨念交集,恨不得將那些謀害宇文世家、包括欺負她的人,一併糾出,甚至恨不得讓歹人血債血償,否則,難消心頭之恨。
“公道自在人心。什麼事都得慢慢來,朕會着人去查。落兒如今不好好的養身子,哎,難爲朕夜夜窮思,費思量哎!”尹天啓頓覺心中雜亂,是不想把朝亂扯於自己的後宮,談何容易?常言,後宮不涉政,可是當眼前嬌顏這般梨花帶雨的傷懷,只想呵護,否則,又於心何忍?怪不得古人有云,爲博紅顏一笑,願傾盡一世柔情,守護你,亦是爲自己所愛而爲。
亦沉落撅了撅嘴,將螓首乖乖的深埋於他的胸膛,須臾,又恢復以往常態,羞澀地說:“落兒這不是好好的嘛,天啓還擔心什麼,自從皙兒來了以後,落兒身子恢復得快多了。這個小丫頭呀……”她笑靨璀璨,感受着他的暖意,不再提起墜崖一事,只希望他亦能把此事銘記於心,好不容易盼到他的到來,怎能只顧着自己的心思,顧着自己的脾性,而忽略了他的感受與想法呢?
尹天啓摟緊,一顏不肯定,故意探問:“落兒真的好了,嗯?”他將她打橫抱起,朗笑復而啓言,“那還等什麼,朕這次再給落兒一個寶貝,再有個小傢伙陪着落兒,你就沒空胡思亂想了。”他嗅着她的發,幽香得讓人着迷。
亦沉落臉浮一絲嬌羞,含蓄柔美,環上其脖頸,嫣然,輕聲細語:“皇上說什麼是就是……”待得他柔音入耳,幾分急促,她一副嬌顏,深情迷亂,這一刻但願便是永恆,如若天有情,但求再賜一子,順而誕下,方能延續溫馨,以慰此生之緣,今世之情。
尹天啓享受着纏在她玉脂嬌膚上的戀,深磨入膠的粘,將她抱上華麗的牀榻,伸手一揮,落下錦簾。
“落兒!”他深喚似海,紅燭不滅……
亦沉落收回思緒,剛纔回憶的是這近日侍寢之事,待得侍女精心爲她準備一番梳妝之際,幽思又再飄遠,仍是心花怒放,得君如此,戀戀相依,該知,該足,只是若是紅顏易老,他日是否還能這般眷戀?但願君心如我心,自始不變,可惜……這深宮中,講究的不止是聖寵,還要懷上龍嗣,順而誕下麟兒,那些你爭我奪的還有嬪妃的位分,而這些,自己還能擁有多少,爬得多高,是看君之心意,還是得防她人之陷害,如今,只能步步爲營,即便當下受寵,也要三思後行,不可再隨便造次,這一次如若懷上,定要牢牢把握,安心養胎,不再錯失良機!
同年秋,新秀入宮侍選,待得大選將始,帝令美人亦氏沉落主持殿試,爾後落定,冊仟氏暮雪、秋氏錦涼、蘇氏妙兒皆冊封從七品常在。
次年,便是開元二年秋,新秀入宮侍選,帝令才人納蘭氏茗卉主持殿試,爾後呈現名單的是,將沈氏若絮冊封從七品常在、沈氏如琢冊封正八品更衣、慕容氏紫傾落選分至麟趾宮爲婢、裴氏羽初落選分至禮樂司爲正九品樂人。
開元三年秋末殿選結束,由貞妃殷蓮澈負責主持殿試,將慕容璃歌、南宮曉安冊封爲更衣,另兩名秀女調禮樂司,其它皆落選。
入冬,十二月初一,貞妃殷蓮澈設沉煙亭茶宴,邀各宮妃嬪小聚,然而,多有未至,當時到場的僅有殷蓮澈、向晚晴、宇文珞、納蘭茗卉、百里堇華、沈如琢、長孫熙瑤等人,其他高位分的嬪妃皆有各種理由而沒來,包括裝病之類的理由來搪塞而不願參加。
而這件事倒讓貞妃怨念在心,她暗下誓言,定要將那些人全部斬草除根,只有拔了眼中刺,其他人才能乖乖地依附,聽憑她安排,要讓全天下知道,她殷蓮澈總有一天一手可遮天,掌他人生死。
可惜殷蓮澈過於心急,想先除掉櫻貴人慕容晗緗,因爲在她心裡,那人太礙眼了,居然能順誕龍鳳,被衆人奉爲祥雲,而其後臺又有慕容世家撐腰,只不過向氏晚晴前陣因寧才人一事失利,表面倒是如折翅般受了打擊,那麼現在設法除掉那晗緗,倒也是可尋時機。
半月後,一日清晨,櫻貴人慕容晗緗於御花園閒逛賞景,陷入沉思,念及晨曦山莊,冷不防被一新秀從背後一推,致其落入碧波池,所幸她懂水性,不一會兒就自己利索地遊了上來,見那新秀居然還驚慌地傻愣在那,等着看結果,卻不想會是這般情況,後待迎面跑來的侍從聽令將其擒拿,一番詢問卻問不出個所以然,爲圖施壓來解開真相,狠心提及將其送入“暴室”,那新秀怕受酷刑,才道出主謀,衆人才知是殷蓮澈叫唆其這麼做的,但晗緗考慮了此事僅是開端,若冒然前去說辭,亦不過是口說無憑,追究眼前利益,不如靜待時機,十年磨一劍,日後自己多防着點便是了。
同年十二月末,禮樂司樂人裴羽初晉從八品樂師,協同溫枳梵兩人共領禮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