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萬里無雲,風和日麗,鳥語花香,令人心舒爽。慕容晗緗身着天藍宮裝,簡單又不失大雅,嫵媚雍容,雅緻玉顏。一頭烏亮長絲用紫色的簪子簪起,垂留幾根披在後身,自然飄逸。蓮步輕移,永和宮晗香軒內,雅欣榭,時而俯身聞花香,時而伸手輕撫綠葉,賞花兒繽紛多彩,贊蝶兒優美舞姿。
憶今年,元興九年春選秀,隨後入宮不久便在那夜與陛下的纏綿,她喜中含羞,香嬌玉嫩秀,靨豔比花嬌,情不自禁漫長的思念。
今日,不知緣由,她偶感頭暈,三餐乏味,常以十二花香糕充飢,深眸一絲倦意,本欲讓膳房弄點別的,又恐初入宮遭人非議,何況級別甚低,還是低調處事爲好。
而同處永和宮的另一佳人,更衣蘇婉柔此時若有所思。近日陛下政務繁忙,都未來永和宮,耳聞那日與我同入宮的慕容美人近日食慾不振,以己所見這八成是害喜。
蘇婉柔刻意換裝,藍淺色羅裙繚姿鑲銀絲邊際,水芙色紗帶曼佻腰際,着了一件淡粉色宮衣,三千青絲綰起百合髻,丹脣列素齒,翠彩發蛾眉,氣若幽蘭,蓮花移步,攜侍女靈兒一同步入晗香軒。蘇婉柔雙眸似水,卻帶着談談地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若非處於這深宮中,有些作爲不過是心機的較量,任何人在此時她都不屑一顧。
侍女靈兒提着桂花玉露糕,心裡只知道隨小主來晗香閣,一路見小主並未多語,她也只是緊隨其後。主僕二人終於停步在晗香軒外,見一宮監,靈兒趕緊上前欠身行禮。“勞煩公公通傳,永和宮蘇更衣前來探望慕容美人。”
宮監阿福於晗香軒外肅立,嚴把門關,聞聲,隨即行鞠躬禮,恭聲道:“奴隸拜見蘇更衣,請稍等,奴隸馬上通傳。”速而起身,疾步至雅欣榭內,見前來接應的宮女辛萍,呼其代爲傳達。
轉眼功夫,辛萍已快步至慕容晗緗身邊,俯身耳語一番,爾後回視阿福,默認點首,復而退至一旁。
阿福領意,暫離雅欣榭,重返至晗香軒門外,向蘇更衣行鞠躬禮,傳話:“蘇更衣,慕容美人有請!請隨奴隸前至雅欣榭。”
慕容晗緗本是閒情逸致,又聞宮女辛萍細聲耳語,知蘇婉柔前來拜訪,脣角淺勾,似笑非笑,暗尋思。想不到蘇更衣還真有心!呵呵,只是不知葫蘆裡裝的什麼藥!
蘇婉柔隨宮監移步至雅欣榭,上前見到晗緗便笑面相迎,輕步上前拉着她的手,嘴裡嬌柔道:“姐姐,進宮許久別來無恙吧,可不會是把妹妹給忘了吧。”
稍頓,婉柔故假裝忘行禮,欲退後幾步行福身禮。“哎呀,瞧妹妹,而今姐姐被封得美人,妹妹給姐姐請安了。”
慕容晗緗眸含深意,淺笑依然,蓮步微移,近前,雙手輕扶婉柔起身,佯裝不計較其未先行禮之舉,反而親切道:“妹妹,何需多禮!姐姐本想先去探望妹妹的,不知入宮後一切可能適應?呵呵,來,到這邊坐吧,別站累了。”
晗緗輕牽婉柔的纖手,緩步至雅亭內,邀其同座,喜形於色,內心卻暗自嘀咕。不知蘇更衣是否也得了聖寵?雖自選秀那日起便視其爲眼中刺,尚不能除之,加之聽聞其曾去見過向貴嬪,想必人緣亦佳。此刻與其爲敵,不如假以姐妹相稱,日後也可多加利用,至少探得向貴嬪口風。
見宮女辛萍已送來香茶,遞於彼此面前,晗緗笑容可掬,請道:“妹妹,來,先喝口香茶潤潤喉吧!”
蘇婉柔被晗緗扶起,欠欠起身,垂眸眼中露出陰笑,擡眸之時臉上依舊笑盈盈,隨其至雅亭,毫不客氣落座,妖豔的身段絲毫沒有瑕疵,接過香茶,放於鼻尖清嗅,淡香撲鼻,輕抿小口,靈兒接過放置桌旁,薄脣輕點。
“果然是香茶,姐姐倒是好雅興,院內別緻,香茶可口,難怪這人也是越來越美了。”
婉柔嘴裡發出淡淡地笑,示意讓靈兒送上桂花玉露糕,輕拉着她的手,淡淡道:“姐姐,這是妹妹親手做的桂花玉露糕,特送來給姐姐嚐嚐。”明知其常以花香糕充飢,卻偏偏送上,亦是想看看其反映。
靈兒將糕點乘上,打開錦盒,晶瑩的糕點看上去柔軟,光滑,色美,還飄散出淡淡的桂花香。
慕容晗緗雖與她相執手,幾分假話相欺,難測福禍。聞言,擡眸望去,其親手做的桂花糕,色澤光滑,桂花飄香。
見宮女捧來錦盒,近於己旁,晗緗頷首,笑容可掬,讚道:“妹妹,真是善解人意。最近姐姐真是沒啥胃口,就只愛吃些十二花香糕。”輕伸手,隨意拿了個,遞於紅脣邊,小嚐一口,爽心而悅,笑語,話中有話。
“妹妹手巧心細,做得這麼好,光聞就知香。嗯,真不錯。”晗緗心中自有分寸,蘇更衣想必對吾之事亦常有打聽,適時送上桂花玉露糕,必是城府頗深之人。
“最近身子不舒服,宮女們都說是害喜,讓姐姐都難爲情啦。可惜再好的山珍海味,此時也沒食慾,難得妹妹送來桂花糕,也算是一種享受,只是辛苦妹妹了。”晗緗語至此,心中已是暗諷她幾分,既然這麼想親手做,那就常做吧,最好,纖手不柔。
蘇婉柔待聞及晗緗嘗過糕點後那聲稱讚,亦是點頭陪笑,見其此番模樣,心裡很是生恨,恨不得將她捏碎。“姐姐要是喜歡,何時想吃了就去妹妹那。妹妹早就略聞姐姐近日食慾不正,未想到這糕點還合姐姐的胃口。”心想,倒是要看看她能隱藏到什麼時候。
婉柔輕笑起身,上前拉起晗緗的手,漫步走着,殷勤道:“這說姐姐害喜亦不足爲其啊,姐姐進宮來就受到皇上的寵幸,讓妹妹都羨慕不來呢。倒是姐姐要好好注意身子啊,若不然妹妹給姐姐請來太醫診治一下如何?”
慕容晗緗聞言,眸泛星光,眉開眼笑,兩腮笑渦盪漾開來,與她相牽手,漫步而行,偶爾很順手地撫摸原本苗條的小腹,現已略顯微微鼓起,幸福感十足,笑道:“那姐姐就不客氣啦!一切就依你去辦吧,難得妹妹如此用心!傳太醫來診斷吧!”心想,反正例假好久沒來,加之小腹明顯鼓起,食慾不振,若真是害喜反映,要瞞也是瞞不過啦。
蘇婉柔聞其言,垂眸一笑間見其手在小腹上撫摸,眼中實有些不滿,但亦不表露,喚着靈兒。“靈兒,請太醫。”見靈兒聽命離去,婉柔心裡卻有些焦急,若真是有喜了,母憑子貴,其在後宮居可立足。
而後思及其它,婉柔想着想着,倒顯笑顏逐開,略展眉。不過,這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十月懷胎,趁懷胎之際,皇上就會寵幸於別人,若把握好時機不就行了麼?半響,才見靈兒帶着太醫急忙趕來。
李太醫得蘇更衣派人傳召,聞聽慕容美人近日食慾不振,隨靈兒前往晗香軒,入得大堂,上前叩拜。“臣見過慕容美人,蘇更衣。”
慕容晗緗見蘇更衣如此殷勤,回眸一笑,喜形於色,時不時撫摸腹部,更覺歡愉,見其宮女奉命去請來太醫,內心卻不由開始緊張起來。若是真懷龍種,此時請來太醫,恐怕向貴嬪那也會有耳聞,不知會否有什麼陰謀?也罷,事已至此,只能隨遇而安。
晗緗說服自己淡定,擡眸望去,朝那太醫點首,輕擺手,示意免禮。“太醫,請起!上前爲吾診斷。辛萍,爲太醫賜坐。”
蘇婉柔見其笑顏依舊,時時還摸着腹部,心裡嘀咕道:難不成真的有了龍種?她面上則是不慌不忙,對太醫微點頭,待慕容美人喚其起身,急忙上前道:“太醫,姐姐近日食慾不振,你可要細細爲其診治,若是錯了,小心你的腦袋。”
婉柔語中表面似對晗緗的關心,其內與太醫冷眸交接,既而又復燃,回眸對着晗緗一笑。
李太醫緩緩起身,見蘇更衣上前,目光讓人發愣,拱手,從醫箱拿出幾根銀絲,繫於晗緗手腕,細細扣着銀絲,感受着脈搏的跳動,緊眉,開懷一笑。“哈哈,恭喜慕容美人,這是滑脈,是喜脈啊!”
慕容晗緗聞太醫恭賀之語,喜笑顏開,心潮澎湃,思緒萬千。太好啦,真懷上了!要是三姐知道就好啦,不過,還需小心哪,再不能隨便吃別人送來的食餚。
晗緗由衷舒心,杏眼彎柳眉,雙眸如星光燦然,擡眸回視婉柔,兩腮微熱,樂開懷,歡聲道:“妹妹,看,你帶給姐姐的好運,呵呵,可惜沒什麼好送你的,不如這玉鐲就當姐姐給妹妹的見面禮吧。”
她輕撫手腕上的晶瑩玉鐲,對於自己來說,只作裝飾,平日都不屑一顧,此刻卻假裝很珍惜。這東西慕容世家多的是,送人不過爲了表面和好,無關痛癢。
她緩緩取下玉鐲,接前,牽其纖手,輕輕爲其戴上,笑容可掬,內心卻咒罵千遍。若非爲了暫時拉攏人心,低調處事,就算是再差的東西,也不會讓給她。
晗緗回身對太醫道了聲謝,意在讓其傳至陛下耳邊。“太醫,功不可沒,待吾日後順利誕下,必將重賞,先下去吧。還有,別忘了,此事務必請傳予陛下知。”
見太醫細心診治,亦不敢輕言斷定,得其言,懷有龍翼,蘇婉柔心裡一緊,莫名地有些擔憂,冷眸婉轉。
待晗緗退去了太醫,聽讓他告知於皇上,此女用心極深,怕是早已得知自己有孕在身才敢如此斷定。
婉柔眼如繁星,笑顏不斷,見晗緗湊上前將手中的玉鐲卸下,爲她帶上,心裡一陣記恨,默唸“你今日送我玉鐲,他日我要你全部。”
婉柔心是恨不得將玉鐲摔碎,但面不從心,拉着她的手,依舊歡喜笑顏。“這都是聖上對姐姐寵愛有加,他日姐姐母憑子貴,到時可別不認我這個妹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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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晗緗見太醫笑容滿面地行禮告退,見婉柔聞太醫所言仍是笑意常掛,可見其善於隱藏不爲人心的深意。深宮內,何處無爭鬥?莫過於爭寵奪勢,今日她如此冷靜淡定,看來,此人不可低估。
“妹妹,就別拿姐姐笑話啦!這還不是託妹妹帶來的福運麼?”說出這句後,晗緗心下一句默唸“先禮後兵,若順我,送玉鐲只是好的開始,若逆我,他日便是送你歸西。”
隨後,晗緗假裝疲倦,伸手輕揉額頭,歉道:“只是,姐姐最近易感疲倦,還是先去休息片刻,請妹妹先行回去吧。”
婉柔似有所不甘心,表面又裝得很溫順,爾後一聲道別便緩步離去。“姐姐身子要緊,妹妹先行告退。”
待其身影漸消,晗緗深眸閃過陰霾,脣角勾起一絲冷笑,內心又一默唸“母憑子貴!入宮原本所圖,只不過,當真的戀上陛下的那一刻起,就下定決心,排除異己,我要獨佔陛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