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晗緗上穿錦繡雙蝶鈿花衫宮裝,逶迤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身披薄煙翠綠紗,勝似粉膩酥融,嬌豔欲滴。她頭上挽青絲作如意高寰髻,斜插鑲嵌珍珠碧玉簪子,蓮步輕移,依約至紫蘭殿,賞花芬芳。紫蘭殿,爲永和宮正殿,碧麗典雅,栽種名貴花木,鬱郁芬芳。
慕容晗緗面似芙蓉,眉如柳,肌若凝脂,神似平靜,內心不爲人知的躁動,心想:梅妹妹定也是想回晨曦吧!不過,咱慕容家總得有人呆在後宮,關注動靜。
梅映雪早有所聞,慕容二哥大婚,心裡惦記着總是要備些禮的,想是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定不能向晗緗一樣回晨曦,卻是能讓侍女紅苓隨晗緗回去的,畢竟紅苓生於晨曦、長於晨曦,怕是應比自己的感情要深厚得多,遂清晨梳洗妥當,便來到了永和宮,入了宮門,未及晗緗的苑樓,便聽那宮娥言道:“請隨奴婢而來,我家主子在紫蘭殿。”
梅映雪微有詫異,稍縱即逝,暗贊:不愧是晗緗呢,竟猜得出我會來見她,思此,迴應地微微頷首,由着宮娥領路至了紫蘭殿,此殿碧綠典雅,倒讓人覺得別有一番風味兒,見伊人靜默坐於椅榻之上,淡淡微笑,扶了扶淡藍色的裙襬,附身見禮道:“映雪見過貴人。”
慕容晗緗心悅默語:終如吾願,見伊人隨後而至,笑顏逐開,穩步緩移,纖指虛扶,親和盡現,“映雪!姐妹之間無須多禮,”晗緗領其移步,隨己同坐,待下人送上香茗,便揮手示意,命宮女退去,心嘆:難得聚聚。
“想必也明今約何事!”慕容晗緗淺笑如往,擡眸凝視,總覺親緣,暖意滋生。
侍女紅苓見了晗緗甚是親切,回憶着自晗緗小姐入了宮便再未見過,隨着梅主子入宮也無緣得見小姐,忙俯身見禮,滿懷激動地說:“紅苓見過小姐。”
梅映雪被伊人虛扶起,方想起身後的紅苓,想必見了晗緗是分外親切的,嫣然淺笑道:“入宮許久,總是無機會相見,如今慕容二少爺大婚,映雪自該備些薄禮的,”她回眸瞧紅苓,打趣道,“瞧紅苓總是嚷着要見晗緗小姐呢,如今怕是眼裡都沒我呢,”念此,她默認地淡淡點頭,凝視伊人,繼而續語,“姐姐要回晨曦,妹妹怕是不便隨行。”
慕容晗緗沒想到自幼與晨曦相伴的苓兒,也隨映雪入得宮來,眉間驚喜萬分,拋開禮數,速而起身近前,將苓兒緊抱入懷,真真切切,情同手足。
“苓兒!多年不見,長成這般清秀,叫人差點認不出來,呵呵,於宮中可還習慣?”慕容晗緗輕輕鬆開素指,擡眸望伊,幾分心疼,幾分愛惜,道不盡自幼的情誼,“只是看似,較往昔,消瘦了些。可想而知,也如同吾思親心切吧!”
慕容晗緗挽其手腕,隨行至映雪身邊,示意同座,將心中所思,緩緩道開:“其實,此次陛下恩准回晨曦省親,姐姐本也可請旨,帶映雪一同前去觀禮。但,要知道,深宮風雲莫測,咱慕容家總得有人看緊,不是麼?”
梅映雪見伊人緊緊抱住紅苓,想是紅苓在晨曦定是和幾位小姐少爺感情都很好,似是嗔怒地瞧着二人,言道:“怎麼?這就忘了映雪麼?紅苓瘦了怕是我虐待的呢。”她說着佯裝生氣不理二人。
侍女紅苓被晗緗緊緊抱住,自是激動得緊,聽着小姐的言語,不甚感動,“紅苓還好,是有些思念晨曦,只是梅主子待我很好,”接下來,她聽着梅主子的言語,慌忙說道:“主子,紅苓絕無這個意思。”
一番嬉鬧過罷,梅映雪安撫了紅苓,方擡眸靜靜言道:“此次即使不爲後宮留人觀察情況,映雪也是萬萬不能同去的,雖說大家已心知肚明我從晨曦而來,然與姐姐並未過分親密,有些事自也好說,能撇清關係卻也好撇清,若是同去了,怕是日後定會有人言語我們聯合欺人呢。”
慕容晗緗見映雪佯裝怒意之態,頗爲好笑,忍不住笑出聲來,自然舒暢,回道:“呵呵,瞧映雪這話說得……都是晨曦一家人哪!說真的,好懷念以前跟大家相處的日子,”後聞其道出心中所慮,足見遠謀,倒也讓自己有如虎添翼之感,微頷首,認同她的看法,“不過,宮中本是非多,凡事還須慎重。有時也有些後悔自己處事考慮不周。現在所思所願,早非入宮的初衷。有時不甘示弱,也是一種自我保護。映雪啊!相信以後定能助吾一臂之力。”
紅苓倒是頗爲高興,不住地向她們碗裡添些茶水,梅映雪瞧着紅苓忙碌的身影,卻知她好久未有這般開心了。
梅映雪瞧着青瓷盞,不禁言道:“怎麼哪個宮裡都是同樣的茶盞,我瞧着這內司真該好好管理了,”忽想得園會中,晗緗與晚晴的衝突,不禁壓低聲音納悶地問道,“晗緗與婉修儀同出晨曦,然卻有些矛盾麼?”含笑望着伊人,道出心願,“映雪入宮來,其中一項便是助晗緗呢。”
慕容晗緗聞言,眉頭微蹙,心明其中淵源,只是有些言不由衷地說“映雪之意吾亦明,奈何向姐姐偏袒大皇子,只怕日後成後患……”她雙眸隱含憂鬱,顧及晨曦親緣,又欲權握江山,擡眸仰望蒼穹,纖指輕舉,復而收回,握緊粉拳,暗思:一手遮天只待時機。
“晨曦衆親爲重,吾心中有數,但不知映雪有何建議?”慕容晗緗回首凝視,滿是期望,淺笑靜待。
梅映雪想是婉修儀並不甘心爲晨曦做嫁衣,欲培養自個兒的勢力,況大皇子乃名正言順的長子,自是佔着一份優勢。
“想是婉修儀念着與大皇子的母子情,自是會偏袒的,”梅映雪垂首低言,“但不論婉修儀如何想,大皇子雖爲長子,然自古嫡出爲王,若晗緗能做上……自然把握要更勝一籌。”她心想,不必管婉修儀是否有私心,只爲大皇子不爲自個兒,然而要看今後的進展。
慕容晗緗聽她言簡意賅,正中下懷,更顯聰慧,叫人讚賞不已,心照不宣,化作坦然一笑。
“知者,懂已。時機,待之。合力,同謀,共爲晨曦,方爲上策。可惜,生未逢時,倒讓他人佔了優勢,這往後還得見機行事,”慕容晗緗話說到一半,想起養育之恩亦有重於親生的可能,難以衡量向姐姐與大皇子的情誼,“只是……向姐姐那邊……終歸是親緣,咱不可傷她心。再想個法子吧!”
梅映雪心中仍是疑惑不解,婉修儀真是爲大皇子才如此麼?我卻是不信的,雖說養大於親,然若真爲大皇子好的好,到不該將他推於衆矢之的,平平安安纔是福吧,畢竟大皇子背後並無勢力,如此卻是平淡的好,除非大皇子自身有這個野心,那就難說了。
梅映雪微微一笑,輕抿了口茶,彼時紅苓已站在紫蘭殿的外側以防有人竊聽。
“姐姐說的是,只若大皇子自身無野心,倒可勸勸婉修儀,畢竟平安纔是最好的,不是麼?”
慕容晗緗謹慎而環視四周,靜寂寥寥,薄脣輕揚,緩和口氣,參雜些許無奈。
“如此甚好,和爲貴,避免針鋒相對,倒讓他人有機可趁,反而有損勢頭,”慕容晗緗說完,顧慮重重,微鎖蛾眉,淺飲香茗,已覺無味,心思飄遠,如何改變?
淺時,閒聊一番後,梅映雪才道聲辭別而先行離去,望其背影,慕容晗緗憶起往昔,心中期盼着,再過些時日便可回到晨曦山莊省親,不知衆親近來如何?
慕容晗緗也不獨自在紫蘭殿久呆,起身返回麗正殿,至殿外從宮女口中得知安墨離來過,淺笑不語,見她還在殿內傻傻等着,想起這兩天後宮納蘭、宇文兩頭主子的互動,據密報,着實少了些,偶爾還有爭執之傳,想必一時心中的隔閡倒是多了去,而這裡頭,多少是有着她煽風點火的功勞。
安墨離見到晗緗回來,趕緊福身行禮,見其它宮人聽令退去,順道把這兩天造出謠言後的收穫,以及打探而來、那些不爲人知的消息也一併說出來。
慕容晗緗只是聽着,淺淺一笑,不作評論,爾後不久便打發她先行離去,餘下自己獨思,後宮的消息本來就有許多是無中生有的,這一兩天隨意打探而來的消息,也想來邀功麼?簡直可笑,也罷,有些人也只是適合跑跑腿,真正辦成事的,倒是廖廖無幾。
慕容晗緗擡眸望着窗外,靜靜地思考,倒是該好好想想,如何除掉大皇子這顆頑石,若向晚晴姐姐當真要佑着他,又該如何是好?唯有把大皇子整下臺了,我的灝兒便是最大的皇子,聖上總不至於立那一兩個未滿月的小娃爲太子吧?其他嬪婢生的全是小帝姬,壓根不用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