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柔入得永和宮,幾日並未見公公前來通傳,思緒良久,絕不可再坐以待斃,耳聞,而今受寵的是綺雲宮向貴嬪,其與太妃娘娘雖說是親信,但亦如同母女一般,若能得其信任,他日定能在後宮立足。婉柔換上一身淡粉色宮裝,白皙的膚配上淡粉繡花的宮裝顯得如雪淨白,溫柔而典雅,帶上親手做的桂花糕信步走到瀾月閣。
婉柔走置宮門,拿了些碎銀子塞到宮監手中,挑眉,淺笑言:“勞煩公公通傳,永和宮更衣蘇婉柔前來給向貴嬪請安。”語畢,纖手扶了扶鬢髮,待其迴應,隨後見其恭身施禮便前去通傳。
瀾月閣內,盛夏之時,荷花盎然了整個水池,粉色的花瓣,嬌嫩無比。
向晚晴獨倚窗沿眺望遠處如畫風景,思緒卻是飄散了開,大選已過,殿試閉,慕容氏女子得晉七品。
晚晴勾脣淺笑,並不太在意。進了宮又如何,不過小小美人,又能掀起什麼波瀾?
忽聞宮人通傳,蘇氏求見,晚晴思忖片刻兒,亦知曉來者何人,脆音泠然:“宣。”
宮監來報,蘇婉柔提起裙襬,信步上前,見瀾月閣內風景優雅,聞花飄散出淡淡的香氣,此時已是夏季,此院卻還猶如春天一般,入了大堂,見一華服女子,氣質昂然,見其倚在窗前看着院裡,似有什麼心事,婉柔一時愣了,卻忘了行禮,直直站立在堂內亦不語,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眼眸如繁星,脣不點而紅,亦能稱得是風華絕代的美人。
向晚晴見伊人移着蓮步至內閣,卻見其佇立着未行宮禮,勾脣提醒道:“蘇小主的教習嬤嬤看來未對小主盡心,連最基本的禮儀都不曾告知小主。”晚清轉身,望向幔帳兩畔的宮娥,復而望向驚愕中的殿內女子。
半響,見其眸迴轉,蘇婉柔才意識到自己失態,緊忙行福身禮,心亂如麻,垂眸,急促語道:“妾身永和宮蘇婉柔給娘娘請安,方纔一時看入迷,所以才亂了分寸,請娘娘恕罪。”祥和的大堂一下讓人氣氛緊張,突然顯得那麼靜,似連院中葉子飄落的聲音都能聽得到。
聞言,向晚晴微蹙眉,斜睨其一眼,未喚其起身,泠音緩緩溢出朱脣。“入迷?難道在小主眼中本宮好似那般妖孽,竟能讓小主入迷。”
晚晴端起案几之上茶盞,幽香淺茗,未撤回視線,其亦辨不清喜怒,看似發難其,實爲探其之底,若其空有相貌卻無處變不驚之膽色,想必日後在這後宮亦不會有何作爲,放下茶盞,靜靜望着其,待其出聲。
蘇婉柔聞言,心有些緊張,但未表露出,既選擇來此處一搏,又何必退縮,嘴角略揚,雙眸似水,隨即解釋道:“不,不,娘娘怎麼會是妖孽呢,娘娘方纔那一幕,似一副美人圖。娉婷婉約的風姿,嬌豔俏麗的容貌,嫵媚得體的舉止,優雅大方的談吐,讓妾身一下驚呆,真的是好美。”
婉柔微抿脣,雖不知自己爲何說出這番話,但亦確實如此,不然皇上爲何會如此寵幸呢?
微風吹拂着,幔帳也隨風飄逸着,婉柔頰邊兩小縷柔順的青絲在微風中舞動,手中的桂花糕合着院內飄散來的淡香發出獨特的香味。
微風撫過波瀾不驚的心間,聞其言,向晚晴只淡淡勾起一抹淺笑,亦只是望了其一眼,問道:“望着上位愣愣出神,小主的宮規還真是習的透徹。若今日小主面對的是陛下,是否亦會出神失態?”晚晴素指沿着杯沿滑過,脣角那抹笑靨若有似無,忽聞一陣淡淡桂花香,瞥了一眼其手中錦盒。
“本宮並不是想爲難小主,只是想告知小主,既已進宮,便要時刻恪守婦道,謹記宮規。”晚晴廣袖輕擡,示意其起身,緩緩復言:“小主回永和之後,抄寫宮規二十遍,三日之後交予本宮。”語頓,撤回視線。
蘇婉柔聽她一言確實提醒了自己,表面看是在指責,其實亦是爲自己好,以前只聞其名,未見其人,今日一見倒是讓人刮目相看。原以爲這深宮亦是一個無底洞,猜不透的,摸不着的,而她卻似無壞心,反而多了些涵雅。
“娘娘教導的是,妾身一定會謹記在心。”待其示意起身後,婉柔雙腿已經有些痠疼,強忍着緩緩起身,臉頰依舊露出微笑,擡眸,恭順道:“妾身無怨言,妾身定會用心抄寫,日後妾身亦會向娘娘多多學習。”
見其看到手中的錦盒,又收回了視線,婉柔示意讓旁邊的宮女將錦盒遞上,微垂眸,欠身施禮,請道:“這是妾身親手做的桂花糕,如若娘娘不嫌棄的話……”婉柔實在有些拿不出手,但這金殿之上,若送金銀倒顯得有些俗氣,從小爹爹教導她,以誠心換得誠信,只要是用心做的東西,都會有別樣的味道。
身旁的宮女淺葉自其手中接過錦盒遞予向晚晴,宮女芷兒近前將錦盒打開,端着錦盒內盤子呈上。
向晚晴纖纖素指捻起一塊桂花糕,置鼻前輕聞,淡淡桂花香縈繞,在這盛夏倒也讓人有了食慾,輕嘗一口,果真如想象那般,淺笑望向殿中人。
“沒想到小主亦有雙巧手,想必心智亦是剔透之人。”晚晴若有所指地望着其,隨後含笑不語。
蘇婉柔側眸偷偷看了一眼她的神情,鳳顏悅,脣輕抿,欠身謝道:“謝娘娘誇獎。妾身……”頓,望着身旁的宮女,又望向其,心想現在應是道出來此處的目的了,記得與自己同入宮的慕容美人,剛入得宮門就得到皇上的寵幸,愛護有加,實在不願再坐以待斃。
“小主有什麼爲難之處,明說便是了,這瀾月之人皆知曉該聽聞的聽聞,不該她們知曉的,她們絕不會向外說一分一釐。”見其眼眸含着盤算,向晚晴笑得莞爾,心若明鏡,自當知曉這桂花糕的深意。“小主但說無妨。”
蘇婉柔聞言,緊忙行福身之禮,微一頷首,淺笑如往,疏離淡漠,透着絲絲冷漠,卻不失禮節,啓言:“想必娘娘早有所聞,與我同進宮門的慕容美人,入得宮來便受得皇上恩寵,其她嬪妃看都不看一眼,甚至連……”
“慕容美人麼?”向晚晴心內閃過一個身影,殿選之上拔得頭籌之人麼,勾脣卻不語,待其道下文。
婉柔稍緊眉,圓潤的眼珠望着她,心中卻是有些擔憂,此言一出既不可收回,亦有句話禍從口出,弄不好這次連小命就不保,雖是如此,但亦要說出口。
“甚至連娘娘都不放在眼裡,妾身實在看不過去,娘娘在宮裡的地位,相貌,才藝哪裡不比她強,妾身實在是爲娘娘不足惜啊。”語畢,婉柔隨之垂眸,一聲輕嘆。
聞言,向晚晴仍是淺淺笑着,心念那慕容美人受寵卻不急躁,緩緩道:“陛下不會是一人的,去其他嬪妃處亦是正常。若那慕容美人當真目中無人,想必寵不久矣,又何足掛牽?倒是更衣妹妹……”
語頓,晚晴加深笑靨,示意淺葉進內閣取出綢緞翡翠數件,交給其,續而暖言:“本宮見妹妹倒是投緣,日後得空多來瀾月走動走動,可好?今日妹妹來之意,本宮亦放在心裡了,回吧。”
蘇婉柔聞其言,心中暗自陰笑,默唸“看來只是時間還不夠,等皇上久了還不來探望你,那時就知道急了吧,同樣是女人,我還不信你願意看着自己的夫君每日抱着別的女人作樂。”
婉柔心裡謀算,卻未表露出來,臉頰掛着一抹笑,見宮女遞來綢緞翡翠,雙手坦然接下,謝道:“承蒙娘娘厚愛,得以姐妹相稱,但婉柔身份卑微,實在,實在不敢與娘娘已姐妹相稱。”
婉柔雙眸似水,垂眸輕言,此時心裡有些亂,眼前人如此善良,而自己又在想些什麼,淺吸一口氣。要在這後宮自足,只有成爲強者,絕不放棄。
“他日娘娘想起婉柔了,婉柔定過來陪娘娘。”語畢,婉柔恭身施禮,退離瀾月閣,向望月閣走去,緊緊捏着手中的綢緞,嘴角勾出一抹邪笑,心中默聲“總有一天,我會得到的比你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