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日子,就如同老爹當初在那一席酒上所說,安穩而沒有意外。
我回到了學校,而他安下心來,做他的手藝活兒,我們爺倆的小日子過得還算滋潤。
我也算是子承父業,平時放學回家就去幫他一起做些例如棺材一類的大物件,日積月累,也學到些有用的手藝。
那一天,老爹已經早早回了家,我守在棺材鋪子裡,百無聊賴地等待着晚上十二點的到來我纔好回家。
一般的木匠鋪子不會開到這時候。可是誰又說得準這人……什麼時候出事兒呢?所以我們的棺材鋪子也就關得晚。
但是這棺材鋪到了夜裡,是非也多。
我當時正在看着陳道長給我的一本秘籍,讀得津津有味,漆黑的門外忽然傳來了異響。
我擡頭去看,門口晃晃悠悠站着個人,身上的衣服花花綠綠,有些辣眼睛,臉看上去慘白無神,沒有血色。
我看了一眼他的腳,果不其然光着腳,腳下還有些紙燃燒之後的灰燼。
我心頭一驚,卻裝作什麼都沒發現又低下了頭繼續看書:“要點什麼,自己看。”
шωш.t tkan.¢O 那人聽到我說話,彷彿有些吃驚,頓時愣在了原地,紙糊的臉上擠出一個驚訝的表情。
這場景可太瘮人了。
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在打量着我,那股陰冷地感覺,讓我久違地起了雞皮疙瘩。
這只是個普通的東西,可能因爲才死還沒反應過來,所以借了家人燒給他的紙人身體,依舊在人間瞎晃。
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現在對付他最好的方法就是假裝沒認出來。
鬼神是要有允許才能進門的,俗話說鬼怕人七分,人怕鬼三分,我只要不明確的允許他進門,然後等他對我這兒失去了興趣,自然就會離開了。
就這樣,僵持了有十幾分鍾,我聽到一陣像是紙被拖動的聲音,這纔敢擡頭去看。
果然,他已經走了,原先站着的地方留下了一地灰燼。
我心裡有些打鼓,這是我守了那麼多年夜,第一次遇上這事兒,看來今晚上註定不太平。
不吉利啊……先溜爲敬!
於是我匆匆忙忙收拾了東西,準備出門回家。
忽然,門口走來一個面色慌張,穿着件破舊西裝的男人,一腳踩在了那堆灰燼上,而後又踏進了我們店鋪的門。
天殺的,這人真是個倒黴玩意兒。
怎麼這就把剛纔那玩意兒帶進來了!
我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憤怒,把罵孃的語句嚥了回去。
我打量了一下這個人,他看起來有些眼熟
“誒?今天許老闆怎麼不在啊?你是他家的娃子嗎?”他一開口就是一股濃濃的方言普通話味道,我立馬想起來了他是誰。
我點了點頭:“是,現在他休息去了,你有什麼事兒直接和我說吧,是我們家的棺材出問題了嗎?”
他前幾天纔在我們家買了一口上好的棺材,收的價格那是高得離譜,再加上他那口獨特的口音,我想不記住都難。
他看着我還只是個高中生,顯然很懷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有些猶豫地說道:“哦……原來是小老闆,你現在有空麼得啊?我們家這會兒起靈的時候出了事兒,聽說你們這兒是包售後服務的,所以能不能來幫忙看看啊?”
售後服務這招是我想出來的,老爹原本就有些本事,完全有能力處理一般情況下的這些東西。
而且多數人家裡要是出了事,多少都會有些不安,反正也要找人除靈,我們順便包辦了,再多收一筆錢,豈不美哉?
只不過這業務我們纔開放不久,所以這還是第一個找上門來的。
“嗯,沒問題,你帶路吧。”我背上書包說道。
那人見我學生打扮,本來就有些懷疑,現在看見我背了個書包更是一臉的不信任:“小老闆,你這真的不用通知許老闆一聲嗎,我們這兒可是大事兒,耽誤不得。”
我白了他一眼:“我讓你走,你就走吧,管那麼多幹嘛。”
他將信將疑地答應了一聲,扭頭急匆匆地就往外走。
出門前,我看着他帶進來的紙灰嘆了口氣。
默默走到鋪子裡一直供着的神像面前多上了兩根香,還在隔壁王奶奶的牌位上也補上了幾根,最後又虔誠地拜了拜,才戀戀不捨地出門去。
我一上他的那輛看起來一塵不染好像還是新車的奧拓,他就開始嘮叨起來。
“小老闆啊,我跟你說,我們家這事兒是真的邪門兒了。”
我點了點頭,手上繼續翻着之前沒看完的書:“嗯。”
“我們家之前不是在你這兒買了個棺材嘛,就最好的那個,油光水滑的,看着就貴,可心疼死我了。但是我們也是麼得辦法,畢竟之前用的那些棺材,老爺子都看不上,不願意下葬。 ”
我聽着眼角跳了跳:“哦?是個怎麼不願意下葬法?”
男人聽起來語氣很急切:“他就是……他就是變着法滴不讓我們給他下葬!之前那些棺材根本就一擡起來就壞了,露出老爺子他一張灰白灰白的臉,瞪着我們兄弟幾個。”
他們家是三兄弟一起給自家老爺子辦的葬禮,這我倒是聽老爹和我說過。
也正因如此我們纔敢把價格往高了去喊,畢竟這三兄弟看起來都非常土豪。
那男人繼續絮絮叨叨,說到這兒的時候還有些委屈:“這是什麼道理嘛!我是大哥,每次他們就推我去辦這事兒,所以出了事兒也怪我,硬說是我不願意花錢,買的爛棺材。哪裡的話!他們自己咋個不自己來管!”
我點了點頭:“嗯,老闆您還挺辛苦的。”
男人聽到這話擺了擺手,一副慷慨的樣子:“唉,做大哥的,沒辦法,就是要有點包容。”
然後又繼續說道:“所以我不是在你們這兒就直接買了個那麼貴的頂級棺材嘛!這下子老爺子倒沒有直接把棺材給弄斷了,但是……但還是擡不起來。”
“哦?”
這下就有點意思了。
一般棺材擡不起來,可能是因爲家裡人脾氣大,不想下葬,或者想要使壞。
但是我家那口棺材可是開過光的,還用各種辟邪的,諸如牛血一類的東西塗抹過,一般小打小鬧不會造成任何影響,除非……遇見的東西,已經不只是普通的髒東西了。